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之恶沉积亿万年,化成渊深黑暗,如烂泥翻涌,潮海腾冲,覆荡天地,浊染梦界。 数也数不清的魔怪、虚兽顺着黑潮涌向大地,一眼望不到边,星河般无穷无尽。 一颗颗昊日星辰巨大的虚界沉落黑潮之中,辉耀无量光,踏出一尊尊盖世神魔,杀向黑潮,冲向至暗深处。 那里,恐怖存在正慢慢苏醒,震荡梦界,要将梦界万象万物浊染,冲破两界屏障,冲入玄黄,埋葬一切众生。 “魔帝,区区一尊道影就想攻破梦界,你何敢如此狂妄!” 一尊笼罩辉光之中的神影盘天而坐,牢牢抵挡在战场最前线,将那些如太古神山般巍峨的虚兽不断碾杀。 祂神眸如日,凝视黑暗深处涌动的“烂泥”,对那恐惧存在怒吼。 黑暗深处无有回应,只有轰鸣的浪潮万重倾天,更多更恐怖的虚兽永无休止地涌出。 神影背后腾起成百上千的昊日,辉洒神光,连结成片,化成堤坝,牢牢将一波又一波冲涌的黑潮拦下。 无量量神魔大军从昊日星辰之中冲出,冲落黑潮,与那些虚兽大战。 一艘艘百丈、千丈的飞空战舰,数十万上百万,蝗虫般密密麻麻,化成乌云,笼罩长空,发射光炮,将黑潮轰出一片片空洞。 “呜!” 尖利的啸声中,一只只翼展百丈、千丈的漆黑丑陋长脖子巨鸟利箭般冲天而起,锋锐尖喙刺入飞舰,将一艘艘飞舰刺地爆碎虚空。 无数奇形怪状的虚兽、魔兽飞起长天,疯狂与战舰杀成一团。 更有可怕的虚魔踏天而来,冲向那一颗颗恒星虚界,杀入其内,打爆界中神魔,崩塌万星。 一颗颗昊日不断沉陨,临死不忘自爆,将黑潮清空大片。 血骨成山,尸骇遍地,到处都是冲天的喊杀,战号声永不断绝。 浩大战场连绵不知几万万里,放眼望不到边,整个梦界都在厮杀。 远天有黄色仙光化成屏障,阻挡黑潮倾染,可怕的黑暗似渐渐无力。 忽然,黑潮深处,渊暗沸腾,一只魔手猛地伸出,遮天万里,覆压前方,轰塌天地。 “吼!魔帝,你欺人太甚!” 几道盘坐恒星之上的神影齐齐起身,轰然爆发无穷神能,冲挡魔手。 然而魔手太过恐怖,一击击轰砸,直将万万里长天崩塌地一塌糊涂,乾坤都成浆糊。 神影们极力抵挡,却挡地极为吃力,被魔手砸地连连后退,战线横移。 整个梦界都在震荡,似承受不住双方交手的余波,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那是时空在作响,乾坤在崩灭。 幽暗的空间中,林幽盘坐黄石仙对面,沉思一会,缓缓抬头道:“第二个问题,大仙,我要怎么才能驱除身上的元祖虚染?” 此言一出,黄石仙脸上笑容一收,紧眯的双眼目光变得深邃。 他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似回忆般沉思了良久,这才悠悠出声。 “元祖虚染啊!” “那是真正的黑暗,真正的恐怖!” “古来但凡沾染上这东西的,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解脱的!” “有人说,这是宿命的枷锁;有人说,这是魔鬼的恩赐;更有人说,这是环宇的希望!” 悠悠之声带着无尽神秘,却听地少年直皱眉头。 林幽直言道:“大仙,您别说这些玄乎的,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驱除虚染?” “驱除不了!” 少年心下陡沉,却见黄石仙摇头叹气,“古往今来,唯有曲指可数的几位天帝无惧元祖虚染,哪怕强如太昊伏羲氏面对虚染,最后都被逼地……” 逼地怎么了? 大仙没说,但那眼中无尽的叹息却看地少年一颗心直往下沉。 天帝啊! 那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竟然只有那种存在才能无惧虚染? 那他这个小蝼蚁还搞个毛线搞啊! 趁早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起来得了,省得被彻底虚染之后化成魔头出来害人! 林幽心下悲哀起来,直觉自己命不久矣。 “少年,不要如此悲观嘛!” 黄石仙淡淡的声音引地林幽抬头,双眼露出期盼的光。 “以你现在的修为虽驱除不了虚染,但没说以后不行啊?毕竟,人是会成长的嘛!” “天帝也是从微末之中崛起,少年你只要有大恒心、大毅力,未必不能成就天帝的伟业,届时区区虚染又算得了什么?” 那您可真是太看地起我了! 林幽心下吐糟,看着黄石仙眯着眼睛不断抚动长长白须,突然有种无力的错觉。 就听大仙继续道:“而在此之前,你必须抑制虚染的侵蚀!” “且让老配给你指一条明路!” “去追寻天帝的足迹,走出九洲,走向海外,向西,去追寻净世之光!去追寻希望之光!” “少年,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解决身上虚染的方法的!” 我他喵的就说你们这些大神啊、大仙啊之类的最是恼人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故弄玄虚?不装会死是吗?就不能直接把抑制虚染的方法告诉我? 什么追寻天帝的足迹?什么净世之光、希望之光?你丫就会忽悠我们这些小年轻,骗我们走上一条生死不知的不归路是吧! 看着一脸笑呵呵的小老头,林幽真有种一拳怼在他脸上的冲动。 最烦这些故弄玄虚的神棍了! 什么宿命啊!希望啊! 你们就不能换个人玩? 这一刻,少年心中有十万头神兽奔腾而过,内心极度扭曲不爽。 他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努力平复下心中的郁闷,脸上摆起笑容道:“大仙,您就不能直接把抑制虚染的方法告诉我?” “少年,不是我不告诉你!” 大仙气定神闲,“而是抑制虚染的方法那是只有天帝才能知道的!那种伟大存在,我也……” “无能为力么?” 林幽喃喃自语,理解的点了点头,“那我按您说的去做,真能找到抑制虚染的方法!” “可以!”黄石仙重重点头,一脸地真诚! “您老确定!” “老朽从不虚言诓骗!” “好吧!算你啦!” 林幽无奈挥手,忽又面色一肃,“那么第三个问题,魔帝是谁?” 魔帝究竟是谁?他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小灵仙那几个异时空来客总是追着他不放,几次说他是什么魔帝? 难道,魔帝就是另一个时空的他? 上次道劫之中的“虚我”自称魔帝,难不成对方想要通过他降临这方时空? 林幽心中满腹疑惑,但唯独对这个事关已身的问题最是关心,必须要问个清楚明白。 不然,面对那随时有可能卷土从来的“虚我”,他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还有小灵仙他们几个的目的,他们来到此方时空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魔帝的阴谋还是…… 这背后的水太深,处处有大能布置的痕迹,少年每每夜深人静细思之时,都会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生怕自己不明不白之下,一不小心就成了棋盘上的过河兵,冲锋陷阵之后被一脚舍弃。 他决不希望有朝一日死的不明不白,想要现在就问个清楚。 林幽目光灼灼盯着黄石仙,却见他皱眉沉吟,半晌才幽幽回答。 “魔帝不是谁!” “祂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诸天神魔,可以是玄黄大界的无量众生,更可以是玄黄大界本身!” 不理林幽满脸震惊的表情,黄石仙话音幽渺地如同天际传来,那一双总眯着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地溜圆,闪烁着无比深邃的光。 “无垠环宇,无量众生,每时每刻都在释放着无穷无尽的恶,这恶汇聚环宇暗面,积聚成灾,化成天渊,蕴育出可怕存在!” “祂是环宇的清道夫,吞噬万象万物,将一切众生化归于无,是大道轮回的推动者!” “魔帝不是任何人,又或者说祂可以是任何人!” “祂是众生之恶,轮回的执刑人,无尽渊暗蕴育的第十四!” “但祂同时也是环宇众生的希望!” 黄石仙目光渐渐暗淡,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丝悲怆,眼神无比奇异地盯着面前少年。 他最后又加上了一句,“你、我、众生,于他而言,只是无数胎体中的一尊!” 少年呆呆听着,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虽然黄石仙说的话不尽不实,神神秘秘,遮遮掩掩,但大体意思他已然明白。 他担心的魔帝是一尊无尽之恶蕴育的恐怖存在,有无边伟力,几可与大道等同。 祂似乎还未蕴育成功,在无量众生之中撒下无数种子。 当有一天种子发芽,成长,开花结果,魔帝借胎而出,降临世间,成为推宇轮回的执刑人。 可怕的是,魔帝只是十四。 像祂这样的存在似乎在此之前,已然有十三尊之多。 这简直快要吓呆了林幽,直令他神魂颤抖,心灵都快要崩塌。 想起混沌渊中看到的辉光人影,少年眼前似浮现诸天万界在一片渊暗中覆灭,环宇皆寂的可怖场面。 这让他身魂忍不住瑟瑟发抖,一种绝望不期然从心中油然而生。 玄黄还有希望么? 人啊!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真相还好,一知道真相,很多时候难以承受事实的残酷。 此刻的林幽,结合自己所经历的种种,稍一推衍便直觉自己发现了真相,被吓地身魂都快崩溃。 “咄!” 雷音道喝,震彻灵魂,驱散悸恐,林幽猛地回过神来。 脑海中,黄石仙刚才说过的一些话在渐渐模糊,少年对于真相的推论沉入心灵深处。 黄石仙幽幽道:“现在的你知道这些还太早,你只要知道魔帝不是你一个人的劫,既要时刻警惕祂,但也无需太过在意!” “这……” 林幽迟疑,心说我怎么可能不在意?现在他可是虚染在身,说不得早就成了对方预备的胎体。 “好了!” 黄石仙打断少年的话,再一次摆起笑脸道:“少年,三个问题已过,你还有一个问……” 轰隆隆! 突有无边伟力落下,轰然炸开虚空,长天无边渊暗,黑潮翻天,直直向着黄岩巨石覆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