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气氛不算融洽。 无欲老道已经喝了三杯茶,可这冰雹却依旧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而那穿着兽皮的女子也始终护着身后的幼崽,任凭逐渐脱离了恐惧,努力向她身上攀爬的幼崽们如何玩闹,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洞口的道人。 “……唉。” 兴许是无聊。 又兴许是被看的不自在。 无欲老道摸了摸怀里,竟然取出来了一块不知是什么兽类的肉排。 足足有一尺来长。 天知道他怎么装进衣服里面的。 接着,宽大的道袍对着女子扇了扇风…… 女子本能的发出了兽吼,做出了扑击的动作。 可无欲老道却忽然一乐。 “嘿嘿。” 原来,那几只小兽闻到了香味,已经有些忍不住要往这边凑。 但刚脱离母亲保护的范围就被拢了回来。 来来回回几次,最后这块肉排丢到了女子面前。 “我们人族有句话,叫做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看着还在努力控制着幼崽不要去吃陌生食物的女子,道人摇摇头: “看你这情况也不好,这肉……贫道想想啊,好像是从凶讙部落的某个将军身上砍下来的。让你的孩儿吃吧,吃饱了,有了气力,至少不用拖累你嘛。” 老道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开心的笑容。 似乎瞅那几个小兽有趣。 他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 没关系。 心意尽到了就行呗。 更何况…… 不知何时,外面的冰雹中,已经出现了两个模湖的影子。 他等的人…… 哦不对。 他等的妖,已经到了。 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泥土,道人站在洞穴入口处,想了想,到底还是把那竹筒丢到了女子面前: “人族的茶,尝尝吧。” 说完,抬头看向了天空。 道人的双眸里,雷霆……开始鼓荡。 “行了,贫道也等的够久了,你这下马威也差不多了……嗯。散。” 难以被理解的玄奥道韵伴随着一声低喝,双眸之中的雷霆与天空之上的冰雹里所蕴藏的意志瞬间发出了难以理解的争夺。 绞杀,吞噬,毁灭,重生…… 一切的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而也只是这一瞬间。 雷云散尽。 冰雹……停了。 一轮好大好大的明月不知何时悄然而生,映照当空,也照亮了那站在黑暗中的影子。 一头牛。 只有一脚。 一只虎。 背生双翅。 无欲老道走出了洞穴,身影出现在月光之下后,那头牛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圣皇说,让你跟我们走。” “嗯,走。” 他也不奇怪,也不怕,就这么一步一步跟着俩妖走到了一起。 而就在俩妖如同押送犯人一般,把他夹在中间转身而行时,忽然就听到无欲老道来了一句: “贫道喜欢那小妖的盘条,希望下次来还能看到她。否则……夔牛与穷奇后裔,贫道见一只杀一只。” “吼!” 听到这话,那背生双翅的老虎一爪就朝无欲老道拍了过来。 可无欲老道就跟看不到一般。 因为那爪子要拍下来的刹那,已经被旁边那只有一只脚的牛头人挡在了道人面前: “你打不过他,会死!” 无视了落在身上的利爪,牛头人闷声闷气的说道。 “……” 老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似乎极为不满同伴的行为。 直到对方再次说道: “圣皇,要见他。” 爪子收起。 牛头人回头: “可以。” “嗯,爽快。” 无欲老道嘿嘿一笑,满脸偷奸耍滑老泼皮的模样。 但手里动作不慢,往怀里一摸,就摸出来了一葫芦酒: “江南剑南烧春,地地道道的好酒,请你喝。” “……” 牛头人看了看那葫芦,又看了看老道,点点头: “好。” 接过来,一口气灌了半葫芦,接着晃了晃那硕大的牛头,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老虎: “给你。” “……” 老虎看了一眼旁边的道人,接过了葫芦后也灌了一口,可却还留着一些,又递给了牛头人。 那动作就像是两只互相舔舐毛发一般,酒多少无所谓,却必须要有一个推让的态度。 而牛头也接了过来,把最后一口酒水喝光后,冲着无欲老道说道: “好喝。还有么?” “没啦。” 老道哈哈一笑,收起了葫芦后,牛头人闷声说道: “那走了。” “嗯。” 然后不见什么动作,两妖一人已经消失在了月光之中。 …… 一片紫色的光幕外,从外看向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无论是光、影、还是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见状,无欲老道抬头看了看天色。 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而周围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其他的,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来,你们的圣皇睡醒了呢。” 他打了个哈哈。 可两只妖这次却不再开口,而是低下了头颅表示尊敬后,牛头人手里拿出了一颗造型好似一只独角的石头放到了嘴边。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 紫色的光幕打开了一道豁口。 “走。” 它再次说道。 接着,三个影子消失了在光幕之中。 而走了进来后,无欲道人忽然摇晃了一下身子……似乎有些癔症一般,但马上就恢复了过来。 接着忽然摸向了怀里: “喂。” 他喊了一声牛头人,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书信。 “你帮我个忙,把这封信,送到青丘一个叫做慕慈的小狐狸手里,如何?” 听到这话,牛头人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 “那我就不请你喝酒了。” “……哈哈。” 无欲老道不知为何忽然笑出了声。 可却点点头: “嗯。” 于是,牛头人接过了在它手里显得很是渺小的信笺,又把手里的号角递到了老虎面前: “你带他去见圣皇,我去送信。” “……嗯。” 沉默一夜的老虎点点头接过了号角,吹响。 牛头人直接走出了光幕。 号角声断,光幕合拢。 它那双竖童看着面露感慨的道人,沉声说道: “走。” “……唉。” 谁知道人忽然一声长叹。 “兴许是活的年头多了?又兴许是看的人、看的事太多了?……总觉得,看你们比看那些东西……要顺眼多了啊。真的是……” 他摇摇头,脸上出现了一抹不知该说是悲伤还是讽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