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少年如此狂妄,田致雨却并不生气。他虽然岁数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但是在田致雨眼里,这就是个小屁孩。 田致雨笑着说道:“这个可真的是烈酒,寻常人喝一碗就得醉倒了。” 不但这少年不相信,已经坐下的其他三个少年也一脸不屑一顾,纷纷发出嘲讽的叹词。 “一碗?平常我在家都可以喝三四碗,如果跟好兄弟们聚会,这一坛都不是问题,你看不起谁呢?”少年很不服气的说到。 田致雨依旧笑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你敢不敢?” 少年不想在冯敬楠面前胆怯,道:“怎么赌,赌什么?” “我盛一碗酒,如果你能一口气喝完,我便去温室去几坛酒,给你们随便喝,如果你不能一口气喝完,那么你们几个辛苦辛苦,帮着去温室取酒,怎么样?” 那少年还以为他要赌什么,原来只是这个,不由得有些失望,但是他看田致雨一脸的成竹在胸,便道:“赌就赌,你盛酒吧。” 田致雨盛了一碗,递给了他,那少年看碗里的酒不像自己平常喝的黄酒那样的颜色,而是近乎透明,先是闻了闻,接着鼓足了勇气,喝了一大口。 酒刚到他嘴里,少年紧接着也给喷了出来,手里的碗也给摔在了地上,继而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三个少年见状,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边帮着他拍背,一边关切地问到:“文礼兄,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这少年才停止了咳嗽,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这是什么酒?为何会这样烈?” 田致雨笑笑道:“早就跟你说了嘛,这是烈酒,你还不相信。” 那少年虽然停止了咳嗽,却依然还在不停地吐舌头,道:“这哪里是酒?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烈的酒?” “那你说这是什么?”田致雨反问道。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酒,”少年有些气急败坏。 田致雨看看其他三位少年,见他们也是一脸疑惑,便说道:“那你们三位要不要试试?”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这几位平日里也是无法无天的主,还真的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烈的酒,于是都狠下心点点头道:“试就试。” 田致雨又找来三个碗,分别盛了半碗,递给他们的时候道:“你们慢点,可不要大口喝,再摔了我的碗可是要赔钱的。” 三个人接过后,都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狠狠心,每个人喝了一口。 结果可想而知。 等到四个人此起彼伏的咳嗽停止之后,田致雨才道:“没骗你们吧,这就是我独家研制出来的烈酒,你们还是第一批客人呢。” 四个人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低着头,最后还是最开始那个叫做文礼的少年道:“我们输了,温室在哪里,我们过去取酒。” 田致雨指给了他们,说道:“温室里那六七十坛放在一起的,便是普通的酒,你们去取四五坛来吧。” 少年们虽不情愿,还是跟在文礼后面走了出去。 一直在一旁咯咯笑的冯敬楠对着田致雨道:“你真有办法,平日里他们爹爹都使唤不动他们,没想到被你给降伏了。” “不是我降伏的,是这烈酒降伏的,”田致雨道。 冯敬楠一脸好奇地看着那几坛烈酒,道:“这酒真有这么烈吗?” “那你要不要试试?”田致雨笑道。 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道:“那我也试试吧。” 田致雨又看看陆文舒,见她一直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便道:“陆姑娘,另外两位姑娘,你们要不要也试试?”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饮酒,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有事没事喝两口,尤其大户人家,家中更是常备好多种酒。 这几位姑娘平日里也喝酒,不过喝一些梅子酒桂花酒之类,权当娱乐。刚才听田致雨说烈酒的时候,她们也不大相信,但是看到四个平日里海量的少年,都没有撑过一口,不由得又好奇又担心。 最后她们跟冯敬楠一样,好奇心驱使她们要尝试一下。 田致雨又取来四个碗,每个人只给她们盛了小半碗,姑娘们接过之后,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确定这就是酒,又彼此眼神鼓励了一下,都尝试了一口。 田致雨看到她们的反应,内心不禁感慨:人啊,好奇心太强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你这到底是什么酒啊,为何这么烈?”冯敬楠终于能开口说话之后,说出了四位姑娘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田致雨笑道:“就是普通的黄酒,我给加工了一下而已。” “怎么加工的?”冯敬楠接着问到。 “保密,”田致雨道。 这个时候四个少年每人提了一坛酒回来了,那个叫文礼的少年问到:“我看你温室你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就是用那个加工的酒吗?” 田致雨点点头。 几个人也都不客气,每个人拿个碗,从酒坛里倒酒,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他们喝之前都变得小心翼翼,抿了一口确定不是烈酒,这才开始大口大口的喝。 等到他们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田致雨才问冯敬楠:“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啊?” 冯敬楠擦擦嘴角的酒滴,一脸满足地说道:“今天不是三月初三嘛,一大早我们相约去钱塘江边祈福,祈完福大家看时间还早,而这山上到处山花烂漫,就想着干脆四处走走吧,结果走着走着,越走越远,就到了这里。” 几个人喝完酒之后话明显有点多,不一会儿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聊天,从冯敬楠的嘴里,田致雨渐渐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那个叫做文礼的少年,是万松书院院长葛之浣的公子,跟他年龄相仿的少年是西湖书院院长黄仁松的公子黄世聪,另外两个少年也身份不凡,父亲都是余杭的高官。 而另外两位女孩的身份同样不俗,一个余杭知府的女儿,一个余杭通判的女儿。 果然是人以群分,也只有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才能玩儿到一起。 叫葛文礼的少年明显对冯敬楠有意思,总会有意无意的找她说话,而冯敬楠却对他不怎么在意,更喜欢跟田致雨聊天。 “冯妹妹,我又想到了一首不错的诗,我念给你听啊,”葛文礼也不管冯敬楠听不听,直接开口道:“人间三月暖回春,百花争艳逐芳尘。行到山中方恨晚,蹉跎世间多少人。” 冯敬楠还没说话,黄世聪已经开口道:“文礼兄果然才思过人,这首诗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又劝解少年当努力,不可虚度光阴,真是好诗啊。” 葛文礼连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只不过随口一占,要说才华,还得你世聪兄弟。” 黄世聪也不谦虚,微微颔首道:“既然文礼兄又有了诗,那在下也随便写一首吧。” “世聪兄弟快来,我刚才只是抛砖引玉,”葛文礼连忙道。 黄世聪摇头晃脑思索良久,突然睁眼道:“钱塘江边春意浓,行人看花脚匆匆。为问何事羁留久?漫山寻得一片红。”说完眼神不自主地朝着陆文舒看了看。 葛文礼故作思索装,然后突然叹道:“好诗啊,世聪兄弟文思泉涌,颇有乃父之风,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然如此。” 另外两位小兄弟也纷纷加入了互相吹捧的行列,等安静下来之后,葛文礼看着田致雨道:“田公子,如此春光明媚,正是吟诗作赋的好时节,不知你能否也来一首,大家互相切磋一下。” 田致雨连忙摇摇头道:“做诗我可不会,我只会酿酒种地。”说完他看到冯敬楠偷偷白他一眼,而陆文舒也看着他,似笑非笑。 “田公子不要太谦虚嘛,咱们东阳年轻人哪个还不能做几首诗?大家兴致这么高,且不可扫了兴,”葛文礼诚心要在冯敬楠面前表现,刚才在喝酒一事上丢了人,他现在一定要在诗上找回面子。 其余几个少年也纷纷附和,黄世聪更是说道:“这样吧,如果田公子能随便做几句,如果我们几个觉得不错,便每人喝三碗酒,怎么样?” 这都是我的酒啊,说得我好像很愿意你们喝似的,田致雨暗想。 不过看这几个少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田致雨也有心让他们多喝点,最好喝醉了,省的叽叽喳喳的。 “这样也好,如果我再推辞,也对不起这位的美意了,就跟黄公子刚才说得吧,我也随便念一首诗,如果几位觉得还可以,便每人喝三碗吧,如果各位觉得不行,那我就自罚三碗,”田致雨道。 葛文礼见田致雨上钩,内心大喜,生怕他反悔,连忙说到:“可以可以,就这么约定了,田公子请做诗吧。”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己老子色胆包天,仗势欺人,几个小家伙也狐假虎威,今天不惩治你们一下,还真当自己是才子了。 田致雨也跟他们一样闭目做沉思状,等感觉到他们有些不耐烦了,才睁开眼道:“有了。” “哦?快说,”葛文礼连忙催促道。 田致雨笑笑道:“胜日寻芳钱塘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说完笑着看着他们。 几个少年呆住了,虽然他们做诗不怎么样,欣赏诗还是会的,又当着心上人的面,绝不敢歪曲评判,只得违心地称赞了两句,然后每个人喝了三大碗酒。 虽然酒劲不大,他们刚开始已经每人喝了两三碗,再加上这三碗,也够他们受的了。果然不一会儿,几个人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内心虽还看不起田致雨,嘴里却已经开始跟他称兄道弟了。 一直在一边笑着看戏的冯敬楠悄悄靠近他,低声道:“田公子果然使得好手段,轻易就让四个家伙上当了。” 田致雨连忙道:“人家可是心甘情愿的啊,我可没有逼迫哦。” 冯敬楠又白他一眼,道:“以田公子的才华,跟他们几个比诗词,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们非要我做诗嘛,我都说了我不会,还要逼我,我也是没办法的,”田致雨一脸无辜地说到。 “哼,”冯敬楠端起一碗酒道:“要不咱们也比试比试?” “比试什么?” 冯敬楠狡黠一笑道:“你再来两首诗,只要写得好,我也喝,怎么样?” 田致雨瞪她一眼,道:“胡闹,小姑娘少喝点酒。” 这时候陆文舒依旧坐在那里,一个人慢慢喝酒,冷眼旁观着几个人,而另外两个小姑娘看田致雨出口不凡,把四个少年灌得晕晕乎乎的,也凑过来道:“田公子做诗嘛,要是好得话,我们两个也陪着冯姐姐一起喝。” 三个人都用了上乘的胭脂水粉,都凑到田致雨身边后,一时间花香四溢,与春风一起柔柔的吹在田致雨的脸上,让他有些意乱情迷了。 他想了想道:“也行,那我就负责做诗,你们负责喝酒。” “好的好的,”三个人都连忙答应。 跟这几个小姑娘就不用浪费那些绝顶好诗词了,田致雨想了想道:“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过前川。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 三位姑娘一听,二话没说就把一碗酒干完了。 田致雨又随便从千家诗里选了两三首,每一次刚念完,三个姑娘也不多说,举起碗就喝,正当他想着再念个什么的时候,她们竟然都东倒西歪的,全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