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拂,透过窗户看去,只见一片紫竹泛起阵阵波涛海浪,更远处还有淡淡云雾如同围纱缠绕山间,徐长生也好像明白为什么元月悦要将居所定在此处了。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我猜是那晚师姐悲伤过了头,才会答应。总之第二天那小人再去找师姐的时候,师姐就矢口否认了。哼,要是我,我也会不认账的。” 察觉到这么说好像不太对,少女吐了吐小舌头,又继续说道:“后来那小人还屡次三番地去找师姐,可师姐早已对男女之事关闭心门,怎还会答应那小人。 当时全宗门的人都在看那小人的笑话,甚至包括那些杂役弟子都在议论,我之前也说了,那小人最好脸面,遇见这样的事情,肯定气不过。 再后来,那个小人竟然寻了机会,给师姐喂了药,将她强行侮辱了!师姐醒来之后,万念俱灰,竟然自毁灵湖,跳崖而亡了。” 说完之后,元月悦也是沉默,似还沉浸在那师姐的故事之中。 徐长生摘下福禄,仰头喝了口酒,有将其系回了腰间。 片刻之后,元月悦再次开口道:“后面这些,都是只有祖师堂的一些长老才知道的事情,门内给的解释就是说那师姐因为修炼强行突破,导致灵湖被焚去世的。”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她忽地冷笑道。 徐长生又微微前倾,左手抵在右手之上,沉吟道:“因为他也是和你一样的仙二代?” “切,还不算太笨。” 徐长生嘴角微微扬起,元月悦却给他泼了盆冷水。 “不过却不是,他也只是从山外的小村子里被领进来的,真正让祖师堂这般行事的,是因为他的天赋。要知道,当时他才被带进宗门三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跨入了蜕凡高阶,从而成为了我们天武宫的祖师堂嫡传,而那位师姐已经是修炼了二十多年,才突破到的蜕凡高阶。” 剩下的不用元月悦多说,徐长生也已明白,许是天武宫看中了卓星海的天赋,两相对比之下,自然选择了牺牲那位女子。 不过想来也正常,这山上仙门与那山下江湖,差距到底还是不大,甚至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江湖。 即是江湖,自然有行事的江湖规矩,只要背靠的大树够大,又或是自己站的够稳,那么不用自己太过打拼,天上落下的大饼自然就能砸到自己头上,而且往往是一砸一个准。 徐长生抬起头,刚想说话,院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呼喊,“元师妹,元师妹。” 这还是得益于她那住在山顶的爹和他布下的阵法,要换成是寻常的外门弟子,哪会这般处事,没直接拿灵识横扫就算是很看得起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了。 可徐长生依旧一惊,只凭那几句声音,他便已然听出,正是先前在外头遇见的那名毒蛇般的内门弟子。 元月悦朝徐长生看了一眼,他看了一眼窗台。 元月悦才漫步走去,从窗台探出个脑袋,笑喊道:“原来是曹师兄呀,今天是轮到你当值么?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坐在后头竹椅上提着福禄的徐长生心中一冷,手上福禄立马就换成了长三,气息也随之慢慢沉寂下去,一身血气却开始缓缓沸腾。 还好,那内门弟子在外头高声回道:“下次吧,今日事情比较多,就不进来坐了。不过,我们望月峰潜进来了名外来修士,师妹要是没事,还是不要出门地好。” “好的,多谢师兄啦,那你去忙吧。”说着还探出去只小手,轻快地挥舞着,丝毫看不出异常。 追捕的曹渊忏怎么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寻找的徐长生,此刻正坐在那元师妹身后的竹椅上,握着一个酒葫芦,大喝了口酒,压下心悸。 目送着曹渊忏远去,元月悦才回头,冲着徐长生冷哼一声。徐长生取出长三时的动静能瞒过外面的曹渊忏,却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她。 徐长生也不觉尴尬,在他看来,这终究是人之常情。 “怪不得你一进来就暴露了身份,原来是遇见了曹师兄,也算是你运道差。”元月悦轻快地说道。 徐长生微微晃了晃身子,“他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元月悦拍了拍手掌,“那当然,曹师兄的修为或许不是我们望月峰最高的那位,但绝对是我们望月峰名号最响的那位,掌律峰那边啊,都派人来邀请过好几次了,可都被曹师兄拒绝了。” 徐长生还想问,却被她打断,“好了,好了,不说他了,那个小人还没讲完呢。” “而且那小人当上了少宫主,还作,要是有弟子当面叫他少宫主,他还会当场翻脸,而叫他卓师兄,他就会喜笑颜开,真是让我看了作呕。”元月悦说完,果真拿小手捂住嘴巴,干呕几声。 听完元月悦的介绍,徐长生很自然地就想起了那晚在天翠湖,卓星海登楼与下楼时的做派,倒真与她说的无异。不过人界何其辽阔,有这样的人也很正常,也总不可能人人都与那说书先生一样。 一碗茶,一地边,摊儿一摆,一个故事讲一天。 徐长生揉搓着双手,羞涩地问道:“不知元姑娘有什么方法能带我出去?” 一说完,徐长生的脸就更红了,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学着那歹人行事,劫持了人家姑娘,现在转眼又要人家姑娘帮忙,还是很不好意思。 元月悦回头一看,发现徐长生竟然羞红了脸,忍不住捂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更是捂着肚子,蹲在楼板上笑。 他一笑,徐长生就更不好意思了,拿手狠狠地搓了搓脸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还好元月悦笑了一阵,便停了,不过一起来看见徐长生那正襟危坐地样子,又是忍不住笑,好一会之后,才开口道:“带你出去可以,不过你得先给我讲讲你行侠仗义的故事,要是讲的好了,本姑娘觉得你是个好人,就带你出去,不然,哼哼!” 徐长生也没说话,长三再次出现在了手中,不过这次却是套在剑鞘当中,这剑鞘还是当初在那水火镇捡漏来的,也不知是何物,虽然古朴破旧,但总比将长三放在竹鞘当中,要好得多,至少,看起来就上档次! 而此时,徐长生安坐在竹椅上,右手托住剑柄,左手轻抚剑身,低头说道:“元姑娘好像没看清楚局势啊。” “你!”元月悦咬着嘴唇,手指着徐长生,一脸怒容,几次想转身前往另一个房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一跺脚,坐回了他对面。 不过这些小动作到底还是没瞒过徐长生,看这情形,她肯定是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招数,有也正常,毕竟有个入玄境的老爹,怎么可能真和寻常的外门弟子一样。 想到这,徐长生也不敢逼得太狠,万一真逼急了,死的还是自己。 随后收回长三,双手放于膝盖之上,身体微微前倾,说道:“那你想听些什么故事?” 元月悦端起茶杯,喝了小口,却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哼了一声,“不听了我!” 徐长生脸上表情变化数次,没想到,世上女子竟然真的这般可怕,又想到书上说的那句,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不知是何道理,但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情形吧。 再一想,还好自己先前遇见的都算是好讲话,不然,与她们相处起来,真比打上一百套《山海》还累。 瞧见他脸上的表情,元月悦也好像出了口恶气,扬起小头颅轻轻地“哼”了一声,“那本姑娘就勉勉强强听一下吧。” 说完立马把头一低,凑近了徐长生,低声说道:“你行侠仗义的时候一般是自己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啊。” 徐长生摘下福禄,放在手中,“一个人吧。” “那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妖怪?就是长得凶神恶煞,青面獠牙,还喜欢吃人的那种啊?” 徐长生摇了摇头,这还真没见过。 “那你有没有遇见过那种喜欢采阴补阳,专挑大姑娘下手的采花大盗啊?”元月悦不甘心,有继续追问道。 徐长生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很恐怖,或者是很奇怪的事情?”元月悦直起腰身,靠在了竹椅上。 徐长生仔细地想了想,依旧摇了摇头。 “你!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行侠仗义的事情啊,竟然什么都没遇见过,怎么感觉你就是个骗子呢?”元月悦蹙眉道,眼神之中更是写满了怀疑。 徐长生双手拿着福禄,站起身,在这狭小的庭室之内来回走动,笑道:“行侠仗义不一定得是遇见那种新奇,有意思的事情才会行侠仗义。你行走在小巷,帮那稚童取下树顶的风筝;走在荒山,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路过野岭,救下那蛛网上的蝶虫。这些都是行侠仗义。” 随后转头看着她,笑道:“行侠仗义的事情,很多的。” 元月悦有些不好意思,经过徐长生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看着站在窗台的徐长生,元月悦再次问道:“那你行侠仗义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啊?” 徐长生回过头,露出个灿烂笑容,而后更是大笑一声,“很爽!” 瞧着那得意至极的嘴脸,元月悦就很想上去给他一拳,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却什么都不说,真是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