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鹤有些糊涂了,回头见众骑兵尾随追来,忙道:“师叔,我们应该往外逃啊!怎么跑回院子了?若他们把我们堵在里面,我们怎么办呢?”黄海山笑道:“师侄莫担心,他们若不追便罢,若追来,一会儿我便要将他们杀一个干干净净!”太白鹤半信半疑,也只得跟着,一路穿堂过院,直奔到最后面的一处荒草恣肆的破败院,黄海山翻身下马,太白鹤也下了马,手里依然提着那个酒坛,另一只手与黄海山左右架着二猛,踢开院门,走到后院深处,一个被荒草遮蔽的枯井边上。 黄海山双手扣住枯井上的巨石,用力掀到一边,随起身让太白鹤背附二猛先下去,自己只在井口处防备。 太白鹤抽出腰带把二猛的身体与自己困在一起,见井边只有一条绳索,瞅瞅手中的酒坛,脸上甚是为难,黄海山不无鄙夷地看看他道:“世侄,你只管背二猛下去,酒坛我会给你拿着的!”太白鹤大喜,这才放心道:“师叔不知,这酒是从您老人家屋里拿的,着实是好酒啊!弟子实在不忍舍弃呀!呵呵”说罢,才乐颠颠抓着绳索缓缓下去。 黄海山听罢,心中一阵绞痛,原来,那坛酒乃是他用千年老山参并几十味珍贵药材配制而成,放在内室之中,珍藏封闭十多年,准备供自己练功补气之用,没想到还没开封,就被太白鹤偷喝了! 此时乃是用人之际,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隐忍不发。不多久,见绳索被太白鹤来回摇晃,知道他们已经到底,却并不急着下去,直到马蹄踏踏,众铁骑已经到了院门,这才一手拉住绳索,一手提着酒坛,直滑落到井底,取出一支随身的火折子,抖了抖,点燃,顺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领着太白鹤,慢慢往里走去。 走不多久,就听见身后乱哄哄有人跟随过来,边走边喊,太白鹤听得甚是吃惊,他看黄海山,一丝微光照耀之下,面上平静如一,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 太白鹤一路就想要酒坛子,又不好开口,此时趁机道:“师叔,元兵追下来了!我背着二猛,你在后面对付元兵手里拿着酒坛子不方便,还是交给我端着吧!”黄海山不说话,只把酒坛转手递给太白鹤,太白鹤大喜,急忙接过,顾不得其它,端起来对着嘴就 “咕嘟嘟”连喝几口,谁知黑暗里风声急来,一支暗箭正射在酒坛子上,太白鹤吓得一时失手,酒坛子坠落在地上, “哗啦啦”摔了个粉碎,气得太白鹤跺脚大骂,黄海山将他抓住,向前紧跑几步,拐进一个弯处,随即在墙上摸索着用力一拧,只听见不远处 “吱嘎噶”声响,随着 “咣当”一声停住,太白鹤不解,问道:“师叔,这是什么声音?”黄海山笑道:“这暗洞之中有几处石门,我是把前面的石门关上,与元兵就阻隔开了!”太白鹤听罢,不由得又皱眉道:“师叔,你可曾想过,你虽然把他们与我们阻隔开了,可是如果他们堵在外面我们也出不去,那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了?”黄海山冷冷一笑道:“他们不久就会死光了的,到时候在出去就是了!你现在先把二猛放下,给他包扎伤口,我们在稍稍休息一下,就可以出去了!”太白鹤也不好再问,只得按照师叔所说,解开腰带,把二猛放在黄海山怀里,然后撕扯下自己的衣襟,又取出随身的疗伤药,附在二猛的伤口处,再包扎好。 黄海山再让太白鹤靠着墙壁坐下,让昏昏沉沉的二猛靠在他身上,自己起身,又探手在一处机关上,拉拽了一把,顿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隔着石门都清晰传来。 太白鹤不解,又怕问多了,师叔不快,便装作不知,闭上眼睡了。大约一柱香的光景,太白鹤被黄海山喊醒,他睡眼朦胧的起身,瞅着手拿纸捻子,微眯着双眼的黄海山抻了一个懒腰道:“师叔,我们可以出去了吗?”黄海山眼中闪出一丝狡黠的灵光,随即消失,沉声道:“嗯!我想他们应该都差不多了!你还背着二猛,我这就打开石门!”太白鹤依言,将二猛背起,此时,二猛似乎也好了些,附在太白鹤背上支支吾吾,好像在念什么诗,只是语无伦次,听不出来是什么。 黄海山又将手探到一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子,只听得 “嘎啦啦”一阵响,那石门已经缓缓打开。太白鹤走出不多远,脚下一个不留神,被什么绊了一下, “扑通”摔倒,身子砸在一个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上面,黄海山急过来将他搀起,笑道:“世侄,这一路可要小心些,想这样的绊子多得很呢!”太白鹤借着微光,才看见视力所至之处的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湿漉漉的重甲元兵的尸体,他不禁错愕道:“师叔,他们这是怎么死得?为何到处都湿漉漉的呀?”黄海山一边扶着他后面的二猛,一边冷笑一声道:“我这地道有两条路可以直通山外,一条是旱路,直走就行,一条打开旁边一道石门,可以直通外面的大河,也该他们死在此处,近日大河水涨,漫灌到石门所在,我把他们引进来,把两头石门关上,又将通往水道的石门打开,大水灌入,他们都被埋在水底,将尽一柱香光景,哪里还有命在?哼哼,他们杀我许多手下,如此也算给他们报仇了!”太白鹤这才明白,随道:“师叔这个办法是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果然巧妙得很!可是引来的河水如何退去呢?”黄海山道:“这个就很简单了!在修建此密道时,各段都有排水装置,等水灌满了,把通往河道的石门关上,再打开排水装置,不消几刻,水便排尽了!”太白鹤大为赞叹,二人在许多尸体上,磕磕绊绊地走了半天,才回到井下,依然抓住绳索出了枯井。 太白鹤望望周围,只见树木萧瑟,荒草起伏,一轮骄阳高高挂在半天,真如隔世一般,只是院外,嘶鸣咆哮,多了一百多匹重甲战马,拴在各处,昭示着曾经刚刚发生过的一场鏖战。 太白鹤背着二猛与黄海山来到院外,他把二猛放在一匹马上,冲着黄海山施礼道:“师叔,肃羽与那个小丫头为了救师叔与二猛,用宝莲御令引开了几千铁骑,此时不知怎样了!我甚是担心,既然师叔与二猛无恙,太白鹤也就此告别,去寻他们去了!”黄海山眼中现出一丝阴郁之色,随拉住他,笑道:“世侄,他们被几千铁骑追赶,如今也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你一时又怎么能找到他们呢?我看你为了救我,也奔波打斗了半天,我内室之中还有好酒数坛,不如你随我喝上几杯再去寻他们,岂不更好?”太白鹤听说有酒,又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眼中放光,赶紧连连答应了。 煞摩柯与了无风发现肃羽与陆蕴儿,以及太白鹤骑虎离开,二人已经领教了老虎的厉害,面对四只大虎,心惊胆战,躲之不及,更不敢上前拦阻,急得去找呼合鲁,然而,在两拨人马混战之中去寻人,不亚于大海捞针。 二人无奈,只得负气退到一边,各自坐下生闷气。正在此时,了无风听见一声虎啸,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急起身去看,正看见肃羽与陆蕴儿骑着两只虎,后面还跟着两只虎,向这边气势汹汹地赶来。 煞摩柯也同时看见了他们,二人虽然纳闷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去,干嘛又返回,然而心情顿时兴奋起来,正要再去寻找呼合鲁组织人马将他们捉住,呼合鲁刚刚与黄海山斗了几合撤出包围圈,听到他们二人呼喊自己,呼合鲁扭头也正看见肃羽与陆蕴儿骑虎杀来,呼合鲁大喜,留下一小队人马围战黄海山,其余铁骑,随着呼合鲁,便纷纷掉头冲着肃羽与陆蕴儿追杀下来。 陆蕴儿见大批元兵,铺天盖地地杀来,急忙呼啸一声,调转虎头,四爪乱抓,败退下去。 四只虎走大路,跃小径,跨河流,穿草丛,翻土岭,过丛林,一路狂奔,身后几千铁骑更是嘶鸣奔腾,搅起漫天黄沙,疾风骤雨般,一路狂追。 陆蕴儿正伏在虎背上,狂奔,突然听见身后有利器极速破空的声音传来,她心知不好,急忙喊道:“肃羽哥哥,小心暗箭!”因为陆蕴儿自小在白熊背上长大,她骑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而肃羽骑在虎身上,远没有蕴儿自如,几次剧烈的纵跃,都差一点把他甩飞,因此,他把精力都用在骑虎上,有暗箭飞来,他竟然毫无察觉。 听得蕴儿惊呼,才急忙双手用力抱住老虎的脖子,身体翻身下来,只见那只箭贴着虎头,呼啸而过,力道甚是惊人。 肃羽待箭过去,才脚尖点地,又重新翻上虎背,他还没坐稳,蕴儿又是一声大叫,肃羽听那风声已经迫近,躲之不及,他突然缩身,变作狸猫大小,那只箭穿发而过。 肃羽惊魂未定,只听 “搜,搜,搜”的声音,三支箭分作上中下,破空又至,肃羽骑在虎上,难以腾挪,只见陆蕴儿已经催虎到了他的左近,抬手发出三枚棋子,一个个棋子对应着三支箭的方位,也分作上中下三盘,极速旋转到三支箭必经之处,突得停顿不再前行,三支箭正好分别射在棋子之上。 棋子的阻力,并不能阻挡雷霆万钧的箭道,那三支箭依然极速前行, “嘭嘭嘭”连着射在肃羽身上。因为箭头插在了棋子里,所以,肃羽只是感觉皮肉被砸得生疼,并不曾射伤,肃羽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还好生奇怪。 陆蕴儿心中恨极了了无风,此时又拿他毫无办法,心想如此下去,必然被他所伤,只得一声啸叫,四只虎突然一个急转,掉头冲着漫山追来的元兵冲杀过去。 了无风一心得到宝莲御令,又想炫耀自己的箭术,因此追赶得最急,他见连续几箭都被破解,心中暗恼,又打马狂追出十几丈,准备再射,他正要弯弓搭箭,猛抬头,只见陆蕴儿骑在虎上,身体微倾,美目圆睁,已经到了自己面前。 他身下的马见虎来,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了无风猝不及防,闪身落马,陆蕴儿双手自背后拔出柳叶弯刀,侧身探玉臂就是一刀,了无风急忙就地一滚,勉强躲过,谁知,老虎通灵,在虎身窜过时,虎尾反转正狠狠抽在了无风的腿上,了无风被抽得腾空而起,直摔出几丈开外。 陆蕴儿欲回身再杀他,又担心耽搁时间被大队铁骑围拢包围,只得愤愤然催虎前冲,此时,为了捉住肃羽与陆蕴儿,呼合鲁让大队铁骑四散包抄,因此,铁骑之间连接并不紧密,他万没想到,肃羽与陆蕴儿会反杀回来,因此,他们二人并不太费力就闯过了包围,趁机往左侧方向奔去。 呼合鲁只得重新指挥手下元兵调转马头尾随再追。肃羽与陆蕴儿并不识路,为了迟滞铁骑的尾追,尽往山高林密处走,老虎在这种地方自然穿行无碍,那些马匹果然艰难许多,不久便将他们甩出老远。 蕴儿见了,心中高兴,才轻呼一声,四只虎陡然放慢了速度,向前缓行,肃羽在虎身上极度紧张,老虎奔跑的速度降了,自然也就平稳了许多,他才舒缓了一口气,松开紧箍在虎颈上的双臂,挺起了腰杆。 二人刚穿过一片松林,突然前方一阵阵轰鸣声传来,恰似万鼓齐鸣,又如万千野马由深谷中奔涌而出,气势极是骇人。 肃羽冲着蕴儿惊呼道:“蕴儿不好!他们在此有埋伏!我们赶紧掉头回去!”陆蕴儿侧耳听听,笑道:“肃羽哥哥,这里山势纵横,并无路径,他们岂能未卜先知,料定我们必然来此,提前在此设伏?你也太高看他们了!”说罢,催虎前行,不多久便走到了山坡尽头,他们探头下望,只见他们竟到了一处极其陡峭的断崖之上,在断崖下方横亘着一条大河,自上而下,蜿蜒盘旋,激流翻滚,汹涌澎湃,碧水冲击着两边的岩石,激起层层浪花,轰轰然一泻千里。 肃羽见不是元兵略略放心,又不由得望着蕴儿皱眉道:“蕴儿,如今,后有追兵,面前又有大河挡路,这可怎么办呢?”蕴儿看见这高崖与湍急的河流,也有些发愁道:“看这悬崖陡峭而河水湍急,此地定是二猛所说的半山崖所在,只是这分明是绝路,若想从此逃脱,必然是九死一生!”说到此,转脸望着肃羽道:“事已至此,要不然我们还是掉头回去吧?”肃羽点点头,二人正欲骑虎下坡,但见身后滚滚烟尘,无边无际,席卷而来,几千铁骑瞬间已经把山坡下方阻挡得风雨不透。 为首一人,紫袍乱舞,正催马奔来。陆蕴儿叹了一口气道:“几千人马汇聚在下面,我们无论如何也闯不过去了!更何况还有煞摩柯这样的绝世高手挡道!”说到此,她又扫视了一眼周围,心内有了主意,随笑道:“肃羽哥哥,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冒险渡河了!不过,硬跳崖渡河是不行的!你看这崖边周围生长着许多矮松,树干结实,枝叶又稠密,我们现在就砍些来,有用!”肃羽虽然不解,料定蕴儿所说必然有道理,也不询问,急忙下虎,接过蕴儿递过来的一把柳叶弯刀,对着一片矮松砍削起来,不多时二人便砍了一堆,按照蕴儿吩咐,把衣角撕扯成布条,蕴儿把如盖的松枝捆绑在肃羽身上,胸前,以及两臂上,又给每一只虎身上绑了松枝,再看肃羽与四只虎,就如插上双翅一般,蕴儿看得甚是得意,不禁笑道:“肃羽哥哥,这样一绑,你可就成了大鹏鸟了!嘿嘿”肃羽也明白了蕴儿的用意,也笑道:“这果然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与四只虎跳崖时都可以利用风来减缓下行的速度,就是碰到崖壁上凸起的岩石,用脚一踹也就躲过去了!等落入水里,这些松枝又成了飘浮的木筏可以助我们浮在水面上,不至于被漩涡拖下水底!”说罢,又过来帮蕴儿身上密密的绑好,蕴儿笑道:“好了!好了!你把我包裹的倒像一棵乱松树了!我也不用跳崖,就呆在这里他们也看不出是我,还以为是一棵怪树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