“周医生,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当医生呢?”我呆呆的看着她呆呆的说着,我想此时此刻我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因为我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 我认识她才几个小时她却笑得越来越好看了,她就应该多笑笑,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子。 “还是第一次友人说我好看呢!可就算我是真的好看吧,可好看就怎么不能当医生了,不当医生我要当什么,演员吗?”周医生细心的为我扯好被子,目光温和的看着我。 对我好的人,莫伟是第一个的话,她绝对是第二个。可她的问题却难倒了我,我百思不解的时候她缓缓的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惆怅,“你知道出生贫寒饱受欺凌的孩子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吗?” “勤劳,善良?” 她看着我自嘲的笑了起来,“这样做你觉得你对了吗?” 我沮丧的摇摇头,目光里却带着期许。她于是不再卖关子,微笑着道,“他们最重要的品质是坚忍不拔,韬光养晦,关键时候发起致命的一击。” 她说的话对于那时候的我是晦涩的,但我却坚信她一定不会害我,所以我将它们一五一十的记下来。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样懂事温和的我,揉着我的头她笑着说起了她的故事,“你知道吗,第一次远远的看见你被欺负,我就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我自己,我也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在学校经受着各种白眼和欺负,那时候的我比你还要软弱得多。” “他们为什么会欺负你,你这么好看。”她的五官的确很精致,能想象得出她小时候应该是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儿,至少像吴玉彤那样的。那样的女孩子,男生不该趋之若鹜吗? “你长大也会是个美女,可这和你小时候有什么关系呢,你整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谁还会在意你是个丑女还是个美女呢!我那时候也有一个很可恶的班主任,每天都罚我做各种事情,我的同桌每天都往我课桌里放各种各样恐怖的生物,甚至有时候直接将屎拉在袋子里放在我的书包里……” 我吃惊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真的发生过,而它的经历者竟然这么平静的坐在我面前。 “很恐怖吧。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嘴脸,记得那个胖子扯起的嘴角和粗暴的拳头,记得那个魔鬼一样的班主任用圆规戳我的头骂我穷鬼的表情。那完全是地狱,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我似乎能体会她的心情又似乎不能体会她的心情,她说的这些每一件都足以让我崩溃。“那后来呢,你是不是没有在上学。” “当然没有,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做校医呢!”发觉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我闭上嘴不再说话。她并没有取笑我,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重新面对这张严肃的脸时我有点不适应,我知道她要说的话一定是很有道理并且对我很有用的。毕竟她是和我一样的人呢,她经历了和我几乎一样的人生。 “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打击和伤害,被所有人嫌弃和辱骂。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辍过学。我想摆脱了这一切我就自由快乐了吧。可事实上并没有,当我回到村里的时候遭来了更多人的辱骂和欺侮,他们没有上过学,力气也比我大得多,他们什么都干的出来。我只不过逃了半个月就回到了学校,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读好书,我一定要将这些人踩在脚下。” “所以后来你成功了吧?” 我希冀的看着她,她低垂着目光,没有看我,声音却落寞了下去,许久听到她的声音传来,哽咽中带着失落。“当然没有,不然你看到的也不是这样的我了。但是我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周医生说这话的时候眼镜闪着光,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澄澈。 她这么美好,怎么还觉得不够呢,我以为她已经成为她最想成为的那个人了,或许是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吧。但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在那时候的我看来,能在饱经苦难之后还存着一个温暖的心已经很难得了。 至少她已经是我心中的太阳。 “周医生,你今天完全可以不管我的,你这样帮我苏老师一定会对付你的吧,她可不是一个什么善良的人。”我就那样没有防备的脱口而出,面前这位医生比起那个魔鬼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呢,我不怕因此受到处罚。 周医生笑了起来,那种清冷的微笑却直直的暖到我的心底,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动人的笑容了,只可惜后来却再也没有见过了。 “我在这里的工作本来也不见得有多好啊,最多也就是被学校开除不要罢了。放心吧,没事的,反倒是你,你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一定不要放弃上学,只有读书才能有出路,只有读书才能将那些欺负和看不起你的人踩在脚下!” 读书才能有出路,这是我早就知道了的,可是这些天的坚持下来我也萌生了退却了,周医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像一道光一下子照亮了我前方的路。 那时候的我终究还是太小太弱了,没有周全的考虑,自然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不知道苏老师对学校说了什么,当天下午周医生就被辞退了,当时我正在食堂吃饭,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便看见了周医生。 我愣了一秒,含在嘴里来不及咀嚼的饭就掉了出来。我看见她背上的大背包已经她提仔手里的拉杆箱,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周医生,你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已经猜到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的,也许周医生只是出差吧,苏老师应该不会这样小气,真的为了我的事情将周医生排挤出去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走之前带我去跟你们苏老师道个别吧。” 周医生淡淡的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竟然看不出怒意,这一定是苏老师那个坏人害的。“周医生,你为什么还去和道别呢,她把你害成这样。” “因为我想回到城里生活啊,是她帮助了我,道个别是应该的啊。”那一刻看着周医生脸上澄澈的笑容我竟然相信了她的话,傻乎乎的跟着她去找苏老师。 苏老师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见我和周医生办公室的门啪的一下就关了。 我和周医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尴尬。我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她也不是想帮你,你不用谢她的,” 周医生淡淡的微笑,将手中的拉杆箱放下轻轻的抠门。这山村的学校校舍还算宽,因此每个老师都会一间独立的办公室,苏老师的这间在最边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答应和周医生一起来的原因,因为即便她们在办公室发生了争吵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苏老师开开门吧,我要走了,真心想和你谈谈。你怎么说也是为人师表,这样做就太小家子气了。” 周医生在门外说着,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有些担心,她这样瘦弱能经得起外面的风吹雨打吗,她真的是想要离开这里了才说的这样一番话吗? 办公室里一直没有动静,苏老师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见周医生了,我皱了皱眉,拉过周医生的手道,“算了吧,周医生你走吧,以后都不用再见面的人,你也不需要道什么别。” 那时候的我对周医生的执着困惑不解。她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后来苏老师把门开了,请她进去。 我生怕她们俩会打起来一直守在外面不敢走,好在一切我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周医生最终离开了学校,我要送她,她坚持不让。那是在我生命中灿若星辰的存在,直到如今我依然记得她坚韧和清冷的笑。 我想我的坚忍不拔就是从那时候萌生的吧,为了周医生,也为了我自己。 我本以为苏老师会狠狠的教训我,我以为她回和校长说我的坏话然后不再让我上学,可是都没有,接下来的一天她甚至也不处罚我了。唯一让我觉得合情理的是同学们照例处处刁难我,苏老师也还是照例的视而不见。 这样的日子让我有些胆颤心惊的,就像头顶顶着一盆水,总怕它会一个不小心就倾盆而下了。 这样的恐惧一直挨到了下午,快要放学的时候这盆水终于泼下来了。而泼水的不是苏老师,而是吴玉彤。 最后一节课,我们是生物课。我们的生物老师是个年轻的支教老师,因此生物课他变着法子的让我们找新鲜感,比如这堂课他就讲我们领到了花园里,让我们观察植物,作业是做一份标本。 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的分租,围着小花园四处看着找着,没人愿意和我一组,我也不没有自讨没趣编在角落里观察喇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