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与陆蕴儿透过薄薄的水幕,果然发现在他们的大船之后,大约三二里之地,有一只大船正跟在后面,船头虽然隐隐有人头晃动,但却无法辨别。 肃羽与陆蕴儿商量如何应对,陆蕴儿却不以为意 “他们一定还是朱元璋派来的那一帮人啦!羽哥哥我们暂不去管他,能甩掉更好,若甩不掉,你不是说,进入碧游海需要过一大片激流暗礁群嘛!到时候自然会挡住他们的啦!我玩儿的开心,才不要他们打扰了我们的好兴头呢!” 说得肃羽与羽罗都笑了,继续催动蛟儿,驰骋在倒影着片片彩云的碧蓝色的海面上。 紫竹尊者站立在船头,感受着阵阵海风的吹拂,呼吸着鲜腥的空气,期待着老友重聚,心情也格外的高兴。 这时,煞摩柯过来低声把发现有后船跟踪的事情,与他说了。 紫竹尊者脸色笑意不减,也并不去理睬,只让大船紧紧跟在肃羽他们之后。 行了多时,突然下面的海水开始暗波涌动,渐渐变得湍急起来。 肃羽知道,这里已经到了进入碧游海的入口处。 他让身后的两个女子身体扑伏,紧紧抓住蛟龙的身体上的坚硬鳞甲,随后,在激流中等待大船迫近,又与船上的撒摩柯嘱咐几句,这才又催动蛟儿迎着暗涌的激流,如腾云驾雾一般,在水雾弥漫的海水里辗转向前。 煞摩柯按照肃羽的嘱托,亲自指挥大船沿着蛟儿前行的路线,一丝不差地紧紧跟随。 就这样,但见蛟儿托着三个人在那片海水里,绕来绕去,时而前进,时而侧转,又时而掉头,有时还会围着一处来回打转。 煞摩柯则指挥大船也如法炮制而行,不敢稍有差池。 如此,折腾了半日,直到夕阳将落,彩霞铺满水天之际,他们才终于走出了那一片奇异的水域,进入碧游海的位置。 此时,沐浴在霞光五彩之中的碧游海,碧波微伏,柔风和煦,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众人都一改刚刚的紧张,放松了情绪,喜悦的心情又浮出在脸上。 在这让人舒心安逸的水面上又行了一会儿,却听见蛟儿开始连连欢叫起来。 肃羽指着远处里已经隐隐出现的一片石崖与滩涂,向大家说那儿便是潜蛟崖了。 众人都开心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翘首向越来越近的潜蛟崖张望。 这时,却听见有人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嘶吼,伴随着蛟儿的叫声传播出去。 他声音刚罢不久,一个异常浑厚的声音也自潜蛟崖方向,舒缓传来,那声音就如流动的河流一般,绵绵不绝而来,震得人耳膜发出“轰轰”的回响。 而此时,站立在大船船头的紫竹尊者已经是老泪纵横,抓住护栏的双手也在微微发颤。 干瘪的嘴唇不停地抖动,喃喃自语着 “是他,是他……” 就在蛟儿到了岸边,大船也缓缓靠岸。 一个月白色大氅风动,白发包巾,银须飘摆的豪壮身影已经屹立在岸边的垂柳之间。 肃羽急忙从蛟儿身上下来,跪拜于地,陆蕴儿与羽罗也随着赶来参拜。 通天隐者满脸喜悦,将三人搀起。 正欲说话,却见陆蕴儿回头往船头一指道:“师祖啊,我爷爷来看你啦!你等等,我去搀扶他下来!” 说罢,她正要回身,却听见一人笑道:“小丫头,我还不老呢!谁要你搀扶!” 一言未了,一个身影已经由船头飞掠而下,悄然停在通天隐者身边。 通天隐者看见他,脸上顿时笑容堆积,上前一步,与他四只手紧握,相持了片刻,同时仰天“哈哈”大笑,只此一笑,那昔日的诸多仇怨,都瞬间化作无有,烟消云散。 这时,煞摩柯也已经下船拜见了自己的师伯。 众人见二人几十年分别,一朝相见,个个都分外高兴,更有陆蕴儿拉着两个老头子,插科打诨,笑语连连,逗弄的二人更是喜悦,畅快无限。 就在大家欢愉之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远处里,已经变得暗淡而苍茫的海面上传来,那声音明显比紫竹尊者与通天隐者相互呼啸的距离要远出不少。 此时,云霞褪尽,天色渐晚,海风也变得强劲了许多,随着风起,海水一层层推来,拍打着海岸,“啪啪”作响。 而那个呼啸的声音却并没有被天籁之声遮蔽,不急不缓,一波一波推涌而来,而且一波强过一波,最后甚至于压过了海水的拍击之声,直灌入耳膜里。 随着那声音不断加强,众人的耳膜开始发出回响的蜂鸣,又过了片刻,那声音大小未见变化,但众人只觉得一股劲力翻腾澎湃,震得整个大脑都在“轰轰”作响。 这时,陆蕴儿与羽罗已经支撑不住,笑容僵在脸上,用手指堵住耳朵,蹲下身去。 煞摩柯也被那声音撞得心浮气躁,很是难受。 肃羽也是头昏耳鸣,心意翻腾。 而通天隐者与紫竹尊者也不再说话,满脸的凝重,站在原处。 慢慢那声音渐止,肃羽赶紧去看陆蕴儿与羽罗,见二人还蹲在地上,两张娇媚如花的容颜已经失色,变得惨白。 只听见一个声音舒缓而低沉地说道:“你们来的时候,可有人跟踪吗?” 肃羽与煞摩柯都把看到有大船跟踪的情况说了。 通天隐者微微点点头,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望着紫竹尊者道:“我们兄弟每逢相遇,便少不了腥风血雨的厮杀!看来,今天以然!” 紫竹尊者满是皱纹的脸色也露出坦然的笑意道:“那是,不然就不热闹啦!” 说罢,二人又是仰天大笑。 而那笑声却并不停止,由小渐渐变大,再由大逐渐变小,最后两个声音竟然浑然拧缠在一起,成了一个人的笑声,如棉絮抽丝,绵长无限地传输出去。 那笑声大约持续了一刻光景,却听见远处里有人说话。 那说话的声音亦如呼啸之声,直刺人的耳膜。 因而,他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得至为清晰。 “通天隐者,紫竹尊者,你们俩个娃儿的雕虫小技还要在本魔尊面前显露吗? 我已经寻你们多年,却没成想通天娃儿竟然躲在这里!如今,我的大船已经陷入暗礁里,你们两个孩儿,若有胆量就来与本魔尊较量一番,纵使死了也不辱没尔等的师门! 若不敢,就安安稳稳藏在里面,永远不要出来,虽然有些不耻,倒也可以苟且偷生一世!” 这时,通天隐者与紫竹尊者的笑声戛然而止。 二人脸上的笑意也瞬间被凝重代替。 这时,煞摩柯听得气血翻腾,沉沉叫道:“这是什么人,如此无理!我煞摩柯愿替师父去与他会上一会!” 说罢,就要登船。 紫竹尊者一声把他喝回,随后道:“此人非比寻常,你们几个晚辈谁也不许动!待我们二人去会他!” 陆蕴儿已经从二人凝重的表情里看出对方的厉害。 急忙拉住紫竹尊者道:“爷爷,既然对方那样厉害!你们也不要去了,干脆让他们困在水里好了!要不多久,他们没吃没喝,饿得没有气力了,我们再收拾他不迟!” 紫竹尊者将他的手扒拉开道:“丫头啊,江湖可不比战场,趁人之危的事情,我们如何能做的!你们只管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回!” 说罢,二人纵身踏上旁边的一条小船。 通天隐者这才回头望着他们道:“此人非同小可,我们此去吉凶难料,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万不可去救援!只可在此守候,待他们被暗礁困死之后,方可离开!” 说罢,并不划船,而是屹立船头,内力暗发,那条小船便翩翩然向声音传来的暗礁处而去。 煞摩柯见他们已经隐身在淡淡夜色里,也不说话,转身飞纵上大船。 那蛟儿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通天隐者的危险,急得围在肃羽身边乱转。 肃羽知道它的心意,拍拍它的脑袋,随后挺身望着陆蕴儿与羽罗道:“师祖有麻烦,我要去助他们!你们俩个就在这里呆着,千万不能前往!” 说罢,怕蕴儿二人来缠,便骑上蛟儿,凌空飞跃,窜入了已经变得幽暗的水波之中。 就在此时,大船也已经开动,煞摩柯黑面紫髯,立在船头,往暗礁处驶去。 陆蕴儿与羽罗气得在岸上大喊大叫,却无人搭理。 肃羽与煞摩柯前后赶到暗礁时,众人已经陷入混战之中。 只见松明火把之下,通天隐者与紫竹尊者已经立身在对方的大船上,与一个一身黑衣,外罩暗氅的人斗在一处。 见那人右手持一把短弓,左手化掌,暗夜里,虽然看不清对方面目,但却可以清晰听见对方出掌之时,如铁锤击打铜鼓发出的重声。 肃羽与煞摩柯都识得此掌法,正是与当初西域番僧杨琏真迦与落风一样的掌法,大力金刚掌。 虽同属一种掌法,然而由此人挥出,那卷起的浩瀚无边的沉郁力量侧又是杨琏真迦所不能比拟的,更不用说落风了。 因此之下,纵使天下一等一的两大高人通天隐者与紫竹尊者二人联手,也丝毫占不到什么便宜,更何况,此时的紫竹尊者还要同时对付来自于铁冠道人,斩净和落风的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