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白阳身侧,轻快地转身正对着坐在了地上的胡蕴山,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渡梦双手合十高深莫测地挺直了身子,闭上了一只眼睛,如入定老僧,深吸了口凉气。 白阳抓紧时间调息,首先要做的是将裂开的心脏缝合,正好有三根拂尘丝可用。白阳突然觉得有一个小徒弟也不错。 胡蕴山趁渡梦停下暗中与烈焰枪建立联系,苦思从金钟罩中脱离之法,渡梦毫无征兆地串了起来,像一只被挠了屁·股的猴子,气急败坏地贴在了金钟罩上,冲着胡蕴山怒喝道: “阿弥陀佛,混账东西,你们差点吓死老宝宝了!给贫僧赔钱,贫僧要当富僧!要不是本僧拦住了那只小红红,你们心在只能干瞪眼死翘翘了,鼻眼儿屁·眼儿都他·妈成了装饰,出不了气了!恩,就和那个王胖子手里的脑袋一样,我擦!这是什么狠人,连儿子死了都不哭不闹的,竟然想着做买卖!你们两个老杀才,休想再给贫僧增添因果,快快交钱!”渡梦指着白阳和胡蕴山破开大骂,左右顾盼之间,悚然大惊,脸色惨白,嘴里嘟嘟囔囔着不能得罪不能得罪,转身欲逃,却见白阳已经闭眼假寐,胡蕴山成功被自己吓得木然发愣,眼波流转,又猫着腰退了回来。 渡梦低下头去,两眼顿放晶光,搓着手冲着茫然地坐在地上的胡蕴山的嘿嘿两声,用脚尖轻轻地拨弄来地上的银针,露出一道红火,一瞬冲破了袅袅佛光与凛凛寒芒。 胡蕴山并非表现得那般呆愣,实际上正暗暗寻找突破金钟罩的方法,听到渡梦两声嘿嘿,一个蹦高串了起来,脑袋与钟壁撞地震天响: “妖僧!少做妄想!烈焰枪乃是陛下所赐重宝!你休想染指!”胡蕴山已经猜到了渡梦所求,虽然气得胸脯乱颤,仍然保持着最后地的理性,乘机伏在钟壁上,感受这钟壁厚度,可当双手按在钟壁上时,心中登时凉了下去。无枪在手,虽然可以突破金钟罩,却不能保证能够拦住这个妖僧趁机开溜,若这个家伙带着本帅的烈焰枪一起逃跑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这可如何是好。 “阿弥陀佛,钱财乃是身外物,何况一杆烧火棍,贫僧对他一见倾心,它见贫僧一见如故,皆是斩不断的缘法,要不贫僧给您诵一段往生咒...”渡梦心道:你装,你装,你再装!渡梦得意地笑了起来,给了贴在钟壁上的胡蕴山一个飞吻。胡蕴山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随即暴跳如雷,险些被渡梦恶心得吐了出来,抬手指着渡梦‘你你你...’地说不出话了,他亲眼看到渡梦的吐沫星子都随着那飞吻一起渐到了钟壁上。去你·妈的往生咒,本帅活得好好的,用你念个屁的咒! 白阳倏然睁眼,看着胡蕴山一眼,提醒道: “他要夺枪。”烈焰枪仍然插在白阳地身体里,感受到了枪身的异动,欲脱离他的身体冲向金钟罩。 “两个妖人!本帅一定要灭了你们!”胡蕴山表现得暴跳如雷,实则聪明着呢,一口一个妖人叫着,决口不提空山净水寺几个字,打的是一个猝不及防、不知者不罪?既然不知道,杀了也就杀了。你空山神僧又能奈我何,老子又分不出真假?不得不说,胡蕴山是真的胆大,也是被渡梦气得失去了冷静。 胡蕴山借渡梦说话的功夫已经蓄足了力气,听到白阳的话,全身气势陡然暴涨,鼓动着一身铁甲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炸开,佛光绕着他的身体形成怪异的扭曲涡旋,打眼一看,屹立如山、宛若天神。 渡梦讶然惊叫,嬉皮笑脸一扫而没,急得在原地打了一转,喃喃自语道: “吓死老宝宝了,怎的比花花姑娘还吓人!” 平地一声高雷诈响,地面上的银白顿时被火光笼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贴水,滋滋滋声里,乌黑如墨的毒咽被烈火烘了出来。金钟罩被胡蕴山冲击出了一道道裂痕,随时都会崩溃,胡蕴山却骤然收力,盯着地面出神。 渡梦急得跳脚,绕着罩住白阳的金钟打转,见毒烟升起,脑中轰隆炸响了一声闷雷,把自己炸得外焦里嫩头冒青烟,渡梦一顿一顿地转身,果见白阳斜眼瞪着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一脸‘你自己想你有傻叉’的嫌弃。 “靠,玩大了!”渡梦猛地冲到白阳面前,狂甩袖袍,鼓吹两阵罡风,搅起伏在地上还未散开的毒烟,并学着白阳吐出暴雨梨花针的动作张大了嘴。不同的是,白阳是向外吐针,渡梦是向肚子里吸气,一道漩涡以渡梦的金光灿灿的嘴巴未中心旋转了起来。 渡梦竟是要将毒烟吸进肚子。 胡蕴山在金钟罩内再次出现了一瞬恍惚,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暴雨梨花针还有如此妙用,看来老天爷都不想留你!”胡蕴山本想借势突破金钟罩,哪曾想到会有毒烟这等意外之喜,若是能驱动毒烟顺着烈焰枪流进白阳的身体,还怕结果不掉白阳的小命?南阁的女人,北阁的书生,华山与一剑宗的剑还有百艺派的毒在天下齐名。用毒杀人的名声虽然不好,但是威力十足且杀人无形,用在白阳身上最合适不过。 胡蕴山本以做好了搏命的准备,既有毒烟升起,趁势改攻击金钟罩为催动烈焰枪的熊熊烈火烘烤毒针烤出赌气。 白阳冷眼瞧着地上冒起的毒烟,有种想要拍死渡梦的冲动,有生之年,白阳还是第一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这都是因为渡梦。再联系到渡梦与自己的关系,白阳的心情又微微好转,这天地之间能够害得了白逍遥的,唯有我自己。 渡梦的眼圈含泪,暗自叫苦不迭,这也太难吸了?不大会儿的功夫,肚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圆,已经快要接近华山的长老老虎了,再吸就爆了啊。 白阳无暇他顾,胡思乱想间正在地上磨蹭着向后移动,想要把自己从枪上拔出去,都怪渡梦这个愣头青,不等他将烈焰枪拔不去就用金钟压住了枪身,连带着将他也压在了地上,先不说被金钟罩压住烈焰枪时传入身体的深入灵魂的疼痛,重要的是动弹不得,可那游蛇一般的毒烟已经顺着烈焰枪‘爬向了’白阳。 渡梦的肚子胀无可胀,扫了一眼被已经融化的银针和蒸腾而起的毒烟,抬手一推将已经僵硬的嘴巴合拢,迅即转身站定,猛地横跨出一步,双臂用力张开,环抱住了罩住白阳的真正的金色大钟,堵不如疏有时候也得反着用,先止住毒烟的源头,要不然就真的炸成肉块儿皈依我佛了。 城主王龙等人走到白阳等人身边时,恰好看到这样一个情形:一尊神佛肥硕壮如米勒,衣袂翻飞缩放不定,双臂骤然发力,手臂上的金色经脉哪怕隔着一身僧袍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僧人猛然发力,顿时在脚下踩出两个深坑,金钟随渡梦的暴喝被轰然拔起,向另一口金钟罩了过去: “看我殇山金钟罩!”渡梦纵身蹦了起来,将金钟按向胡蕴山。胡蕴山瞳孔猛缩,停止催动烈焰枪的火气,欲撞破金钟罩逃跑,恰好在此时听到了‘殇山金钟罩’五个字,在渡梦的口中字字如雷。 ‘殇山金钟罩’五字从胡蕴山耳边流过,胡蕴山脑中闪过刹那的迟疑,细细审视渡梦带来的透明金钟,从高空坠落到地面竟连一丝的擦痕都没有出现,反倒再震动过程中抖落了钟壁外围斑驳的锈迹,更有甚者,一口金钟而已,重不过千斤,竟将整座蓝海城都砸得颤动了起来......胡蕴山停止了攻击。殇山倒是诡谲莫测,天知道万一失手敲响了殇山的钟,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面对一个混沌大陆最强的归一真仙,由不得胡蕴山不小心谨慎,哪怕渡梦有可能随口胡说。 ‘轰!’地面再次颤动了起来。胡蕴山的亲卫自知无法威胁到宝象庄严的金佛,但见那金佛企图困住自家的将军,仍然向金佛放箭,意图吸引金佛的注意,为将军赢得哪怕一瞬的逃跑时间。 震动以胡蕴山为中心向四周漫延,正准备拉弓射箭的士兵门全部被狼狈地弹了起来,哪里还能蓄力拉弓。王龙猛地拉紧了缰绳,驱使战马轻轻一跃。 震动声止,枣红马落在了白阳面前,粗重的鼻息喷吐在了白阳的脸上。白阳强撑着与王龙对视一眼,很是好奇渡梦所说的买卖到底是什么。 胡蕴山被两口金钟罩住,已经被切断了和烈焰枪的联系,无法继续催动火焰,愤怒地砸了几下金钟的钟壁,转而看到了王龙等人近前,扯开嗓子吼道: “王龙,宰了这两个妖人!这是丞相的命令!”金钟嗡嗡震动,声波经过两口钟的交替传播,竟如水波一般向四周流淌。 王龙扫了胡蕴山一眼,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看都不看胡蕴山一眼,失败者的聒噪听之何用,我王龙先是蓝海城的城主,其后才是丞相的门生,管你谁的命令!我王龙的儿子被割掉脑袋的时候你胡蕴山袖手旁观,不单当乐子看还把尸体抛进了城主府,好啊,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我们谁才是真正的乐子! 胡蕴山瞥到王龙讥诮的嘴角大致猜到了王龙的心中所想,恨恨地砸了砸钟壁,懊悔不已。 渡梦正在给白阳检查身体,见王龙和一众士兵已经接近了眼前,被蛇咬了似的蹦了起来,扎扎呼道: “退开退开,小心立地成佛!”渡梦说话之间,忙地将飘向枣红马的残存毒烟扫向了自己身边。残存的毒烟不多,与灰尘混杂在一起,若不仔细查看,难以发现其踪迹。 渡梦使毒烟围着自己流转,以防毒倒那些又是出刀拔剑又是拉弓举枪的小没良心们,一脸紧张地护住了白阳的心脉。白阳的脸色已经开始变黑,心脏渗出的血液变得粘稠而充斥着刺鼻的恶臭,散发着黑色的烟雾。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看来你即将皈依我佛了,临死之前你与兄弟说句实话,你在扬州城里与小风风说的那句‘你死了我不会死我死了你会死’是不是真的?”渡梦一手握着白阳的手腕,一手捧着白阳的脸,眼中波光流转,情真意切地问道。言下之意即是如果你说的是假的,那贫僧可真的腰高呼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 王龙与一阵士兵被这古怪的和尚弄得也成了丈二和尚,不但摸不到头脑,尤其是王英等三人,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也憋在了肚子里,虽然心忧仙人的伤势,但见那么一个和尚将一口将近三人高金色古钟抱起来罩住了胡蕴山,一看就不是简单人物,不敢贸然上前。 白阳咬紧的牙关哒哒哒地响起了起来,粘稠的黑血顺着牙缝喷了出来,溅了渡梦一脸。白阳吐这一口仍不满意,心道这和尚竟然活出了我之本色,果然不同反响,岂能让他喧宾夺主,轻轻将手移动腹部按了一下,积蓄毒血,准备接着再喷。 渡梦没有得到白阳的答案,哭丧着脸将白阳放在了地上,双手抹掉了脸上的毒血,暗道了一句麻烦,中毒已深如何如不立即解读,这具身体就算是废了,小心心下不得找他拼命,如何才能死道友不死贫僧呢? 渡梦的视线游走在人群之间,选择性地忽视了王龙和王龙手中提着的头颅。看了又看,找了找,渡梦将视线盯在了抱着一个人形物件的女子身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热情洋溢快步迎上前去,肥硕的肚子弹簧似的,将企图拦路的人全都弹了开,有两名士兵对着渡梦出刀劈了两下,连一道划痕都没在渡梦身上留下 王屠夫与老村长各上前一步将王英挡在身后。渡梦白了两人一眼,我又不是来找你们两个臭男人,随着伸长脖子垫着脚尖冲着一脸警惕地王英嬉皮笑脸地说道: “道友...呃,呸!道友,贫僧看你佛缘深厚,想要渡您成佛,不过你也知道,成佛不易,也是需要本钱的,如果女施主愿意将你手中的...像是个人的东东借我用一下,你我就是有缘人了,贫僧只渡有缘人。”渡梦隔着王屠夫与老村长飞了一个眉眼。 王英抱着铁蛋儿开始后退,眼中流转着三个字:疯和尚。 王龙打断了渡梦的胡闹,嗓音沙哑地说了三个字: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