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平心静气地说道:“三房在外院附近,离我们这太远,我走到四面亭的时候就被武信候给截住了,好不容易脱身到了三房,却听说惠君来了我们这,这才回来晚了。” “哦……” 她不敢看他,转开了目光道:“原来是这样。” 气氛突然就有了几分尴尬。 “阿珞,能吃了。” 小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递给元华,而是给了她,她简直是受宠若惊,忙接了过去,笑道:“小竹,你也吃啊。” “奴婢不敢。” 她说着就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一片瓜而已,不至于这么郑重吧。 元华看了她眼中的诧异,笑道:“这是西域的特产,中原很少能见到,即便是皇宫中的那一位,都未必能吃到呢。” “皇帝不是王莽吗?” 她问道。 “如今自然不是了,你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好了许多。 “如今到处都兵荒马乱的,唯有我们这样的小地方才稍稍平静一些,若非家中有府兵,只怕即便是我们阴家,也未必能太平。” “这我知道,我来的那一天就是被一群什么贼寇追着才到了你们家屋檐下躲着的。” 她咬了一口,真甜。 “你说的是青犊军吧。” “恩,就那个什么牛犊子军。” “最离谱的是想要进你们阴家,居然还要给人贩子送礼。” 哎呀,她怎么嘴那么快,她在胡说些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进阴家来?” 他果然皱眉,疑惑地看着她。 “这天下大乱的,你们家最安全嘛。” 她忙道。 只是他是何等敏锐的人,立刻就发现了她的言不由衷。 若他非要知道她的秘密,他只要用法术就能读到她的心,但是他仍是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分明感觉你说的不是实话,你一定另有原因。” 她的一口甜瓜差点咽不下去,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她犹豫道:“自然还有别的原因,比如,如果能遇到一个帅气的公子哥……” “你别胡言乱语了,若是不想说就算了。” 他淡淡地说道,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落寞。 “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 她翻了个白眼。 还以为他不在家,就可以不用吃药,谁知道小竹这个老实头,跟她说了往花坛一倒就好,她却打死不愿意,非逼着她喝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递给了她。 “这什么?” “打开看看。” 她胡乱擦了擦手,打开了那个盒子,却见里面躺着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她狐疑地凑上去闻了闻,一股带着隐隐腥气的香味让她打了个喷嚏。 “这什么啊?” 又不能吃又不能戴的,拿来做什么? “你收着就是了。” 他含笑道。 “哦。” 她不敢怠慢,郑重其事地放在了自己贴身的衣袋里,一抬头,却见他看着她的目光,再没有了那种阴冷之感,如同夏夜的星空一般灿若星辰,又如冬日午后的温煦一般令人心中满满的都是暖意。 “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是自然。”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站起身来,笑道:“你早点休息,我去找那个新来的侍女下盘棋,你不会吃醋吧。” “不会……” 她顺嘴道,却立刻反应了过来,强笑道:“说起来我也不太会下棋呢,要不然你教我吧。” 谁想下棋,他只是饿了而已。 他微微皱眉,终究还是坐了下来,让小竹拿来了棋盘。 不过三五个子一下,他就无语了。 “你到底下过棋没有?” “下过啊,我会下的。” 她理直气壮,五子棋飞行棋她当然会,围棋,呵呵…… “好吧……” 他耐着性子又下了几个子,终于忍不住一推棋盘道:“你根本就不会!” “没关系,你教我嘛。” 待她拉着他一通乱下,又是撒娇又是卖乖的总算弄明白了这棋子的基本规则,只不过要说会下,那还差远了。 好吧好吧,至少琴棋书画,她都算是“有所涉猎”了,也算是个进步。 见她打了个哈欠,他立刻站起身来,正色道:“不下了,你早点睡吧。” 看了看时间,应该不会去阿绯那儿了吧,不过她还是定定地盯着他,一脸怕他偷腥的神色。 好不容易做好了竹牌,她可不想少一个麻将搭子。 “瓜还没吃呢,你尝尝,很甜。” 她指了指那盘子,笑道。 “不吃了。” “吃一块嘛……” 她拿起一块塞进他手里。 “我回去睡觉了,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哪里知道你醋意那么大。” 他端着那块瓜走了出去,她甜甜地笑了,起身去梳洗。 窗外的星空比后世灿烂许多,没有那满目绚烂的灯光,明亮的星空如同一片宝石一般,远远近近的星闪烁着,定睛去看,如同置身其中,令人炫目。 刷完了牙,她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吸引她往外走。 那种感觉是这样强烈,她忘记了用隐身或是遁地,只是推开了院门往外走,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青草的气息十分清新,星光之下她看得十分清楚,周围没有一个人,一切都静悄悄的。 顺着小路走了出去,她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一片粗陋的群房之中,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远远地,她看见了一片屋子和一个井。 那是幻境开始的地方,最初小竹住的屋子。 她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往回走。 难怪会觉得熟悉,原来这里就是她当年来过的地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远远地看向清苑,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灯笼,甚至就连清苑的门外都有一排灯笼,心中那种微凉的预感似乎越来越强烈,走近了就能看清楚,提灯笼的家人排成了一排,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可是没有一个人去拦她。 她推开了院门,看见了院子正中站着的人。 阴影中隐隐可见颀长的身姿,俊美的侧脸,她微微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此时那人转过身来,朴素的外衫,儒雅的胡须。 那不是元华,那是阴陆。 他紧紧地皱着眉,看着她的目光中不再有任何欣赏和旖旎,唯有一片和元华一模一样的阴冷。 伏笔菡萏要找的东西就在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