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忆瑾和文素衣的强烈要求下,田致雨又给二人唱了一首小曲。 他在部队的时候,同一个中队的战友来自五湖四海,来自西北的爱唱信天游,来自东北的爱唱二人转,来自江南的会各种小调,来自云贵川的会唱各种山歌。 田致雨整天跟在他们在一起,闲暇之余就唱歌,跟着学会了好多小曲。当时觉得这些小曲好听是好听,也不会有啥用,现在看来,作用还是挺大的。 苏忆瑾和文素衣对田致雨的膜拜到达了极点,两个人生怕歌词记不住,拿出笔墨纸砚,将田致雨的每一首歌都抄录在纸上。看着两人漂亮的蝇头小楷,田致雨羡慕德不得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大雪也在黎明时分停了,伴随着公鸡的打鸣,已经可以听到街道上行人的喧嚣声。 田致雨问文素衣:“文姑娘,你要在太原待多长时间?” 文素衣道:“今天再待一天,要和瑾儿去晋王府贺新春,明天便要启程返回京城了。” “这么快就要走啊?” “是啊,一入青楼深似海,片刻也没有自由了,还好我的傻妹妹只要再坚持两年,就能重获自由,希望那时候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文素衣说着说着有点伤感。 听到她的话,苏忆瑾的眼眶也瞬间红了,拉着文素衣的手,道:“到时候姐姐也跟我们一起吧,咱们一起归隐山林,一起生活,一起唱歌,就像今天晚上这样,好不好?” 文素衣将搂进怀里,道:“傻妹妹,我跟你不一样,京城跟太原也不一样,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你,远离那腌臜龌龊之地,远离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可惜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姐姐就希望你以后要幸福,别的也没啥愿望了。” 苏忆瑾趴在文素衣怀里啜泣,田致雨不忍心打扰她们。他知道京城素来是是非之地,任你三头六臂,到了皇城根下都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反倒是太原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有可能觅得一片宁静,所以文素衣看起来要风光的多,可是背后的辛酸,怕是要比苏忆瑾也多得多。 “姐姐,不管怎么样,瑾儿也不会抛下你的,到时候我跟公子去京城,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田致雨无奈的笑笑,这个傻丫头,这么轻易就要把自己拉到坑里,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不去首都看一看,总也说不过去。 不去见识一下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不去会一会皇帝老儿,多少是个遗憾。 所以田致雨道:“文姑娘不要担心,我和瑾儿到时候一定去京城找你,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就不信还能把我们吃了怎么着。” 文素衣感激地看着他,内心却苦笑道:那个地方,还真的是吃人不眨眼呢。 当苏忆瑾的侍女红袖来敲门,说马本财和乌力罕正在外面等着田致雨,三个人这才都收拾起情绪。 文素衣道:“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这两年都还好,最起码不用担心过低三下四出卖身体的日子,两年以后的事儿就交给两年以后吧。田公子,今晚多谢陪我们度过,跟公子聊天,素衣受益匪浅,还望以后能多多指教我们姐妹。” 田致雨忙道:“姑娘你太客气了,跟你们两位度过漫漫长夜,是在下前世修来的缘分,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 一旁的苏忆瑾忍不住笑道:“最开始谁说得不要客气来客气去,怎么现在又开始鞠躬作揖了?” 文素衣和田致雨都笑笑,田致雨道:“确实太客气了,以后还是要随性洒脱一些,这样大家才不拘谨。” 两位姑娘都点头称是。 田致雨又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姑娘什么时候走?从哪里走?我到时候去送送姑娘。” 文素衣本来想说不用送,那边苏忆瑾已经先开口说了时间地点,文素衣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送田致雨出了门,看着他一直走到了小院门口,这才返回屋里。 文素衣依旧拉着苏忆瑾,两人又回到窗前,坐下后问苏忆瑾:“瑾儿,你一夜没睡,可要休息会儿?” 苏忆瑾摇摇头,道:“瑾儿不困,跟姐姐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哪还舍得睡觉。” 文素衣爱昵地捏捏她的脸蛋,道:“我看你是寻得了如意郎君,开心的睡不着吧?” 苏忆瑾见文素衣调侃自己,不依道:“讨厌啊姐姐,你还笑话我,本来只想跟公子好好聊聊,你硬把妹妹往人家身上推,哪有这样的姐姐?” “好你个瑾儿,姐姐帮你成全好事,你不但不感激,还恩将仇报,”说罢双手放在她腋下,顿时苏忆瑾痒到笑得直不起身,连忙告饶,文素衣这才停下手。 看着自己的好妹妹一脸的桃花,文素衣道:“田公子无论人品相貌才学,都是妹妹值得托付终生的,我只担心,两年时间,你能守住自己的身子么?姐姐怕你经不住诱惑,一时跟他成了好事儿,该如何是好?” 苏忆瑾羞赧地笑笑,道:“守不住就守不住呗,反正瑾儿这一辈子就认准田公子了,早晚也是他的。” “你个没羞没臊的丫头,真是有了情郎,整个人都变傻了,”文素衣看着傻妹妹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既羡慕,又担忧,道:“如果你真的为他破了身,被蔡姑娘知道了,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我的傻妹妹。” 苏忆瑾满不在乎道:“如果师父不理解,瑾儿就拼命求师父,她那么疼我,一定会祝福我的。” 文素衣叹一口气,比起对她们师父,也就是文素衣口里的蔡姑娘的了解,她比苏忆瑾深刻多了,师父绝不只有表面上的和蔼,当师父生了气,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儿。 不过她没有跟苏忆瑾说这些,看着她沉醉于爱情里,文素衣希望她要幸福,哪怕是短暂的幸福。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看着窗外的雪与梅花,苏忆瑾情不自禁地唱起了《牧羊曲》,内心里开始畅想,以后和自己的情郎过的田园牧歌的生活。 文素衣听她唱完,道:“按照田公子的说辞,他是第一次来中原,为何曲子里会有嵩山?这可是京师附近的佛教圣地。” “也许公子是听去过的人讲过那里,也许是公子想象的那里,反正好听。” 文素衣无奈的笑笑,自己的傻妹妹已经完全沉浸在爱情里,失去了理智了。 …… 等田致雨走到春意阁大厅,马本财和乌力罕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田致雨过来,二人都起身,乌力罕面不改色,马本财却是一脸淫笑地问道:“田兄弟,昨晚怎么样?两位花魁陪你,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田致雨看他们二人都一脸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一夜纵欲之后的疲惫,乌力罕还好,他不但年轻,又练武多年,身体好是应该的,马本财已经五十多岁,却也神采奕奕,不由得十分佩服。 三个人边往外走,田致雨边说道:“马大哥你想多了,我昨晚跟两位姑娘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聊聊天,交流一下音乐而已。倒是马大哥你,一夜风流还这么有精神,致雨甚是佩服啊。” 马本财有些自得地说道:“还好还好,体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啦。想当年鄙人也曾一夜七次,还是两位姑娘,现如今只能威风两三次,老矣了,老矣,”话虽这样说,可他的语气里一点也听不出哀伤,反倒听起来颇为自豪。 说完这话,马本财又看看乌力罕,问道:“乌力罕兄弟,你呢?” 田致雨看着乌力罕难得的羞涩,也不禁好奇。乌力罕道:“不能跟马大哥你比,我跟落落姑娘主要是聊天,落落姑娘善解人意,跟我很聊得来。” 马本财惊到:“你不会也跟致雨兄弟一样,聊了一晚上天,什么都没干吧?” 乌力罕嘿嘿一笑,道:“哪也倒不是,聊到动情处,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田致雨心想,乌力罕大哥看上去一本正经,其实也是个性情中人。 他想这样才好,以后一起浪荡江湖才有意思,最怕就是跟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一起了,不但乏味,还无聊。 回到马本财的宅子,秦管家上前对马本财道:“老爷,刚才晋王府派人送来请帖,邀请你下午去参加晋王家宴。” 马本财大喜,道:“你马上去给晋王府回话,就说我一定准时到,”看到秦管家就要去,马本财喊住他,接着说道:“顺便告诉晋王府,我带着田兄弟和乌力罕兄弟一起去。” 秦管家面露为难,道:“可是晋王府派人送请帖的时候,只写了您一个人的名字……” 田致雨本就不想去晋王府,于是马上说道:“马大哥马大哥,下午你自己去就好了,我还要去逛逛书局呢,”他回头看看乌力罕,问道:“乌力罕大哥,你要去吗?” 乌力罕从田致雨那里听到了不少晋王和晋王士子的事儿,对晋王也没什么好印象,于是说道:“我也不去了,我下去正好休息休息。” 马本财见状,只得道:“那好吧,我也正好去拜访一下我们罗相。” 听马本财说到罗相,田致雨瞬间想起暖月,不由得一阵惭愧,刚想让马本财打探一下暖月的身世,又觉得昨晚都悄悄跟苏忆瑾私定终生了,再厚颜无耻地挂念别人,显得有点太过风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到屋子里,田致雨正想着上午睡个觉,这时候马本财推开门进来了。 他走到田致雨跟前,道:“致雨兄弟,你我一见如故,这段时间下来,也是情投意合,我虽比你大不少,承蒙你看得起,叫我一声大哥,这个大哥我就认了。作为大哥,就有责任帮助你好好生活不是?” 乍听到马本财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通说,田致雨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当他看到马本财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刚来中原,可能有很多开销,不说别的,吃喝拉撒这都是钱,以后要跟心仪的姑娘出去也都是钱,这些都是大哥应该替你考虑的。” 说着他把银票递给田致雨,道:“这是一点银票,在东阳国和疏国都能兑换,你先拿着话,花完了再跟我说,别的东西不好说,钱这东西我有的是。” “马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田致雨道。 “咦,你我兄弟一场,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再说了,这次我能出来,还不是多亏你帮我给我们罗相传信?要不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 马本财硬把银票塞到田致雨手里,接着说道:“现在在太原,一应花销都不用发愁,等到了江南,万一我回了疏,你和乌力罕怎么生活?总不能去应聘个小厮谋生吧?” 田致雨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可以靠什么赚钱,而且自从他开始修炼内功心法之后,对于俗世的赚钱方法也越来越不习惯。 他这两天也确实在发愁,以后怎么养活自己,所以现在马本财要给他钱,他有点犹豫了。 马本财见他心动,赶紧接着说道:“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马本财经商几十年,见过无数所谓的青年才俊,但是能达到你这个水平的,一个没有。我觉得田兄弟你以后绝对不可限量,这些钱你就当作是我对你的投资,等你名扬天下的时候,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哥哥就行。” 看他一脸真诚的表情,田致雨知道他不是虚情假意,是确实要帮助自己,而自己眼下确实需要钱,只得厚着脸皮,道:“那致雨就谢谢马大哥了,这钱就当我借你的,等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你。” “致雨兄弟,这你就太见外了,咱们俩的关系,什么借不借的,”马本财站起身,道:“那你先休息会儿,我也赶紧回去睡会儿,上岁数了,体力真跟不上喽。” 田致雨想到苏忆瑾,道:“马大哥你等一下。” “怎么了?”马本财回身道。 田致雨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打听一下,如果要从青楼替一个姑娘赎身,大概需要多少钱?” 马本财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道:“你要替谁赎身?”没等田致雨回答,他接着说道:“这得看这个姑娘值多少钱。一般的姑娘,如果老鸨好说话的话,大概也就五十两银子左右,如果是姿色才艺不错的,可能得一百两,老鸨还不见得愿意放人。如果是昨晚婉婉姑娘那样的,可能得五百两左右了,如果是台柱子,怕是多少钱,老鸨都不愿意。” “那要是像苏忆瑾苏大家那样的呢?”田致雨忍不住问道。 马本财更加吃惊了,问道:“是不是昨晚苏大家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会想到给她赎身?致雨你可千万别干啥事儿啊。” 马本财认为田致雨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愿意花重金投资他,但是如果他刚进中原第一天,就被一个青楼姑娘迷住了,死心塌地的要为她赎身,先不说能不能成功,这都不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多少英雄好汉,就是因为情之一字,最后落了个郁郁寡欢的下场,他可不希望田致雨重走这样的老路。 田致雨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苏大家没有跟我聊这方面的事儿,我也没想过要替她赎身,不过刚来中原,想了解一下各种物价行情,也好有个准备。” 马本财这才长舒一口气,道:“田兄弟你年纪轻轻,可千万别因为感情耽误更重要的事儿,”说完便要转身走,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苏大家是春意阁的花魁,别说她们掌柜的不可能让人替她赎身,就算可以,那价格最起码也得一万两以上了。这样的价钱,怕是晋王都得三思再三思。”说完这才出了田致雨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