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负天怔了怔,他知道这的确是行家才能说出来的话,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像有些又想玩个痛快,又要斤斤计较,小里小气的人,才是这一行中的厌弃鬼,因为他们就算省几文,在别人眼中却已变得一文不值了。 不过行家当然也有行家的苦恼,最大的苦恼通常只有一个字——钱。 因为花钱永远都比找钱容易得多,可是这一点好像也难不倒白夜。 他带着况负天在街上东逛西逛,忽然逛进了一家门面很破旧的杂货铺。 随便你怎么看,都绝不像是个有钱可以找的地方。 杂货铺里只有个老眼昏花、半聋半瞎的老头子,随便怎么看,都绝不像是个有钱的人。 况负天心里奇怪! 他不好意思直接问白夜我们既不想买油,也不想买醋,到这里来干什么? 然而白夜却已经走过去,附在老头子耳朵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 况负天只见那老头子的表情,立刻变得好像只忽然被很多只猫围住了的老鼠。 然后他就带着白夜,走进了后面挂着破布帘子的一扇小门。 况负天没有跟进去,他只是在外面静静等着。 幸好白夜很快就出来了,一出来就问他:“三万两银子够我们花的?” 三万两银子?哪里来的三万两银子?在这小破杂货铺里,能一下子找到三万两银子? 况负天吃了一惊,简直没法子相信。 可是他不得不相信,因为白夜的手里的确已经有了三万两银子。 那老头子还没有出来,况负天忍不住悄悄的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白夜丢给他一个不明深意的笑容。 “当然是个好地方。”白夜微笑着补充道:“有钱的地方,通常都是好地方。” 况负天看着白夜手里的三万两,眼皮跳动不已。 这种地方真的会这么有钱?” “包子的肉不在折上,一个人有钱没钱,从外表也是看不出来的。”白夜淡淡说道。 “那老头有钱?”这回况负天真的忍不住问道。 白夜点了点头:“不但有钱,很可能还是附近八百里内最有钱的一个。”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过这种日子?”况负天不明白那老头子如此有钱,为何还愿意过这种日子。 按理说,一般人有这么多钱,都是尽情挥霍,佳人美酒日日为伴。 白夜却是叹了一口气:“就因为他肯过这种日子,所以才有钱。” “既然他连自己都舍不得花钱,怎么会平白送三万两银子给你?” “我当然有我的法子。”白夜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样子。 况负天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什么法子?是不是黑吃黑?” 白夜笑了,只笑,不说话。 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况负天更好奇,忍不住又问:“难道这老头子是个坐地分赃的江洋大盗?” 白夜微笑着缓缓说道:“这些事你现在都不该问的。” “现在我应该问什么?” “问我准备带你到哪里花钱去。”白夜挥了挥手里的银票。 况负天也笑了。 不管怎么样,花钱总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而且花得还不是自己的钱,于是他立刻问:“我们准备到哪里花钱去?” 白夜还没有开口,那老头子已从破布帘子里伸出头,道:“就在这里。” 这里是个小破杂货铺,就算把所有的货都买下来,也用不了五百两。 况负天当然要问:“这里也有地方花钱?” 老头子眯着眼打量了他两眼,头又缩了回去,好像根本懒得跟他说话。 白夜哈哈大笑道:“这里若是没地方花钱,那三万两银子是哪里来的?” 这句话很有理,况负天还是难免有点怀疑:“这里有女人?” “不但有女人,附近八百里内,最好的女人都在这里!” “附近八百里内,最好的酒也在这里?” “在的。” “你怎么知道?”况负天看着白夜,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仙了。 因为他做事,跟剑仙实在不搭边。 然而白夜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因为我是行家。” 花钱的行家。 杂货铺后面只有一扇门。 又小又窄的门,挂着又破又旧的棉布帘子。 酒在哪里?女人在哪里? 难道都在这扇挂着破旧棉布帘子的小破门里? 况负天忍不住想掀开帘子看看,帘子还没有掀开,头还没有伸进去,就嗅到一股香气。 要命的香气,然后他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等到夜幕低垂,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白夜已经在喝酒,不是一个人在喝酒,有很多女人在陪他喝酒。 酒还不知道是不是最好的酒,女人却个个都不错,很不错。 况负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先抢了杯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剑仙诚不欺我! 女孩子们都在看着他笑,笑起来显得更漂亮。 况负天看看他们,再看看白夜:“你有没有嗅到那股香气?” “没有。”白夜摇了摇头。 “我嗅到了,你怎么会没有?”况负天不解。 “因为我捏住了鼻子啊。”白夜眨了眨眼。 “为什么要捏住鼻子?”况负天坐下来。 “因为我早就知道那是什么香。”白夜一把抱住况负天的脖子,笑眯眯的说道。 “那是什么香?”况负天无奈,他想挣脱,却发现根本无力挣脱。 “迷迭香。”白夜给了他答案。 “为什么要用迷香迷倒我?”况负天闷闷说道。 “因为这样才神秘。”白夜微笑:“越神秘岂非就越有趣?” 况负天抬起头看看他,再看看这些女孩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起来你果然是行家,不折不扣的行家。” “为什么大家总是说‘吃、喝、嫖、赌’,为什么不说‘赌、嫖、喝、吃’?” “不知道。”况负天转过头。 “我知道。”白夜放开了他,去倒了一杯酒。 “你说是为什么?” “因为赌最厉害,不管你怎么吃,怎么喝,怎么嫖,一下子都不会光的,可是一赌起来很可能一下子就输光了。” “一输光了,就吃也没得吃了,喝也没得喝了,嫖也没得嫖了。” “一点都不错。”况负天认同。 “所以赌才要留到最后。” “一点都不错。” “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应该轮到赌了?” 什么?我还没开始呢!况负天心里在吐槽。 不过他还是淡淡说道:“好像是的,不过你准备带我到哪里去赌?” 白夜还没有开口,那老头子忽然又从门里探出头,道:“就在这里,这里什么都有!” 这里当然不再是那小破杂货铺。 这里是间很漂亮的屋子,有很漂亮的摆设,很漂亮的女人,也有很好的菜,很好的酒。 这里的确几乎什么都有了。 可是这里没有赌。 赌就要赌得痛快,如果你已经和一个女孩子做过某些别种很痛快的事,你能不能够再跟她痛痛快快的赌? 除了这种女孩子外,这里只有一个白夜。 况负天当然也不能跟白夜赌。 朋友和朋友之间,时常都会赌得你死我活,反脸成仇。 可是如果你的赌本也是你朋友拿出来的,你怎么能跟他赌? 老头子的头又缩了回去,况负天只有问白夜:“我们怎么赌?” “不管怎么赌,只要有赌就行。”白夜倒是无所谓。 然而况负天就有所谓了,他看着白夜缓缓说道:“难道就只有我们两个赌?” “当然还有别人。”白夜淡淡说道。 “人呢?”况负天急忙问道。 “人很快就会来的。”白夜眯着眼睛,淡淡说道。 “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白夜微笑,又道:“可是我知道,那老头子找来的,一定都是好脚。” “好脚是什么意思?”况负天又问, 白夜深吸一口气,看着况负天,过了一会才慢慢道:“好脚的意思,就是好手,也就是不管我们怎么赌,不管我们赌什么,他们都能赌得起。” “赌得起的意思,就是输得起?”况负天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夜笑了笑,道:“也许他们根本不会输,也许输的是我们。” 赌的意思,就是赌,只要不作假,谁都没把握能稳赢的。 “那今天我们赌什么?” 白夜没有开口,因为那老头子又从门后面伸出头:“今天我们赌剑。” 他眯着眼,看看白夜:“我保证今天请来的都是好脚。” 江湖中最有名的无疑是四大剑派!然而江湖中并非只有四大剑派。 很早以前,江湖武林中原本是有五大剑派——武当、逍遥阁、风雪庙、青云门,天师府。 在当年三丰真人妙悟内家剑法真谛,开宗立派以来,武当派就被天下学剑的奉为正宗,历年门下弟子高手辈出,盛誉始终不坠。 可惜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今日武当已经不复当年风光。 然而今日武当派的当代剑客从老一辈的高手中,也有不凡之辈,号称“武当七侠”。 七侠之首吕洞秉,自出道以来,已身经大小三十六战,只曾在隐居小飘渺峰的武林名宿树道人手下败过几招。 吕洞秉长身玉立,英姿风发,不但在同门兄弟中很有人望,在江湖中的人缘也很好,自从小飘渺峰这一战后,几乎已被公认最有希望继承武当道统的一个人,他自己也颇能谨守本分,洁身自好。 可是他今天居然在这种地方出现了,白夜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 看来那老头的确没有说谎,因为吕洞秉的确是好手。 天师府的剑法,本与武当源出一脉,只不过比较喜欢走偏锋。 走偏锋并不是不好,有时反而更犀利狠辣。 剑由心生,剑客们的心术也往往会随着他们所练的剑法而转变。 所以天师府门下的弟子,大多数都比较阴沉狠毒。 由此可以明白的剑法虽然也是正宗的内家功力,却很少有人承认天师府是内家正宗,这使得天师府弟子更偏激,更不愿与江湖同道来往。 可是江湖中人并没有因此而忽视他们,因为大家都知道近年来他们又创出一套极可怕的剑法,据说这套剑法的招式虽不多,每一招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手,能练成这种剑法当然很不容易,除了掌门真人和四位大天师外,天师府门下据说只有一个人能使得出这几招杀手。 这个人就是张楚岚。 跟着吕洞秉走进来的,就是张楚岚。 张楚岚当然也是好手。 逍遥阁重一剑出,任我逍遥。 因此逍遥阁的弟子一向不多,因为要拜在逍遥阁下,就一定要有艰苦卓绝、百折不挠的决心。 敢为自由姑,性命名利皆可抛! 当代的逍遥阁阁主,正是李剑桥! 门下除却李天罡,也有天外一剑梅长苏! 梅长苏无疑也是好手。 青云门山明水秀,四季如春,门下弟子们从小拜师,在这环境中生长,大多数都是温良如玉的君子,对名利都看得很淡。 青云的剑法虽然轻云飘忽,却很少有致命的杀着。 可是江湖中却没有敢轻犯青云门的人,因为青云门有一套镇山的剑法,绝不容人轻越雷池一步。 除却那个已经很久没在江湖中现身的楚河。 花生就是这一代青云门中佼佼者。 花生当然也是好手。 如今白夜眼前这四个人无疑已是当代武林后起一等一高手中的精英,每个人都绝对是出类拔萃,绝对与众不同的。 至于风雪庙和如今的天外天,想必是不会来了… 然而就在白夜这样想时,门外出现了一个女子… 是屋内几人最独特的一个人。 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天外天三十六兽,朱雀! 不得不说,朱雀真是个美人。 今天她穿着的是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式样、剪裁、手工,都绝对是第一流的,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方,却还是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腿。 这地方很亮。 阳光虽然照不进来,灯光却很亮,在灯光下看她的衣裳简直就像是一层雾。 可是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她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因为她是天外天的三十六兽! 不管她穿的是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敢看不起她。 她一走进来,就走到白夜面前,盯着白夜。 白夜也在盯着她。 她忽然笑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朱雀看着白夜又接着说道:“你一定想知道我是不是经常陪男人上床?” 这就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喜欢说些惊人的话,做些惊人的事。 朱雀无疑就是这种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是天外天三十六兽之一! 白夜了解这种人,因为他以前也曾经是这种人,也喜欢让别人吃惊。 他知道朱雀很想看看他吃惊时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连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听我说老实话?” “我当然想。”朱雀眉目传波。 “那么我告诉你,我只想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陪我上床去。”白夜看着他,比划了一个江湖中同样人尽皆知的手势。 饶是况负天这种人,在看到白夜的手势后,也红了脸, 然而朱雀却无所谓,只是淡淡说道:“你只有一种法子?” “什么法子。” “赌。” “赌?”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能赢了我,随便你要我干什么都行。” 白夜摸着下巴想了想,慢慢说道:“我若输了,随便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得答应?” “对了。” 白夜嘴角上扬:“这赌注倒真不小。” 朱雀走上前,看着白夜的眼睛,魅惑的说道:“要赌,就要赌得大些,越大越有趣。你说,对不对?!” “对!要赌就赌大的!你想赌什么?”白夜翘着腿。。 “赌剑!”朱雀的剑已经在手。 白夜笑了:“你真的要跟我赌剑?”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你是白夜,天下无双的剑仙白夜,我不跟你赌剑赌什么?难道要我像小孩子一样跟你蹲在地上掷骰子?” 她仰着头:“要跟酒鬼赌,就要赌酒,要跟白夜赌,就要赌剑,若是赌别的,赢了也没意思。” 白夜大笑,站起来看着朱雀说道:“好!朱雀果然不愧是朱雀。” 朱雀又笑了,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青莲剑仙白夜,居然也知道我。” 这次她才是真的在笑,既不是刚才那种充满讥诮的笑,也不是侠女的笑。 这次她的笑,完完全全是一个女人的笑,一个真正的女人。 白夜点了点头:“就算从来没有看见过珍珠的人,当他第一眼看见珍珠的时候,也一定能看得出它的珍贵。” 他微笑着,凝视着她:“有些人也像是珍珠一样,就算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你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一定能认得出她的。” 朱雀笑得更动人,道:“难怪别人都说青莲剑仙白夜不但有柄可以让天下男人丧胆的剑,还有张可以让天下女人动心的嘴。” 她叹了口气:“只可惜女人们在动心之后,就难免要伤心了。” 白夜却是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总是会让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也一定有伤心的时候?”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很平静,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哀愁。 朱雀垂下头:“一个总是让别人伤心的人,自己也一定会有伤心的时候。” 她轻轻的跟着他说了一遍,忽又抬起头,盯着他:“这句话我一定会永远记住。” 白夜又大笑道:“好,你说我们怎么赌才是?” 朱雀长剑出鞘,剑指白夜。 “我常听人说,青莲剑仙拔剑无情,从来不为别人留余地。” “三尺之剑,本来就是无情之物,若是剑下留情,又何必拔剑?”白夜单手夹住朱雀的剑! “所以只要你一拔剑,对方就必将死在你的剑下,至今还没有人能挡得住你三招。” 朱雀手动,剑已经不在白夜指间。 “那也许只因为我在三招之间,就已尽了全力。”白夜后退一步,淡淡说道。 “三招之内,你若不能胜,是不是就要败了?” “很可能。”白夜笑眯眯的说道。 他微笑,淡淡的接着道:“幸好这种情况我至今还未遇见过。” “也许你今天就会遇见了。”朱雀狠狠说道。 白夜却只是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哦…” 朱雀转过脸,吕洞秉、张楚岚、梅长苏、花生,一直都默默的站在她后面,她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位你都认得?” 白夜摇了摇头,看向众人,缓缓说道:“虽然从未相见,也应当能认得出的。” “我赌他们每个人都能接得住你出手的三招!”朱雀缓缓说道。 “每个人?你确定?”白夜又笑了… “每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接不住,就算我输了!”朱雀也淡淡的笑了笑:“这么样赌,也许不能算很公平,因为你既然在出手三招间就已尽了全力,战到最后一两个人时,力气只怕就不济了。” “高手相争,不是犀牛之斗,用的是技,不是力。”白夜淡淡说道。 朱雀眼睛里突然发出了光:“那么你肯赌?” “我今天本就是想来大赌一场的,还有什么赌法,能比这种赌得更痛快?”白夜仰面而笑,又说道:“能够在一日之内,会尽五大剑派门下的高足,无论是胜是败,都足以快慰生平了。” “好,!青莲剑仙果然不愧是青莲剑仙。”朱雀说道, “你是不是准备第一个出手?”白夜问朱雀, “我知道青莲剑仙一向不屑与女人交手,我怎么敢争先?何况……”朱雀微笑,接着道:“高手相争,虽然用的是技,不是力,力弱者还是难免要吃亏的,这些位师兄怎么会让我吃亏?” 白夜笑道:“说得有理。” “女人们在男人面前,多多少少总是有点不讲理的,所以就算我说错了,大家也绝不会怪我。”朱雀嫣然一笑。 吕洞秉、张楚岚、梅长苏、花生还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要说的话,都已经被朱雀说了出来。 白夜看着他们,道:“第一位出手的是谁?” 一个人慢慢的走出来,道:“是我。” 白夜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这个人当然是吕洞秉。 武当毕竟是名门正宗,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畏缩退后? 然而白夜又叹道:“第一个出来的若不是你,我也许会很失望,第一个出来的是你,我也很失望。” 吕洞秉缓缓说道:“失望?” 白夜点了头,说道:“据说天师府近来又新创出一种剑法,神秘奇险,我本以为天师府弟子会跟你争一争先的。” 无论谁都听得出他的话中有刺,只有张楚岚却像是完全听不出。 “龙虎山天师府和武当,本属一脉,是谁先出来都一样!” 白夜慢慢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是谁先出手都一样!” 说到“出手”两个字时,他已经先出手了。 花生本来站得最远,他的身子一闪,已拔出了花生腰上的佩剑。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已到了张楚岚面前,忽然侧转剑锋,将剑柄交给了张楚岚。 张楚岚怔了怔,只有接过这把剑,谁知白夜又已闪电般出手,拔出了他的剑。 剑光一闪,已经到了张楚岚眉睫间。 张楚岚居然临危不乱,反手挥剑,迎了上去。 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一柄剑被震得脱手飞出,冲天飞起。 剑光青中带蓝,正是以缅铁之英炼成的青云剑。 这种剑一共只有六柄。本来是六剑合用的,只不过现在却已到了张楚岚手里,又从张楚岚手里被震飞了出去。 等到剑光消失时,这柄剑居然又到了白夜手里,张楚岚的剑,却又回入了张楚岚自己腰边的剑鞘。 每个人都看得怔住了,张楚岚自己更是面如死灰。对他来说,刚才这一刹那间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是场噩梦。 这场噩梦却又偏偏是真的。 白夜再也不看他一眼,走过去,走到花生面前,道:“这是你的剑。” 他用两只手将剑捧了过去,花生只有接住,接剑的手已在颤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花生黯然道:“不必出手,我已经败了。” “你真的承认败了?”朱雀冷冷说道。 花生慢慢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的约会,我绝不会忘记。” 朱雀同样点头说道:“我相信。” 花生面对谢晓峰,仿佛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好,胜就是胜,败就是败。青云门下,果然是君子。” 就在这时,梅长苏忽然冷冷道:“幸好我不是君子。” “不是君子有什么好?” “就因为我不是君子,所以绝不会抢着出手。”梅长苏的独眼闪闪发光,清秀的脸上露出了诡笑:“最后一个出手的人,不但以逸待劳,而且也已将你的剑法摸清了,就算不能将你刺杀于剑下,至少总能接住你三招。” “你的确不是君子,你是个小人。”白夜居然在微笑:“可是真小人至少总比伪君子好,真小人还肯说老实话。” 梅长苏忽然冷笑,道:“那么最吃亏的就是我这种人了。” “为什么?”梅长苏接着说道:“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虽不愿争先,也不愿落后。” 他慢慢的走出来,盯着白夜:“这次你准备借谁的剑?” “你的。”白夜淡淡说道。 对某些人来说,剑只不过是一把剑,是一种用钢铁铸成的,可以防身,也可以杀人的利器。 可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剑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他们的剑,他们的生命已与他们的剑融为一体。 因为只有剑,才能带给他们声名、财富、荣耀,也只有剑,才能带给他们耻辱和死亡。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对他们来说,剑不仅是一柄剑,也是他们惟一可以信任的伙伴。 剑的本身,就已经有了生命,有了灵魂,如果说他们宁可失去他们的妻子,也不愿失去他们的剑,那绝不是夸张,也不太过分。 剑客,为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