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青衫人,已至,轻摇手中扇,风流无双 白夜看见这个人,冷冷说道:“你怎么还没有死?” 竹叶青微笑,折扇收起,微微说道:“好人才不长命,所以我不是好人。” 最好的,永远是死人。 白夜盯着竹叶青冷冷说道:“你想死?” “不想。”竹叶青后退一步,微微摇头。 “那么你就最好赶快走得远远的,永远莫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 白夜没有再说下去,他的手掌已经握如拳状。 竹叶青却没有走,而是转身踱步,缓缓说道:“我本来就要走了,有份礼我却非得赶快去送不可!” 说完这话,他的眼睛,看着白夜,嘴角有笑意。 白夜的瞳孔又在收缩:“什么礼?” “当然是那位婷婷姑娘和小公子的婚礼,既然有陈妇人作主婚,白家老夫人为媒证,我这份礼当然是不可不送的。” 竹叶青微笑着,又问道:“敢问,青莲大剑仙白夜是不是也有意思送一份礼去?” 说这话时,‘剑仙’二字竹叶青咬的极重,或许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竹叶青嘴角开始上扬。 白夜的手却已经变得冰冷,紧握的手却张开,他知道竹叶青所说的小公子是谁,也知道为何竹叶青‘剑仙’二字会这样说。 “夫人怜惜那位婷婷姑娘的身世孤苦,又知道她也是白剑仙欣赏怜惜的人,所以才作主将她许配给小公子。” 白夜的手突然握紧,竹叶青脸上立刻沁出冷汗,立刻改口道:“可是我却知道白剑仙一定不会同意这件婚事。” 他压低声音:“只不过小公子也是天生的拗脾气,若有人一定不许他做一件事,他也许反而偏偏非去做不可,所以白剑仙如果想解决这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 有种人好像天生就会替人解决难题,竹叶青无疑正是这种人。 没有薪火,釜中无论煮的是什么都不会熟,没有新娘子,当然也就不会有婚事。 让她消失… 握紧的手又已经放松,白夜冷冷盯着竹叶青在问:“他们的人在哪里?” 竹叶青吐出口气,缓缓说道:“大家虽然都知道城里有大老板这么样一个人,可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知道他住在哪里的更少。” “你知道?”白夜不想再废话了。 竹叶青又露出微笑,道:“幸好我知道。” “他们住在哪里?” “独孤天下、云飞扬,和明智老和尚也在,他们都很赞成这件婚事,是不会让人把新娘子带走的。”他微笑,又道:“幸好他们都很累了,今天晚上一定睡得很早,到了晚上,若是有我这么样一个人带路,我想白剑仙无论想带谁走都方便得很。” 白夜盯着他,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如此热心?” 竹叶青叹了口气,道:“那位婷婷姑娘对我的印象一定不太好,小公子又是夫人的独生子,这件婚事若是成了,以后我只怕就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他看着白夜的伤口:“可是我现在过的日子还算不错,这城里什么地方有好大夫,什么地方有好酒,我全知道。” 刚好,全都知道。 ………………………………… 夜已经深了。 龙城悄悄的从床上披衣而起,悄悄的推开门走出去。 他并没有睡着,他想单独到外面走走。 近年来,他已经很少像今天一样睡过,这二十年来。 他也有想过忘记什么天下第一,只要再多活几年,过几年快乐平静的日子。 再忘记江湖中的恩怨,忘记白夜。 今天的他,也想忘记山坡上的那一战。 他希望自己能够忘记,但是他却不敢在朦胧中睡着。 广大的庭园,安静而黑暗。 龙城一个人坐在廊桥外的六角亭里,已坐了很久。 即使刚才他去过一次风雅,经过了一次无限欢愉恩爱缠绵后,他还是睡不着。 他不能忘记山坡上的那一战,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夜渐深,就在他想回房去的时候,他看见一条人影从山石后掠过,肩上仿佛还背负着一个人,等他追过去时,已经看不见了。 但是他却听见假山里有人在低语,仿佛是竹叶青的声音。 “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相信了,他带走的那个人,就是婷婷。” 竹叶青的声音里充满挑拨:“他在你母亲订亲的那天晚上,带走你的母亲,又在你订亲的晚上,带走你的妻子。” “连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明白,但是他不想说,哪有布局之人为他人语,解局之手的?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突然怒喝:住口!” 这年轻人当然就是九五二七,亦或是陈安。 竹叶青却不肯住口,又道:“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又回到婷婷的老家去了,那地方虽然破旧,却很清静,又没有人会到那里去找他们,你最好也不要去,因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假山里已有条人影箭一般窜出。 幸好这时龙城已跃上假山,伏在山顶上,他认得出这个人正是九五二七,也认得出后面走出来的一个人是竹叶青。 但是他暂时还不想露面,因为他已决心要将这件阴谋连根挖出来。他决心要为白夜做一点事。 竹叶青背负着双手,施施然漫步而行,很快就看见他卧房窗里的灯光。 他就住在离假山不远的一个单独院子里,外面有几百竿修竹,几畦菊花。 卧房里既然有灯光,雪儿一定还在等着他,今天每件事都进行得很顺利,他有理由好好享受一个晚上,也许还要先喝一点酒。 门没有锁。住在这里的人用不着锁门,锁也没有用。 他可以想像得到雪儿一定已经赤裸着躺在被里等着他,却想不到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独孤天下居然也在等着他。 灯前有酒,酒已将尽,独孤天下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等了很久。 坐在他旁边斟酒的是雪儿。 她并不是完全赤裸着的,她穿着衣服,甚至还穿了两件。 可是两件加起来还是薄得像一层雾。 竹叶青笑了:“想不到独孤先生也很懂得享受。” 独孤天下慢慢放下酒杯:“只可惜这是你的酒,你的女人,现在你已经回来,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不必。”竹叶青上前,坐在独孤天下的对面。 “不必?”独孤天下抬起头,看着他,脸色涨红,一开口就是酒气扑鼻, 竹叶青微笑道:“现在酒已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你不妨留下来慢慢享受。” “你呢?”独孤天下似笑非笑,然而很快他就呆了,手里的就被也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我走!” 竹叶青说完这句话,居然真的说走就走了。 独孤天下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惊讶与怀疑,等他快走出门,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竹叶青停下来,疑惑的转过头,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还想问你一句。”独孤天下又拿起了一个杯子,幽幽说道。 竹叶青没有说话,只是面对着独孤天下,等着他问。 独孤天下突然叹了口气,缓缓道说:“有些话我本该不问的,可是我实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竹叶青又笑了:“我只不过是个很喜欢交朋友的人,很想交你这个朋友。” 独孤天下也笑了。 他的脸在笑,瞳孔却在收缩,又问道:“你的朋友还有几个没有被你出卖的?” 竹叶青淡淡道:“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应该懂得的,因为你几乎已经把我卖了一次。” 他不让竹叶青开口,又道:“暗影刺客本来也是你的朋友,你却借叶明的手杀了他们,云飞扬,叶孤城、搜魂夺命手,和那老和尚,若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及时赶来接应,叶明就不至于死,可是你却故意迟迟不发讯号,因为你还要借白夜的手,杀叶明!” 竹叶青既不反驳,也不争辩,索性搬了张椅子,坐下来听。 听那对面人,边喝酒便说道:“九五二七本来也是你的朋友,你却将他带给了白夜,就算大剑仙白夜不忍杀他,他自己只怕也要一头撞死,看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抢走,这种气除了你之外,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受得了。” 他的手已在桌下握住剑柄:“所以我才要特地来问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时出卖我?又要把我卖给谁?” 竹叶青又笑了,微笑着站起来,面对窗户:“外面风寒露冷,龙先生既然已来了,为什么不请进来喝杯酒?” 窗子没有动,门却已无风自开,又过了很久,龙城才慢慢的走进来。 四十岁之前,他就已身经百战,也不知被人暗算过多少次。 直到现在他还能活着,只因为他一向是个很谨慎小心的人。 他冷冷的看着竹叶青,道:“我本不该来的,现在却已来了,那些话我本不该听的,现在却已经听见,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竹叶青微笑道:“我就知道龙先生今天晚上一定睡不着的,一定还在想着今晨的那一战,所以早就准备送些美酒去,为龙先生消愁解闷。” 他答非所问,好像根本没听见龙城在说什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将一个滚烫的热山芋抛了回去。 龙城脸色果然变了,厉声道:“我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要消愁解闷?” “因为龙先生是个君子。”他的笑忽然变得充满讥诮:“只可惜又不是真正的君子。” 龙城的手已抖,显然在强忍着怒气。 竹叶青缓缓道:“今晨那一战,是谁胜谁负,你知道得当然比谁都清楚。” 龙城的手抖得更厉害,忽然拿起了桌上的半樽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竹叶青道:“你若是真正的君子,就该当着你妻子的面,承认你自己输了。” 他冷笑:“可是你不敢。” 龙城用力握紧双拳,道:“说下去。” 竹叶青点头缓缓说道:“你若是也像我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就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了只可惜你又不是真正的小人,所以你心里才会觉得羞愧痛苦,觉得自己对不起白夜。” 他冷冷的接着道:“所以现在若有人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不妨告诉他,你不但是个伪君子,还是个懦夫。” 龙城盯着他,一步步走过去:“不错,我是个懦夫,但是我一样可以杀人……”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含糊嘶哑,收缩的瞳孔忽然扩散。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龙城吃惊的看着他,想动,却没有动。 竹叶青问独孤天下道:“你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倒下?” “他醉了?”独孤天下这样以为。 竹叶青向起缓缓解释到道:“他已经是个老人,体力已衰弱,又喝得太快,可是酒里若没有迷药,还是醉不倒他的。” 仇二听到谜药二字,变色说道:“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