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方才吴昊见息松道人使出千手法相,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生怕乱战之下,将自己裹在里头,毕竟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庸手,便悄悄朝后退去,钟家弟子先前在吴昊手上吃了亏,钟天惊和石头哪里会让吴昊轻易脱身,这哥俩眼见吴昊远遁,立时追身上前,其后一众钟家弟子驱使异兽追赶,不知不觉便远离此间。 吴昊远远瞥了一眼千手法相,又闻征战杀伐之声振聋发聩,心下庆幸自己脱身,不料身下钟天惊已然近身,只见其一目紧闭,一目圆睁,那睁着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吴昊知道这钟天惊催动了体内狂暴血毒,也不敢小觑,当即使了个千斤坠,稳稳站立地面,不料石头后手追至,对着吴昊挥拳便打,吴昊侧身闪避,飞起一脚踹上石头手臂,这一脚使了全力,却如同蹬上硬石,石头也只不过是身形不稳摔了出去,吴昊脚上更是又痛又麻:“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 虽是口中出言讥讽,但也只是说了这一句,之后便奏起箫音,一曲日暮飘扬而出,七彩音墙浑然而成,石头没见过这样怪异的招式,也没去理会扑面而来的音墙,仗着一身皮糙肉厚,竟是硬撞音墙,那“日暮曲”乃是五绝之一的吴音找谱写,乐器催动之下,真气汇聚在一起,瞧着只是一面真气之墙,推将出来,好似巨浪击空,其势自不可挡。 一时间,石头便被这音墙掀翻出去,若不是身后钟家弟子来的不慢,硬是合力接住了石头,用驱使众异兽顶住音浪,怕是石头要受重伤。 钟天惊见石头被掀飞,心下怒火更盛,凌空一掌拍下,身后法相巨臂也如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吴昊打去,吴昊箫音不断,只微微昂首便察觉头顶异动,却是躲都不躲,钟天惊一掌拍上,却被七彩音墙挡住,直震得法相震颤,那七彩音墙仍是半点裂痕也没有,钟家人这才瞧见吴昊周遭七彩音团若隐若现,将吴昊护在其间。 钟天惊稳了稳心神,这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个越过了先前排山倒海一般推进的音墙,此时石头率领一众钟家弟子,连同遮天巨齿豚正和推进的音墙角力,众人手臂青筋暴起,显然都使上了全力。而那吴昊却是一脸轻松,只是稍动唇舌,便将钟家人悉数挡住。 钟天惊心道:“当初钟不悔和吴音找同为五绝,如今后人拼斗,拼的不仅仅是输赢生死,还关乎着钟家和藏歌门的名声,此一战只能赢不能输,哪怕博上自己的性命,也好捍卫钟家的声誉。”一念至此,钟天惊睁开了双目,一时间血气上涌,周身百骸平生气力,钟天惊知道这便是狂暴血毒的威力,便想着趁着自己意识尚存之际,将吴昊击溃。 石头抬眼一瞧,见钟天惊须发皆张,双目血红一片,周身震颤不止,当即惊道:“天惊哥!万万不可啊!” 一众钟家弟子闻声抬头,也瞧见钟天惊异状,这些人全都是修习《不动明王咒》,自然之道彻底催动狂暴血毒的后果,虽是能短时间内提升数倍功力,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狂暴血毒反噬,终成一个只知杀戮的入魔狂人,至死方休。 自钟不怨身故之后,钟家弟子皆奉钟天惊为首,眼见领头人发了狂,这些弟子哪里还忍得了?无奈日暮曲结出的音墙十分厚重,饶是钟家弟子连同异兽,却还是被逼的步步后退,所有人脚后跟都堆上了土堆,显然是退后之时,划出的砂石汇聚。 石头又喊了几声,见钟天惊毫无反应,仍是催动狂暴血毒,当下也发了狠:“你们绕过去!我来挡着这怪墙!” 钟家弟子听到石头言语,一个个迟疑起来,若是钟家弟子撤手,凭石头和这些异兽,根本抵挡不住音墙推山之势,可若是不按石头说的,找到音墙末端,绕过去帮助钟天惊,待得钟天惊身上的狂暴血毒彻底发作,那一切都晚了。 石头见众人迟疑,又道:“还愣着干嘛!快一点!” 众弟子这才收回双臂,分作两拨沿着音墙寻找末端,吴昊见钟家弟子有了动作,嘴角微微一扬,心中嘲讽道:“一帮蠢货,等你们找到头,怕是钟天惊早就死透了,还白白折了石头!” 钟家弟子哪里知道吴昊心思,一个个撒开腿狂奔,没了众人合力,石头挡不住音墙,顷刻之间便后退了几丈,翻滚的音浪更是卷了几只鬼面狒狒,这几只鬼面狒狒甚至是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被碾成了肉泥。 眼见着带来的异兽越来越少,石头心中焦急,赶忙分出神来侧头看了看自己后面,这一瞧不打紧,方知几丈之后,便是一处山崖,虽不知崖高几许,也知这般落下去,不死也差不多了,可任凭自己如何发力,仍是挡不住来势,急难之下,石头脑中飞转,却想不出半点法子。 钟天惊瞧的分明,见钟家弟子分作两拨左右狂奔,便知这些兄弟们想要找到七彩音墙的末端,心下更是着急,方才那一掌打下,钟天惊已然明白过来,这七彩音墙瞧着是横一面,实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球不住朝前滚动,找到首尾谈何容易?又见石头不住后退,顷刻间便要被打落山崖,钟天惊心下是又急又燥,想要开口不料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低吼,显然是狂暴血毒已然发作。钟天惊顾不得再想,电光火石窜至吴昊身侧,背后法相手臂朝着吴昊面门轰出一记忘川断流拳。 只听一声巨响,这一拳仍是打在了音团之上,不过相较于方才那一掌,七彩音团有了反应,嗡嗡声不绝于耳,吴昊也是眉头紧蹙望着自己,虽是箫音仍未停,但钟天惊也瞧出吴昊脸上那份轻松已经消失。紧接着又是一拳轰了出去,这一拳力道更大,连法相拳头都轰碎,钟天惊彻底发了狠,一拳快似一拳,法相消散一臂,背后真气便又结出一臂,一拳套着一拳,大有无穷匮之势。 顷刻之间,吴昊周身七彩音团被轰的粉碎,吴昊不敢再吹奏箫音,只得疾疾后退,这边箫音一停,那边日暮曲也跟着消散,饶是如此,石头还是被音浪推落了山崖,连带着滚下山崖的还有遮天巨齿豚、绿目狼、吞金兽这些异兽。 众弟子闻声望去,不禁高喊起来,引得钟天惊侧脸看来,正好瞧见石头被异兽裹着滚落山崖,更是狂怒不止,那尚存一些的神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钟家弟子慌了神,一边是被狂暴止血反噬的钟天惊,一边是被打落山崖的石头,哪一边都急需帮忙,只不过两拨弟子分作两头,不管去哪一边都来不及。 吴昊一边退一边道:“钟家武学刚猛霸道,如今看来,不过是血毒侵体,想来你也只能狂这么一会儿,要不了多久你意识彻底被血毒反噬,到那时恐怕不用我出手,你便要把钟家弟子悉数杀了吧!”一语言罢,吴昊还不忘狂笑几声。 引得钟天惊又是一阵血气上涌,眼瞧着有几名腿脚快的钟家弟子朝着自己奔来,虽是知道这些人是来帮助自己的,却忍不住心中杀戮,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会动的全都杀掉。 钟家弟子哪里知道钟天惊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一个个仍奔上前去,有几个弟子已经取出了随身带的水囊,那里头装的都是忘川河水,便是想万一哪一个狂暴血毒发作,也好救个急,只是没曾想第一个要救的,便是钟家的领头人钟天惊。 一名钟家弟子手持水囊,双足顿地而起,凌空倾倒水囊,那忘川河水咕噜噜滚落而出,哪知钟天惊身形一闪,躲开这些忘川河水,更是一拳挥到这名钟家弟子面门处,那弟子只觉拳风刚猛,震得脸上皮肉乱颤,好在钟天惊硬是改了拳势,不然这弟子恐怕就毙命当场了。 如此一来,钟家弟子哪里还敢上前?狂暴血毒反噬之下,已是六亲不认,谁离得近危险就更大,两界城一战,吴昊对于钟家武学的致命弱点十分知悉,此时远远躲着一副隔岸观火的得意神色。 就在钟家弟子一筹莫展之际,崖边忽然传出声响,石头扒着山体石块,竟是硬爬了上来,来不及缓得一口气,石头快步奔上前来,一边狂奔一边高喊:“快把水囊都扔过来!” 众弟子不敢迟疑,纷纷将手中水囊扔向了石头,石头一一接过,拍开水囊塞,作势朝着钟天惊泼洒,打定了主意哪怕硬接钟天惊几招,也要让忘川河水压制住钟天惊身上的狂暴血毒。 吴昊岂能给石头机会,见石头作势上前,箫音再度吹奏,一曲清音飘扬而出,石头的动作竟是慢了下来,手中水囊翻覆,里头的忘川河水洒了一地,再看石头却是一脸惊诧,想要抓住水囊,动作却是极为迟缓。 吴昊扫了一眼,瞧见钟家弟子再无水囊在手,便收了神箫,口中言道:“瞧你们狗咬狗,还是挺有乐趣!” 箫音一停,石头动作恢复如常,只是地上的忘川河水早就流尽,更为棘手的是,蹲在地上的石头根本没有察觉钟天惊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钟家弟子惊诧声中,钟天惊高高举起手臂,朝着石头头顶落下,吴昊放声大笑,只等钟天惊杀了石头,不料场中人影一闪,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窜到了钟天惊和石头中间,迎着钟天惊落下的手臂,将手里的骸骨套了上去。钟天惊手臂登时被骸骨箍住,狂暴之血消退的极快,那一拳落下也失了力道,直把那瘦小男人打了个趔趄。 石头抬眼一瞧,登时喜道:“是你啊!三兄弟!” 苟老三一骨碌爬起身:“还好赶上了!” 钟天惊神识渐渐清晰起来,心下后悔自己太过托大,以为催动狂暴之血,就能和吴昊拼个你死我活,不曾想被吴昊连番戏耍,更是险些杀了自己的兄弟,若不是苟老三来的快,后果真的不敢去想,再低头一瞧,竟发现手上箍着的白森森好似肋骨骨骸。钟天惊不知道这是何物,带上之后体内狂暴血毒顿消。 “还愣着干嘛?一起揍这姓吴的小畜生!你们可别给他锤死了!给俺留上两拳!”朱老二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 原来,先前六兽准备绕过息松道人,从后头找机会偷袭,眼见息松道人天神下凡一般的千手法相,六兽虽是绕到了后面,但也不会傻到去和千手法相硬拼,瞧着裴书白、顾宁,连带着苏红木、叶悬、老头子和病公子六个人夹攻千手法相,便知息松道人根本无暇顾及身后,六兽便改了主意,从息松道人跳出的大窟窿里头钻到了翻覆的悬空岛之下,六兄弟手脚并用刨土翻砂。 不多时,六兽便寻到了鬼骷髅,苟老三本想着再绕回去将此物交给钟山破,谁料刚钻出来就瞧见钟天惊和石头追赶吴昊,心思一转,便觉将此物给钟山破还不如给钟天惊,于是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哪知钟天惊和吴昊速度极快,苟老三跟丢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赶到场中。 苟老三气喘吁吁:“这东西,这东西和血眼骷髅刀上面的玩意是一体的,你们钟家人...钟家人有用!” 石头大喜,把住苟老三双肩摇晃起来:“三兄弟!你可来的太及时了!你是钟家的大恩人呐!” 苟老三被石头摇得快散了黄,赶忙道:“停停停!没死在老杂毛手里,怕是要给你晃死了!” 石头咧嘴一笑,钟天惊也抱拳道:“大恩不言谢,钟某若有命活,此生铭记恩情。” 吴昊冷哼一声:“一群蝼蚁之辈,安敢在此聒噪!” 幻境之中,六兽亡命于吴昊之手,此时再度见面,朱老二和苟老三也是怒火中烧,朱老二开口骂道:“姓吴的小畜生!你朱爷爷来取你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