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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噩耗传来 长安恸哭

东都剑花西京烟雨 楚墨凡 16483 2024-06-12 06:19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九霄寨闻得惊天阴谋,琳琅寨当众许以厚利,嘟嘟寨擒获重要证人,御书房君臣商议对策。这才引出朝堂上楚墨风当廷对质,传噩耗长安城再次恸哭。  缓缓地走出承天门之后,楚墨风径直向西,沿着将作监和右卫之间的含光门大街向南走去,经过司农寺草场时,楚墨风再度向西走去,远远地就看见前方顺义门附近人员进进出出,路过司农寺草场之后,就看见那坐南朝北的公所,大门口的匾额上,并未像其他那些公所一样注明诸如‘右卫’、‘大理寺’、‘将作监’的名字,而是印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为公’。大门前左右两侧的雕像熠熠生辉,而台阶上靠近门口的右侧,竖立着一面巨大的铜鼓,只见一名老者自顺义门进来,缓缓地走到铜鼓面前,用力地敲响了铜鼓,‘咚咚’的鼓声像是一面重锤,敲击着楚墨风的心房,鼓声一停只见一名不良人打扮的男子快速跑了出来,搀扶着老者走了进去,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那名男子又将老者搀扶出来,随即恭敬地送到了顺义门外,随即只见一匹快马迅速冲出公所,只见那名男子大声喊到:“昌明坊,两个时辰内处理好。”马背上的不良人点了点头,催动胯下骏马迅速冲出了顺义门。  径直走到大门前,望着大门两侧空荡荡的楹柱,楚墨风抄起鼓槌敲响了铜鼓,不一会儿就见囚牛跑了出来,眼见击鼓之人是楚墨风,赶忙施了一礼说到:“不知是不良帅驾到,还请内里叙话。”  缓缓地摇了摇头,楚墨风笑着说到:“囚牛你看看这大门口,不觉得缺了些什么吗?”  顺着楚墨风所指的方向望去,囚牛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见楚墨风缓缓地说到:“天下为公,这只有横批,缺了一副对联啊,拿笔来,这副对联本王来写,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何为天下为公。”  话音一落,囚牛赶忙取来笔墨,顺便取来一对红纸,身后则跟着抱着一张桌子的嘲风,将红纸缓缓地铺开,楚墨风提起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通,随即示意二人将红纸贴在楹柱上,待对联贴好之后,二人赶忙后撤一步仔细查看起来,只见上联写到:一身正气官风端正大地焕新,下联写到:两袖清风国法严明江山稳固。  将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掷,楚墨风缓缓地向着大门内走去,一进门就看见天井内一条直通二层的阶梯,天井内不时有人经过,见到楚墨风纷纷驻足问安,一旁的囚牛赶紧上前介绍到:“殿下,这一层被分成了数个房间,主要是办理民间的案子,二层则是用来办理朝廷官员和皇亲国戚的案子的,所有的房间陈设都是一样的,后院设有地牢和普通牢房,还有马厩以及部分住所,地牢用于关押重刑犯,普通牢房关押的都是一切罪行较轻的.......”  随着囚牛介绍,楚墨风不住地点着头,待对方话音一落,楚墨风缓缓地说到:“把现有的人都集合到天井内,本王有话要说。”  囚牛闻言抄起一旁的鼓槌,敲响了侧面立着的一面大锣,锣声轰鸣之时,从各个房间及后院内迅速涌出大批身穿不良人公服的人,众人整齐地站在楚墨风面前,待囚牛和嘲风入列之后,只听囚牛高声喊到:“禀报殿下,不良人现有人员五十名,除一人前往昌明坊公干之外,其余四十九名不良人尽数在此,请殿下训示。”  见状楚墨风微微一笑,“训示什么的谈不上,只不过今日本王前来,写了一副对联挂在了外面,诸位有时间的话尽可以去看看,但是不要只是看看就算了,上面的意义你们要牢记在心,诸位既然成为不良人,本王知道尔等也是怀有莫大的冤情,只不过你们的解决方式却是错误的,其实不能将所有的罪过都归结于你们,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  说到这楚墨风声音突然一变,语气中露出了丝丝森然之意,“本王自焉耆回来的时候,麾下仅有十四名不良人,而今已然扩充至五十人,可见这个天下的冤情还是有很多,既然决定成为不良人,端了本王这碗饭,无论你们之前有什么冤情,或是被通缉,被追杀,本王尽数保下你们,曾经含冤莫白的你们,更加清楚或是了解那些前来求助的人的心情,所以本王希望或者说命令你们,将天下为公四个字牢记心中,我们不能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但是我们要让天下所有含冤之人看见沉冤得雪的希望。”  ‘天下为公’,众人在心中咀嚼着楚墨风说的这四个字,虽然仅仅简单的几笔几画,然而这四个字所包含的却是一份责任,一个信念和一条荆棘遍布的道路,望着神情激动的众人,楚墨风缓缓地说到:“身为不良人,我们要做到不畏强权,不惧艰险秉持心中的道义,做到问心无愧,记住本王的话,倘若有一日本王触犯国法,希望尔等也要一视同仁,明白吗?”  话音一落只见众人纷纷下跪,而后齐声高呼到:“属下等人谨遵殿下号令,秉持道义天下为公。”  赞许地点了点头,楚墨风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不良人府衙的建立,让楚墨风再度看到了一丝希望,有道是民如水官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时才是贞观六年(公元632年),距离前隋覆灭仅仅才过去了十四年,隋朝的前车之鉴大唐不得不小心,这一年之内党项的羌族人就有大约三十万人口归附大唐,加之此前从突厥迎回来的中原百姓,大唐的人口已然激增到一个高度,百姓安宁则天下安定,天下安定则国力强盛,这就是楚墨风建立不良人的初衷。  策马缓缓地返回义宁坊贤王府内,一进门就听见院内传来一阵嬉闹声,打眼一瞧只见龙思妍和妲彩两个异族少女,此刻正在陪着楚凝晗、楚玥彤和楚梦竺三人嬉戏,发觉楚墨风回府,众人赶忙起身问好,而楚凝晗眼珠狡黠地一转,一个箭步闪到楚墨风面前低声说到:“行啊,臭老爹,许久不见竟然又给我找了两房姨娘啊,您这是准备再娶多少个才算完啊?”  闻言楚墨风老脸一红,抬手揪住楚凝晗的耳朵,向着正厅方向走去,经过楚梦竺身边时,突然转过身面色凝重地说到:“楚梦竺,今日为何不去公所当值?既然选择加入不良人,总不能吃空饷吧?明日一早带着你的腰牌,去公所找囚牛报道去。”  眼见楚墨风板着脸,楚梦竺吐了吐舌头,忿忿地说到:“知道了老爹,明日人家就去报到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楚墨风转过身对着一旁的楚玥彤温柔地说到:“玥彤丫头,待父王处理完你姐姐的事情再来找你,你先乖乖地陪着两位姨娘玩啊。”说完就着楚凝晗向着正厅走去。  来到正厅旁的耳房内,楚墨风这才松开了手,揉着有些发红的耳朵,楚凝晗忿忿地说到:“臭老爹,一回来就对人家那名凶做什么?人家可没有得罪你贤王殿下。”  “你还好意思说,身为一名武者,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每日只知道贪玩,武艺最近又退步了多少自己知道吗?”身为贤王府的大郡主,楚凝晗可谓是含着金汤匙来到这个世上的,尽管如此,楚墨风却对自己的子女要求格外严格,或许是因为自己年幼的那些经历,楚墨风深知活在当世,一个人若想有所作为,就必须不断地磨砺自己,故而当年青莲师太提议让楚凝晗上峨眉学艺,楚墨风当即应允,然而此时却看到楚凝晗在嬉戏,楚墨风当即忿忿地说到:“你身为王府的大郡主,要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个榜样,回来之后有没有每日去给你祖母问安?武艺有没有勤加练习?过几年你不悔妹妹就要去峨眉了,你身为长姐至少要给她做出个榜样来。”  眼见自己一番训斥,楚凝晗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打转,楚墨风赶忙将对方抱到自己身边,而后轻声说到:“不是父王非要如此严苛地要求你,父王和你母妃都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没有人去督促我们,如若我们自己不努力,也决计不能活到现在,所以父王还是希望你能够肩负起王府日后的重担,明白吗?”  自幼见惯了自己的父王杀伐决断的一面,突然在自己面前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楚凝晗一时间也有些不适应,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后,楚凝晗脱离了楚墨风的怀抱,缓缓地向着对方施了一礼说到:“父王的教诲,晗儿记住了。”  “去吧,今日准许你跟妹妹们玩闹,但是明日卯时起床开始练功,明白吗?”望着眼前身材瘦削的楚凝晗,楚墨风的心中也升起一丝不忍,随即轻声说到:“去把你玥彤妹妹唤来,父王有话要对她说。”  待楚凝晗转身离开了耳房之后,望着对方的背影,楚墨风缓缓地说到:“孩子,不是父王残忍,是因为这个天下就是如此残酷。”  过了片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房门被缓缓地推开,一身湖蓝色服饰的楚玥彤聘聘婷婷地走了进来,先是按照礼仪向楚墨风施了一礼,而后才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父王唤女儿前来有何训示?”  性子恬静的楚玥彤,完全继承了莫梓瑶的风格,也或许是因为悉心钻研医术,做起事来也是一板一眼的,楚墨风见状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两张薄薄的纸片笑着说到:“此番出去别的礼物也没给你带,这是搜罗来的两张古方典籍.....”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原本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楚玥彤,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信手一抄两张古方已然握在手中,随后淡淡地对着楚墨风施了一礼,“女儿谢谢父王,这古方对女儿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如若父王无事,女儿想下去研究一番可否?”  缓缓地点了点头,楚墨风径直站起身,随着楚玥彤向外走去,窗外此刻阳光明媚,想起明日还要在朝堂之上与侯君集斗法,楚墨风抬脚准备迈入正厅,谁知屋内却传来了沐沐清脆的声音,“咱们殿下这是又娶了两房侧王妃了,估计咱们姐妹也要添新人了,如若咱们殿下再娶一位,正好凑两桌玩叶子牌了。”  话音一落,屋内又传来了昭昭的嬉笑声,“沐沐姐,你说是不是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的,还记得咱们村子里那个土财主,家里就好多夫人,哎,以后我要是嫁人,定然要嫁一个只对我好的。”  门外楚墨风老脸一红,轻咳一声走进正厅,一见楚墨风到来,在场的沐沐等人小脸一红,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施礼问安,心中如小鹿乱撞般,猜测楚墨风是不是听到了自己这些人方才的那番话语,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一笑,“沐沐啊,有茶水吗?忙碌了一日了,本王有些渴了。”  突然被楚墨风念到名字,沐沐当即身形一颤,以为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话,盛怒之下准备斥责之际,正待下跪请罪,谁知楚墨风只是要茶水喝,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沐沐赶忙示意身后的昭昭为楚墨风端来茶水,美美地喝了一口,楚墨风伸了个懒腰,望着眼前的五大丫鬟笑着说到:“本王呢,会满足你们的要求,至少得给你们凑出两桌叶子牌的牌友才好。”  话音一落五大丫鬟心头一惊,赶忙跪下说到:“奴婢一时口快,还请殿下恕罪。”  见此情景楚墨风赶忙将五人一一搀扶起来,“你看你们,本王就是那么一说,咱们府里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你们几个从张掖时就跟随本王,本王早就视你们为一家人了,家人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了楚墨风的话,只见沐沐等人一脸羞愧,而后只听沐沐轻声说到:“殿下,奴婢斗胆,您这还要再娶一房么?”  缓缓地摇了摇头,楚墨风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哪能呢?这现在本王都转不过来了,好在府邸还算宽敞,如若再来一个,那岂不是又要再扩充宅院了,那得多少钱啊,且不说你们大王妃不愿意,有那些钱本王还不如给你们涨涨月钱多好。”  提到月钱,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整个长安城府里下人的月钱,贤王府认第二高,没有人敢认第一,府里负责收金汁的仆人月钱是最少的,每月月钱只有区区一贯,但是这个少只是与王府其余仆人比较,但是放到外面,那也算是最高的了,诸如沐沐她们这五大丫鬟,乃是府里月钱最高的,而且身为府里大总管的史寒霜,并没有因为沐沐是自己身边的丫鬟就区别对待,五个丫鬟一碗水端平,月钱皆是三贯,而且王府除了每月月钱之外,时不时地还放个赏,一年下来最少的也能攒个十贯钱,这也使得很多人打破头都想进入贤王府做事,然而贤王府门槛太高,且收人要求极为严苛,这也使得一些想要浑水摸鱼之人望而兴叹。  此时听到又要涨月钱,沐沐等人一脸羞愧地说到:“殿下,奴婢几个人的月钱还是不要涨了,每月三贯已经在长安城独一份了,如若再涨奴婢们真是愧不敢受了。”  谁知楚墨风站起身笑了笑,“这怕什么,你们平素为府里尽心尽力,这钱是应当的,明日本王就会知会大王妃,这次也不多涨,每个人多涨一贯就好了,就算是两位新入门的侧王妃给府里的见面礼吧。”  一贯?几个小丫头掰着手指一算,这样的话,一个月就是四贯,要是让其他府里的那些小姐妹知道了,岂不是要羡慕死了,想到这众人赶忙对着楚墨风恭敬地施了一礼,“谢谢殿下,也谢谢两位侧王妃殿下,奴婢们下去做事了。”话音一落眼见楚墨风点了点头,五个人赶忙一溜烟地跑除了正厅。  待众人身影消失之后,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殿下真是大方,您看着吧,过不了今夜戌时,整个府里都会念着您那两位美娇娘的好的。”循声望去只见花灵儿缓缓地走了进来,施了一礼之后来到了楚墨风身边,“殿下与那位焉耆龙公主何时成亲?臣妾好告知霜儿姐姐着手准备。”  “不急,待明日忙完之后再行商议吧,思妍那丫头远离故土随本王来到长安,府上平素就属你会照顾人,多去与她说说体己话。”想到明日还要上朝堂办正事,楚墨风缓缓地摇了摇头,“梦竺那丫头既然想入不良人,你身为母妃就不要阻拦了,这个丫头平素贪玩的很,有个正经差事能够约束她也是好事。”  “臣妾知晓了,殿下如若没有其他事,臣妾先行告退去看看晚饭准备情况。”对着楚墨风施了一礼,花灵儿缓缓地走出了正厅。  信步离开了正厅,楚墨风在三跨院内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龙思妍,眼见对方一人独坐在三跨院内的石凳上,楚墨风不由地面色一暖,走上前将对方揽入怀中,“怎么了?是不是想念你父王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龙思妍皓首后仰靠在了对方的身上,“殿下说的没错,是有些想念父王了,母后过世早,父王始终不曾再娶,这些年始终将心思放在国事之上,此番臣妾再一走,父王免不了心中空荡荡的,只不过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肯表露出来罢了。”随着龙思妍缓缓地诉说,泪水一丝丝地滑过娇嫩的脸庞。  “过不了几年,大唐定然要挥师西征,届时荡平西突厥和吐谷浑以及高昌之后,等你父王退位之后,咱们把他接来长安好不好。”经历过思念亲人的痛苦,楚墨风此时感同身受,紧紧地将对方揽在怀中,附在其耳畔说到:“过些时日咱们成亲吧,这里以后就是你的第二个家了。”  皓白的柔夷附在楚墨风宽厚的手背之上,龙思妍没有作答,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卯初时分,楚墨风早早地起床,简单洗漱一番之后,破天荒地穿上了自己的四爪蟒袍,青衣纁裳,绣有九章纹,金玉饰剑镖首,伸手扶了扶头顶的九旒冕,望着铜镜内的自己,楚墨风不由地笑了起来,“小子,你穿这身还真是俊朗。”  缓缓地走出卧房,大门口早有马夫牵着追云等候多时,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楚墨风双腿微微一夹马腹,策马向着朱雀门驶去,穿过朱雀门大街来到两仪殿前,望着逐级而上的台阶,楚墨风不免冷笑一声,一撩衣袍脚步坚定地向上走去。  大殿内此刻早已聚集了不少大臣,有束手而立的,也有交头接耳的,眼见楚墨风进来,原本纷乱的大殿瞬间寂静无声,发觉楚墨风穿着官服前来,众人纷纷在心中猜测起来,平素这位爷可是随便穿个衣服就敢上朝的主儿,今日如此盛装打扮,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人群中一双阴鹫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楚墨风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不屑的笑容。  正在各自揣测之际,只听大殿内传来一个公鸭嗓子的喊叫声:“陛下上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闻言赶忙转过身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望着殿下的众臣,李世民微微一笑,“诸位爱卿,今日可有什么好消息说与朕听吗?”  话音一落只见工部尚书段纶闪身出来,对着李世民恭敬地说到:“启禀陛下,月前将作监已按照陛下的旨意,将不良人的公所修筑完成,现已交付使用。”  “甚好,过些时日朕会责令户部给予将作监发放赏钱,这赏钱也有你的一份,但是...”听闻不良人公所已然开始使用,李世民说到这望了楚墨风一眼,“但是这赏钱算是朕替贤王赏给将作监的,明白了吗?”  段纶闻言心中大喜,赶忙施了一礼说到:“臣等为陛下做事,怎敢再要什么赏赐,这让臣与将作监诸位受之有愧啊。”  无辜中枪的楚墨风,抬头看了看李世民,心中不由地咒怨起来,大哥你要放赏,又怕户部戴胄那老鬼找你理论,把我拉出来做什么?要知道只要提及动钱的事情,戴胄那老鬼可是谁都敢拼命的,然而转念一想,人家将作监那些工匠们,不眠不休的给自己建立公所,自己如若不表示一番,岂不是寒了人心,发觉龙椅上的李世民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楚墨风当即心神领会,轻咳一声闪身出来,向着对方施了一礼说到:“臣弟感谢陛下的恩德,既然是替臣弟放的赏,那臣弟斗胆,还请尚书大人不要推辞为好。”  眼见楚墨风出来说话,段纶也不好再推辞,一撩衣袍跪下说到:“既然陛下和贤王殿下都发话了,那臣只能替将作监的同僚们,谢过陛下和贤王殿下的恩典了。”  楚墨风这边一出来说话,李世民心中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笑眯眯的对着段纶说到:“爱卿快快请起。”  起身之后段纶赶忙站回到队列中,此时刑部尚书李道宗走了出来,对着李世民说到:“启禀陛下,自不良人公所成立以来,我长安城内治安良好,那些蒙冤的百姓纷纷感念陛下的恩德,刑部以及大理寺配合不良人一月之内共接收案件十五件,其中十三件以和平的方式处理完毕,另外两件因涉案之人拒不悔改,现已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内,请陛下训示。”  再度看了看楚墨风,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李世民面色严厉地说到:“既然不思悔改,此等人贬为庶民,其后世三代子女皆不得参与科举,更不能入朝为官。”  李道宗闻言应了一声,而后站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见无人再上前奏报,李世民突然叹了口气说到:“这些日子,有一件事始终横亘在朕的心头,令朕寝食难安,此前朕委派贤王前去处理此事,今日贤王在场,那就请贤王给诸位说说吧,正好诸位也议一议。”  李世民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心中纷纷起疑,按照常理来说,只要李世民派出这位爷外出,不是打仗就是抓人,而但凡这位回来上朝,不是杀了多少敌军,就是将某某某带回来准备交由陛下圣裁,而今日这位又是盛装出席,众人不免在心里猜测,这估计又是哪位不长眼的犯到了贤王的手中,霎时间众人不免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准备倾听对方的叙述。然而人群中却有一人,听了李世民的话之后,并未露出看戏的表情,而是心头一惊,自己此前派人出去办事,谁知过去了许久人都没有回来,而且对方也没有传回过任何讯息,此人心中也有些着急,结合李世民的这番话,此人心中涌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楚墨风见状先是对着李世民施了一礼,而后缓缓地说到:“其实陛下所言之事,乃是一见天大的事,前些日子受陛下委派,本王前往与山南、江南、剑南三道毗邻的西南各部,一是为了前去迎娶本王的侧王妃,二是因为陛下收到消息,称西南各部似有异动,故而着本王前去查探,待本王抵达琳琅寨之后,一番探查之下果然有所发现,诸位才怎么着?”说到这楚墨风突然止住话语,眼中闪着精光环视殿内一周,众人见状心中不由地叫苦,您这不说我们哪里知道,况且我们又没有一同前往,这不是吊我们胃口吗?  想到这只见刑部尚书李道宗喊到:“贤王殿下就不要吊众人胃口了,下官觉得定然是您发现了什么不轨之事吧?”  向着李道宗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后者见状微微点了点头,楚墨风当即面色凝重地说到:“本王此番前去,发现西南各部百姓,其实心中还是对大唐怀着崇敬之意的,尤其是琳琅寨的百姓,因为本王与寨主之女的关系,始终是拥护大唐的,但是...”  提及琳琅寨的妲彩,李世民脑海中浮现起那个领着一众族人,擂鼓为楚墨风送殡的娇弱身影,当即一拍龙案说到:“提及此女,朕依旧有印象,当年正是此女不远千里前来为亡夫送殡,此等英烈女子实在是我大唐女子值得学习的楷模,今日在此朕决意,晋升其与焉耆国公主龙思妍为一品诰命夫人,擢礼部及太史监选一好日子,为贤王举行大婚仪式。”说到这,李世民对楚墨风笑着说到:“贤王一个但是,吊足了朕的胃口,还请贤王继续说下去。”  听闻妲彩和龙思妍受了封赏,楚墨风赶忙对着李世民施礼谢恩,而后缓缓地说到:“但是,西南各部中,竟然有人与我大唐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勾结,意欲造反撼动我大唐的江山,索性本王此番威逼利诱,加之陛下保佑,不仅说服了西南各部放弃造反,还顺利擒获了前来交易之人,现在人应该已经在殿外候着了,还请陛下亲自审问一番。”  听楚墨风讲完之后,朝堂上顿时哗然一片,这西南各部虽然贫穷落后,但是人数众多,此番原本属于楚墨风的几支主力早已损伤殆尽,现下大唐为了防备西突厥和吐谷浑,边境各州府的兵力始终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而其余州府的兵力不但要弹压地面,还要时刻准备大战再起之时,能够迅速抽调至前线,故而一旦西南各部起事,与之相邻的州府,仅凭一府兵力是断然抵挡不住的,况且剑南、江南、山南三道与西南各部毗邻的地界,道路崎岖不易大军前行,届时就算是从周边调集,也为时已晚。如今楚墨风凭一己之力安抚住西南各部,在场众人无不摆手欢庆,赞扬楚墨风的同时,也不停地开口咒骂那心怀不轨之人。  李世民闻言,淡淡地说到:“既然如此,那就应贤王所讲,将人带上来,诸位臣工也好生认一认这大逆不道之人究竟是谁?”  话音一落只见太极殿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两名禁军押着一名身穿囚服,披头散发满身鞭痕,口中戴着一个闭口塞的男子走了进来,待行至楚墨风身旁,手中刀鞘对着此人腿弯一点,此人当即跪在地上。望着此人楚墨风伸手一指说到:“启禀殿下,这就是臣弟擒获之人,诸位如若有认识的,还请上来认一认。”  话音一落,李世民心领神会地说到:“既然贤王都发话了,诸位爱卿,都上来认一认吧?”话音一落在场众人依次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每个看过的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待刑部尚书李道宗上前时,抬手捏住对方的下巴,仔细地看了许久,而后轻声说到:“你小子本王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在哪里呢?”  这边说的云淡风轻,那边还未上前的人中,有一人虽然面色镇定,然而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李道宗身上,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对方所说的话,只见李道宗‘哦’了一声,并未道破对方的来历,而是转过身对着一人说到:“潞国公,烦请您且上前来看看,此人是不是您府中的家将?”  潞国公,也就是时任兵部尚书侯君集,听着李道宗的话,侯君集微微一笑,而后径直上前,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笑着说到:“任城郡王说笑了,本官不认得此人,此人也不是本官府中的家将。”话音一落侯君集转身便要向着人群中走去。  而跪在地上的那名男子,听了侯君集的话之后,眼神中泛起了一丝怨毒的神情,趁着李道宗不备,猛然起身向着侯君集冲去,使劲一跃将对方撞倒在地,手中锁链紧紧地勒住对方的脖颈,由于口中含着闭口塞,只能发出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  突然被对方偷袭,猝不及防之下,侯君集先是被摔的七荤八素,随即只觉得脖颈处一紧,一瞬间侯君集已然双眼血红,面色狰狞地抻着脖子,脖颈处的青筋也清晰可见,一时间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毕竟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敢在朝堂上公然袭击大臣,今日这位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众人面色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上前阻拦,眼见侯君集快要被对方勒死了,楚墨风面带微笑地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揪住对方的衣领往后一拉,待对方被带起的时候,抬脚踢在对方的手臂之上,男子吃痛之余,双手劲力一泄,手中的锁链一松,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将侯君集救了下来。  而后楚墨风将此人摁在地上,忿忿地说到:“有什么话就说,陛下面前暴起伤人,本王看你是活腻歪了。”话音一落楚墨风信手扯下了对方的闭口塞,而缓过劲来的侯君集,本以为楚墨风会借此机会当场格杀此人,谁知道对方却是摘掉了此人的闭口塞,见此情景再想上前阻拦已然来不及。  只见此人愤恨地望着侯君集说到:“启禀陛下,小人正是潞国公府的家将陈钰,此前奉潞国公之命,前往西南各部煽动各部叛乱,后来的事情陛下您都知道了。”  谁知侯君集突然指着此人说到:“休要胡说,本国公并不认识你,而且本国公怎么会煽动西南各部叛乱,你这小人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在此胡言乱语污蔑本官,本官究竟与你背后的主子有何深仇大恨?”  眼见对方一副义正严词大义凛然的作态,楚墨风当即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笺,对着侯君集笑着说到:“早知道你个老东西定然是拒不认罪,你且看看这是你亲笔信,下面的印章可是你的私印,这一点不否认吧?”  发现楚墨风拿出一张纸,侯君集心中一颤,不由地咒骂起阿欧来,这个西南蛮子也算是个蠢货了,自己的亲笔信看完了就撕了就是了,怎么还能留着呢?只不过令侯君集想不到的是,当初阿欧收到侯君集的亲笔信之后,本就没打算撕毁,毕竟这玩意儿关键的时候还能当做保命的东西,没曾想竟然便宜了楚墨风。  装模作样辨认了一番之后,侯君集忿忿地说到:“见过本官私印的人多了去了,免不了有心怀不轨之人会私下偷偷仿造,而且这个陈钰本官许久未见过他了,这种事怎能强加到本官头上?”话音一落只见侯君集跪在地上对着李世民义愤填膺地说到:“陛下,老臣冤枉啊,还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龙椅上像是看猴戏一样的李世民,强忍住心中的笑意,一脸正色地说到:“既然双方各执一词,朕一时间也不好决断,不如这样吧,案犯陈钰先有劳贤王羁押在不良人的公所内,大理寺、刑部、不良人三方配合,迅速查清此事,对那幕后主使之人,朕绝不姑息。此外潞国公暂时开去兵部尚书一职,待事情查清之后如若与此事无关再起复,在此之前......”说到这李世民环视一圈之后,指着楚墨风有些气愤地说到:“此事由你而起,那你就不要给朕闲着,兵部尚书一职你先兼着吧,待一切查明之后再交还给潞国公。”  楚墨风闻言恭敬地施了一礼说到:“臣弟知错了,既然陛下委以重任,臣弟定当万死不辞,不良人方面臣弟会亲自督办此事的,待一切查明再行禀告。”  满意地点了点头,李世民轻声说了一句‘退朝’,转身向着后殿走去。  望着李世民远去的背影,楚墨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而背对众人的李世民,也露出了一个同样的微笑,想当初李渊建议侯君集接任兵部尚书,虽然不想听从李渊的建议,但是拗不住李渊的请求,李世民只得同意了李渊的要求,其实此事也怨不得李渊,毕竟李世民、楚墨风二人与侯君集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李渊并不清楚,故而自侯君集上任之后,李世民始终在想办法开去此人,而这一次算是碰巧得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故而君臣二人商议一番之后,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朝堂内众人渐渐散去,唯独留下侯君集一个人瘫坐在大殿内,好容易走了李渊的门路混到这个位置,然而全因为那个楚墨风,使自己功亏一篑,双眼木然地望着太极殿的大门,侯君集缓缓地站起身落寞地向着门外走去。  这边楚墨风才走出朱雀门,远远地看见一人飞马而来,行至楚墨风面前突然翻身下马,面色焦急地对着楚墨风说到:“殿下,可是找到您了,小人是老妇人府中的护院,您快些回去吧,老夫人重病快......”  还未等对方说完,楚墨风双腿一夹马腹,奔着义宁坊内高府大宅驶去,沿途路人见状纷纷侧身躲避,面带不解地望着飞驰而过的贤王殿下。  义宁坊高府,卧室内床榻上,一名年逾五旬的妇人靠坐在床榻上,瘦弱的身躯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不住地起伏,苍白的面色掩饰不住身心的疲惫,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偶尔用一方丝帕覆在嘴边,再度拿开的时候上面沾染着一抹惊人的红色,屋内两名妇人不住地啜泣着,床榻旁坐着一人,如若楚墨风在此,定然能够叫出此人的名字,此人正是药王孙思邈,只见孙思邈将手缓缓地搭在妇人的手腕上,缓缓地沉吟了许久,期间不住地摇着头,良久孙思邈站起身,对着其中一位妇人说到:“大宁公主殿下,老夫无能,夫人的病已然回天乏术,纵然老夫再开几幅药,也只能撑过今日,您看......”  听了孙思邈的话,大宁公主杨昭懿止住了哭泣,拉住孙思邈的衣袖说到:“孙大夫,您是高人,婆婆的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老夫人原本就有隐疾,上一次殿下身故,老夫人悲伤之余耗费了大量元气,而后又没有及时恢复,故而......”说到这孙思邈长叹了一声,不住地摇着头。  杨昭懿闻言正待再说些什么,只听床榻上那名老妇人轻声说到:“昭懿、良娣,此事你二人不得说与你弟弟知道,为娘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你弟弟是做大事的,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他分神,他为这个家做的太多了,而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没有尽到应尽的本分,待我归天之后再行通知他,骨灰送回蓚县老家,明白吗?”  话音才落,只见房门被人用力推开,楚墨风疯了一样地跑了进来,一个箭步窜到贺拔夫人床榻前,才跪下便放声大哭起来,见此情景孙思邈对着杨昭懿和高良娣使了个眼色,三人缓缓地退了出去。  望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贺拔夫人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面色慈祥地摸着楚墨风的脑袋,“傻孩子,都是当王爷的人了,怎么还喜欢哭,要是让外人看见了,不得笑话你啊?”  握住对方的手之后,楚墨风止住哭声说到:“母亲大人生病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差人告诉儿子?”  “傻孩子,我的小四是做大事的人,为娘的怎么能让你分神?上一次你身死,为娘的虽然悲伤,但是却坚信你不会就这样死去,我的小四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老天爷怎么能让你就这样死去呢?”任由楚墨风攥着自己的手,贺拔夫人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为娘的想躺一会儿,你陪着我说说话吧。”  楚墨风见状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贺拔夫人平躺在床榻上,“母亲大人想听什么?孩儿将给您听的。”  “听你大姐说,此番你又接回来两个姑娘,为娘的就在想啊,我的小四又要大婚了,晗儿她们也长大了,过几年这府里又要添丁了,咱们高家又要开枝散叶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贺拔夫人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楚墨风见状赶忙将对方扶起,缓缓地为对方捋了捋后背,过了许久对方才缓过劲来,再度放平之后,只听贺拔夫人说到:“给为娘的讲讲这两个姑娘吧,为娘这个做婆婆的,怎么的也得先了解了解这两个新儿媳妇。”  楚墨风闻言轻声地说起了焉耆之旅和第一次认识妲彩的事情,随着楚墨风的叙述,贺拔夫人时不时地‘嗯’一声,讲到精彩之处贺拔夫人还会偶尔笑一笑,说到最后楚墨风微微一笑,“母亲大人赶紧好起来,大婚的时候,孩儿还得带着两位儿媳妇给您敬茶呢,到时候您可不许吝啬,给的见面礼可不能轻了。”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之后,贺拔夫人缓缓地说到:“成,为娘的早早地给你准备好,有些乏了,你去找你姐姐和嫂嫂吧,为娘的想睡一会儿。”  楚墨风闻言懂事地点了点头,悉心地为贺拔夫人盖好被子,缓缓地退出了房间。  门外高良娣和杨昭懿眼见楚墨风出来,赶忙上前询问情况,楚墨风见状摇了摇头,而后低声说到:“母亲身患重病,为何不告诉我?就是我不在,府里也有人,姐姐和嫂嫂也不来知会一声。”  只见高良娣面色一苦,“小弟,不是姐姐不告诉你,而是母亲大人始终不让说,母亲说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因为这些事情让你分神。”  “大姐你糊涂,有道是百善孝为先,咱们的父亲早早地没了,大娘也早逝,现今就剩母亲一人,如若母亲再故去,这个家就没了,我们姐弟四人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了,大姐你明白吗?”对于高良娣这番说辞,楚墨风并不买账,思索了片刻说到:“算了,你是长姐,我每日在外奔波,母亲这里全仰仗你和两位嫂嫂,按理说我不该埋怨你们,最近一直无事,这些日子我暂且住在这里,多陪陪她老人家,或许心情一好病情就能有所好转。”  谁知一旁的杨昭懿闻言面色一变,附在楚墨风耳畔低声说了几句,楚墨风闻言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念头涌起,转身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窜到床榻前伸手在贺拔夫人的手腕处和脖颈处一摸,当即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母亲大人,您醒醒啊,孩儿大婚您不在,这杯茶敬给谁啊?”  听到楚墨风凄厉的哭喊声,门外的高良娣和杨昭懿当即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而府内的下人纷纷跪在地上跟着哭了起来......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且看义宁坊内白事再起,再看长安城内悲戚一片,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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