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冥后的残念
冥后已经昏迷了过去,意识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你想好了吗?如果选择留下他,你就会死,毁灭之力太强大了,你承受不住的。”那股力量停在冥后正前方的不远处,询问道。 冥后一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孩子,有活下去的权利。” 那股力量顿了顿,再次道:“可是,你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每次降世,他都会征得母体的意见,若是不同意,他便会离去,但是,母体中的胎儿也会夭折。 冥后之所以可以怀上孩子,是天道为了给毁灭之力制造容器,又或者说,是为了给毁灭之力培养主人。无论怎么理解,二者均是一荣俱荣,一损一归。 这些胎儿本就是为了毁灭之力而存在。 大多时候,作为母亲的母体都会同意牺牲自己,这次的也不意外。 “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与他们告别吗?”冥后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并不因为自己即将离去而感到伤心或者畏惧。 “好——”毁灭之力淡淡道。“还请抓紧一些,没有我的降临,胎儿是不会出来的,时间长了……” 接下来的后果,即便没有说出口,冥后也明白。 “母妃——”耳边传来小冉齐的哭喊声。 冥后一睁开眼,就看到满脸都是慌张的冥君和趴在她床前哭泣的冉齐。 “母后没事。”冥后如往常一般,轻轻的摸了摸小冉齐的脑袋,又笑着看向冥君。 “母后,我不要弟弟了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小冉齐不依不饶的拉着冥后的手,脸上满是泪水。 冥后低头,温柔道:“还记得母后之前怎么与你说的吗?” 小冉齐点点头。 “皇儿从今以后就是哥哥了,要拿出哥哥的样子,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弟弟。” “嗯——”小冉齐稚嫩的小手抹了抹眼睛,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哽咽。 “如果想母后了,就去看看弟弟,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母后。千万不要将母后的离开怪罪到弟弟的身上,一切都是母后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了——”小冉齐一边哽咽,一边乖巧的答应。 感觉到体内毁灭之力的催促,冥后抬起头看向冥君,不舍道: “以后就要交给你了,要好好照顾孩子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冥君已经知道了冥后的决定,没有再说些什么,答应道。“放心吧,我会的。” “那就好,我也该离开了,夫君——”冥后抬起手,放在冥君的手中,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再见了……” 掌心的手瞬间失去了力道,正在缓缓落下。 冥君连忙用力将她留住。 可是,即便留住了手,也没有留下人。 那一瞬间,外面的风陡然间停了下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响彻整个冥府。 “父皇——”小冉齐有些不着所措的看向冥君。 冥君看着身边的鬼医将小皇子抱出来,摸了摸小冉齐的脑袋。 “你看,她是笑着离开的,这说明,即便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感到很幸福。”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小小的冉齐一瞬间长大了。 他开始认真的跟着冥君学习治理冥界,也肩负起了做哥哥的责任。 即便学得再累,时间再少,也会抽出一些去看望弟弟。 两人从没有在冉幽的面前提起过冥后,只是用着各自方式在照顾着他。 每次冉幽被欺负,或者别厌恶排斥时,冥君总是在暗地里默默的替冉冉幽出气。 而冉幽也从来不知道,他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的母后名字中有一个幽字。 在他的身上,不禁有着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哥哥对弟弟的疼爱,还寄托着丈夫对妻子的思念,孩子对母亲的眷恋。 “皇儿——”眼前的一切渐渐消散,一个温柔的女子出现在冉幽面前。 冉幽双瞳瞬间放大,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两步,无意识的唤了女子一声: “母后——” “是我。”女子,也就是冥后并没有因为冉幽的后退而感到难过,而是笑着道:“原来母后的皇儿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真的吗?”冉幽此刻也有一些迷茫,他不能确定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幻影还是其他。 “这只是母后的一丝残念。”冥后摇了摇头,走近了冉幽,用几乎透明的素手抚了抚冉幽的侧脸。“我知道,身具毁灭之力的人都是不幸的,他们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永远与黑暗为伴,那时,母后不放心,怕你因为母后的死而自责,便留下了这一抹残念,母后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的,就在这里一直等着。” “您如果选择放弃我,现在应该和……一起生活的很好。”冉幽后退一步,低下了头。 “不是的——” 冥后并不介意冉幽的后退,而是坚定的再次走向他。“你的出生,是我们所有人都满含期待的,不是吗?” 冉齐虽然舍不得冥后,却在冥后离开后,用小小的肩膀,尽全力给了冉幽他能够给的所有。 冥君虽然一直都在担忧,试图去劝说冥后放弃这个孩子,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伤害孩子的行动。 冉幽抬起头看向冥后。 “母后已经活了很久,可是我的皇儿,还没有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怎么能就这么离去。这一切都是母后自愿的,毁灭之力给了母后选择,只是母后选择了你。” “我……”冉幽嘴唇动了动。 “母后的好皇儿,不要自责好不好,也不要因为母后,去厌恶自己的力量,相反,母后其实是感激的。”冥后一点一点的开导着冉幽。“是毁灭之力给母后带来了你,也是毁灭之力,保存了母后的最后一丝残念,让我们这对母子可以在这里相聚,不然,我的皇儿该多委屈,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 冥后知道,冉幽小的时候过得并不好。 虽然父亲是冥君,还有个哥哥,可是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经常别人欺负,甚至会有心怀恶意的鬼指着他的后背嘲笑道:“你看,就是这个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毁灭之力对鬼来说是天敌,是压制。 拥有毁灭之力的人大多都得不到鬼的喜欢。 “我——可以吗?”冉幽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当然可以,虽然母后没有陪着皇儿一起成长,可是却一直相信,皇儿是最厉害的。在母后肚子里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着母后吗?” 那时的冉幽,即便没有意识,也会安安静静的,不让冥后难受,也不在她的肚子里闹腾,甚至可以用身体里仅存的一丝力量帮助冥后睡得安稳一些。 “如今毁灭之力在你的体内,你就是他的主人。”冥后提醒道。“而且,不仅是皇儿一个人在努力,你看——” 冥后衣袖一挥,传承之地外面的景象呈现在冉幽眼前。 冥君盘坐的地上,咬着牙支撑着传承之地的入口,冉齐也盘腿坐在冥君身后,为他传输着法力。 “不能让入口关闭了,咱们一定要撑住,你弟弟他还在里面,一定要等到他出来。” “好——”冉齐咬牙回应道。 画面消失,冥后的残念也越来越透明。 “皇儿,母后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也知足了。” “母后——”冉幽低声轻唤,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冥后即将消散的身形。 “皇儿,你一定可以的,我一直都相信,还有,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一刻,冥后仍然在鼓励着冉幽。 天地间,再次只剩下冉幽一人。 想到消散的母亲的残念,还有外面拼尽全力等待自己的两人,某一瞬间,冉幽突然放松了下来。 就如同一下子顿悟了一般,身后那道无形的大山、枷锁瞬间便消失了。 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他自己,将自己关在了笼子里。 他自责,因为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 他以为冉幽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每天都只来看自己一小会儿。 他觉得冥君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可冥君却在背后默默的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他以为的以为,从来都不是。 “来吧——”冉幽一向古井无波的双眸之中闪出点点细碎的光,他看着虚空,淡淡道:“也许我可以。” 话音刚落,眼前的天地也在一瞬间瓦解。 一道如同亘古而来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何为毁灭之力?它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生?” 不等冉幽回答,那道声音继续道:“自天地间有了第一个生命开始,毁灭之力也悄然而至之。有生命便会有消亡,万事万物,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 冉幽随着这道声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看到了那第一个生命诞生到消亡的全过程,后来有了神族、魔族,人界诞生、仙界生成,然后是妖界、冥界。 自远古而来,不断有人浮现,他们短暂的在时间的长河中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