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人声传来,病公子心下一凛,却不知来人到底是谁?这二人声音从未听过,非常陌生,方才和灭轮回拼死一战,病公子用尽全力,若不是回天丹,怕是已经交代在十方山中,眼下虽是险胜灭轮回,但病公子也到强弩之末,不然也不会就地盘膝而坐调整内息,在听到人声之前,病公子只求息松道人和裴书白能多耗一会儿,只要自己能在那之前恢复气力便可,然而病公子万万没想到这十方山里头还有人! 病公子脑中飞转:到底是谁? 不多时,那交谈声听得更为真切,显然是这二人朝着病公子这边走来,病公子额角渗汗,若是放在之前,不管来的是谁,病公子也不会如此忌惮,可眼下病公子已无半点战力,来的人哪怕是钟家残余或是雪仙阁弟子,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病公子。 坐在乾坤袋之上,病公子如同坐了砧板,好在周遭漆黑一片,只求对方瞧不见自己就此离开便可。 虽是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嗓音,但传至病公子耳中,已是十分清楚,一人道:“你傻啊,还和阿乐跟老太太交代?钟家人怕是都折在这了,咱们还回去作甚!还不赶紧找个偏僻村子,混沌度日罢了,我就没想过跟老太太再打照面!” 另一人道:“可是。。。可是。。。唉,咱们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先前那人急道:“你犯什么糊涂!当年若不是独孤境绝拉着咱哥俩入伙,投了两界城,咱们也不会到现如今这么田地,凭咱哥俩的手艺,做个木匠活也是使得,干甚趟江湖这浑水!再者说了,咱们对两界城也算是做的够多了,钟天惊和石头两个人非要带着人赶过来,全折在这里了,你就是现在过去,也只能给他们收尸!” 另一人仍不死心:“可是当初书白他们确实饶了咱们,光是这份恩情,那就够咱们拼上性命去帮了!” “帮什么帮!帮什么帮!你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扇你!你也太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我都说了,咱们既然来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是他们打不过四刹门,总不能怪罪起咱们来!”先前那人声音已然急促,但言语中却能听出不安,好似在掩盖心虚。 这二人正是两界城过来的公输瑾和公输瑜兄弟俩,钟天惊和石头接到雪仙阁弟子陈蔚求援的消息,公输瑾公输瑜二人连夜赶至木轮巨车,载着异兽和众雪仙阁弟子赶路,待得众人赶至十方山近处,公输家哥俩便被钟天惊安排在原处待命。 如此一来,公输瑾公输瑜并没有真正的深入四刹门,只是四刹门里轰轰作响,风云几度变色,引得公输家兄弟俩闻之色变,这二人壮着胆子靠近观瞧,正赶上裴书白等人合力齐攻息松道人的千手法相,这等场面公输瑾公输瑜何曾见过,一时间吓得是三魂丢了七魄,连滚带爬要跑,这哥俩居高临下,看得十分真切,转身时正好看见吴昊一人独战钟家众人,钟家弟子被吴昊杀的是七零八落,公输瑾公输瑜不再耽搁,掉头便逃,慌乱之下,在这十方山里转来转去,硬是没找到原来的路,天色渐黑,这二人真真的陷在十方山里头没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了病公子近前。 公输瑜还要说话,却被公输瑾一把捂住嘴巴,公输瑜不明就里,却听公输瑾低声道:“别说话了,这里不对劲!” 借着点点星光,公输瑾伏低身子,盯着地面观瞧,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公输瑜也凑上前来,瞧出不对劲:“哥,你说的对,咱们赶紧走吧!”见到眼前场景,公输瑜心底原本还存着的些许愧疚,也荡然无存。 二人不再耽搁,朝着前头加快了脚步。 病公子躲在暗处,听到这哥俩的对话,也忽然想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便是两界城中号称屠魔屠人二天王的两个混子,心下更是苦笑:“放在之前,自己根本就不会正眼瞧他们,杀他们比碾死两只臭虫还要容易,可偏偏此一时彼一时,若是被这两个废物看见自己,结果还真就不好说。” 好在公输瑾公输瑜哥俩并没有瞧见自己,病公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走没多久的公输家哥俩,忽然停下了脚步,不为别的,正是瞧见了地上的苏红木。 两界城一战,公输瑾公输瑜对苏红木邪魅飒爽、掌控全局的模样记忆尤深,在得知苏红木身份之后,更是对这个百年前的六道女魔头忌惮不已,恨不得此生都不被这女魔头盯上,可偏偏在这十方山里头,撞见了苏红木,一时间这哥俩吓得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公输瑾见苏红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朝前走了一步,见苏红木仍是一动不动,这才对着身后的公输瑜道:“老弟,莫不是我眼花了,我瞧着这人怎么那么像那个女魔头。” 公输瑜也凑上前来,咽了口唾沫:“大哥,趁着她还没动弹,咱们快走吧!” 公输瑾虽也想早一点离开此地,可见到苏红木,这一刻好似被抽了魂一般,心下更是对苏红木无比好奇,毕竟这女魔是百年前的人物,偏偏又生的妖媚无比,眼见得苏红木昏死当场,公输瑾竟忍不住心中邪念:“你还活着吗?”公输瑾颤着声音问道。 苏红木仍是一动不动,公输瑜连声催促:“大哥!你抽什么风!赶紧走啊!赶紧!” 公输瑾低声道:“这会儿周围都没声音了,看起来四刹门一战已经打完,眼下这里还算是安全,这苏妖女失了一条手臂昏死在这,你就不想瞧瞧这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是一副什么身子吗?”公输瑜听完大哥这么说,脑子里嗡的一声,其实这哥俩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因为胆子太小,也没有做过什么万恶之事,即便是当年独孤境绝危害一方之时,公输瑾公输瑜这二人也都只是在一旁敲敲边鼓,狐假虎威罢了。然而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独孤境绝生性邪淫,公输瑾跟着这样的大哥,耳濡目染之下,多少受了些影响,只不过连公输瑾自己也不知道罢了,如今身处十方山,漆黑的环境和压抑紧张的情绪,加上百年妖女这个诱惑实在太大,种种原因夹杂在一起,让公输瑾不能自已,竟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去解苏红木的衣衫。 公输瑜见状,魂都吓离了体,一把抓住大哥的手:“你疯了吗!她就是死了,你也离远一点!谁知道这鬼妖女还有什么邪法!” 公输瑾迷了心窍,一把甩开兄弟的手,又咽了一口唾沫,双目中已满是欲望:“你懂什么!这姓苏的妖女可是人间尤物!雪白肌肤吹弹可破,性子却是极为泼辣,这样的极品,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公输瑜听完,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一巴掌扇上了大哥的后脑勺,直将公输瑾拍了个趔趄,一下扑到苏红木后背上,这一掌力道不小,可公输瑾浑然不知疼痛,长大了鼻孔在苏红木身上嗅了起来,一股香气夹杂着烈焰炙烤之后的焦味,瞬间让公输瑾上了头,趴在苏红木后背上胡乱亲了起来。 病公子目力极佳,虽是躲在暗处,但公输瑾这等龌龊行径还是瞧的分明,心下满是厌恶,只可惜调息到了关键处,若是因为瞧见了这下作事而岔了真气,实在是得不偿失,索性闭上眼睛,只求公输瑾公输瑜这两个废人能早点离开。 公输瑾哪里知道暗处藏着病公子,若是知道恐怕借公输瑾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只可惜夜黑风高更壮怂人胆色,公输瑾胡乱其手苏红木动也不动,更是让公输瑾肆无忌惮起来,公输瑜见自己大哥这般模样,知道言语已是无用,只能伸手强拽,心下更是打算若是拉不动,只好先把他打晕,背着大哥赶路。 公输瑾上下其手,在苏红木身上不断游走,误打误撞揭了病公子设下的搬山填海咒,苏红木身上的机关鬼,也被公输瑾划摆落地不少。 “过瘾了没有?”此时公输瑾身下之人开口,却是一声浑厚无比的男声。 这短短几个字,怕是要了公输瑾半条命,趴在苏红木身上怔住。 苏红木又道:“红木性格怪诞,却生了副天妒姿色,当年觊觎她美色而死的人岂在少数?你这般行径虽是下作,但也在情理之中。” 公输瑾好似被雷劈中,腾一声弹了起来,一旁的公输瑜也受到了惊吓,拽着公输瑾的手也僵住了。 苏红木坐起身子,嘴角一扬:“你们是谁?” 公输瑾嗓子发干,不知该说什么好,公输瑜赶忙道:“苏圣使,我们就是过路的闲人,扰了圣使,还请圣使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苏红木冷哼一声:“过路的闲人?这里是哪你们不会不清楚吧?既然知道苏红木的身份,恐怕不是闲人这么简单,我再问一遍,你们到底是谁?” 公输瑜心头叫苦,慌乱之下竟说出了对方身份,自己说的这句谎话实在是低劣无比,耳听得对方逼问,只得如实答道:“我们是两界城的人,跟着钟城主一起来的,只不过我们没有进山,一直在外头等着,没曾想苦等众人不至,只能贸然进山观瞧,谁曾想天色渐晚,我兄弟俩路不熟,迷了方向,误打误撞惊扰了圣使。” 苏红木肉身早已被灭轮回夺舍,和病公子交手,被病公子施了毒之后,用搬山填海咒和五鬼定身术彻底压制住,意识也涣散起来,若不是公输瑾这一通胡乱行径,怕是灭轮回也再无机会翻身,眼见自己竟然被这莫名其妙窜出来的两个人救下,灭轮回心中更是道:真是天不绝我,竟然能有此奇遇。一念至此,灭轮回也不想跟面前这二人多言,旋即动了动胳膊,发觉真气还能运转,登时杀心大作,意图将公输瑾公输瑜毙在当场。 此时公输瑾忽然跪倒:“苏圣使,小人公输瑾实在是仰慕圣使容颜不能自已,故而才犯下万死之罪,只是小人实在想替圣使做些什么,一表仰慕之心,圣使断了一臂,若是不嫌弃,小人就当你的牛马,背着您离开这里。” 灭轮回双目一瞪,手心处腾起的龙照黑炎忽而熄灭:“你说你是谁?” 公输瑾一愣,开口道:“小人公输瑾。” 灭轮回提高了声音:“你姓什么?” 公输瑾不明就里,不知道对方到底何意:“公、输。” 灭轮回仰面大笑:“你是鲁盘的后人?” 公输瑾、公输瑜不敢再言,二人对视了一眼,即便是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出面前之人虽是苏红木的模样,但显然不是苏红木,一时间也不敢回答。 灭轮回见二人不语,厉声道:“快说!” 公输兄弟浑身震颤,公输瑜更是恨不得踹大哥两脚,公输瑾开口道:“回圣使的话,小人公输瑾,他是公输瑜,我二人的确是公输后人,鲁盘的确是我们先祖,只是小人不成器,公输家的手艺已经十有八九全丢了,当真是给先祖蒙羞。” 灭轮回冷哼一声:“手艺?你说公输家的本事叫手艺?” 公输瑾一愣,其实在他心里,与其说祖上公输派是武林奇门,倒不如更像是个木匠手艺人,到了公输瑾公输瑜这一代,也只有些修修补补还算过得去,诸如符咒、机关、幻术这些神禁之法,公输瑾公输瑜更是闻所未闻,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分别,对于《鲁盘图绘》这本传奇神书,这哥俩更偏向于认为是谣传,即便当初他们手上有飞天木鸢、豹轮和霹雳雷火弹这些奇物,也无法改变这哥俩对祖上的看法。然而,对方这一句反诘,显然是另有深意,这一句话显然带着怪罪,一时间公输瑾公输瑜二人,竟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