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听到了道人的声音,看的是云里雾里的李老道好姐姐忍不住看向了杨广。 她不懂修炼,所以看不明白。 而实话时……杨广也未见的懂。 修炼境界这种事,不是说你看的多见的广,就能说出来个所以然来。 境界之间是一道天堑。 如山。 一重山,一重关。 山山难过,关关难熬。。 而刚才那一幕虽然瞧着热闹,但其中到底有怎样的惊心动魄,杨广哪怕眼界再高,也未必看的分明。 但这时就体现出来黄喜子到底对帝王的心思把握到怎样一种境界了。 杨广还没说话,他便躬身说道: “娘娘。” 没用启禀二字,仿佛只是主仆二人的闲聊一般,每逢祭祀,便亲自伴随于帝前执香掌印的黄大监恭敬开口: “阴阳家之人看似动静很大,又是神君亲临,又是雷鸣滚滚的,但那道士心思聪明着呢。人仙亲设之台,定下的规矩便是自控二字。虽然名家下来了,冰面的稍厚了一些,但依旧禁不住姬正堂的全力施威。而刚才那一幕,旁人看着凶险……“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眼角隐晦的撇了一眼玄素宁。 接着继续说道: “实际上也确实凶险。莫说普通人了,寻常出尘者若沾上了那些泡影,轻则重伤重则殒命。但这里面有些虚数。依老奴来看,最多十之有三为真,七分为假。否则莫说伤到守初道长了,那冰台首先便会支撑不住,让阴阳家之人整个掉落下去。” 听到这话,李臻的好姐姐却更疑惑了: “可我看着刚才明明听见了大片大片冰面碎裂之声……” 黄喜子再次点头: “娘娘所,正是阴阳家之人取巧之处。阴阳一学,学说一面,老奴没读过书,不甚了解。但武学一途,他们擅长的并非与人近身搏杀,而是钻研人心破绽的诡术伎俩。姬正堂从刚开始弄出了这神君幻影开始,其实便一直在设计守初道长。 先以神君之威,对人产生威吓。可落下之掌却化作幻影。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吓唬人的,但实际上却是让对方心里产生惊疑不定之心。接着,他又以那泡影之威,步步紧逼,把守初道长逼到对他的手段虚实难辨后,再次故布疑阵,模拟冰裂,让人猜其声势浩大,全力防守。 兵者,诡道也。姬正堂这一招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的诡术,其实为的就是最后让守初道长不敢妄动。而刚才那碎裂之声,同样是三分真,七分假而已。” 说罢,一指那破碎一道的冰面: “娘娘且看,为何那泡影碎裂后所生之威,能连成一线?原因便是如此。守初道长不动,那么姬正堂布置最多的泡影,便能如掎角之势,把他给掐死在冰面之上。而等泡影炸开,冰面登时碎裂,守初道长脚下的冰,便会成为那无根之木,落入伊水。这比试,他便输了。” “这么说……阴阳家的计策失败了?” 萧氏问道。 黄喜子点点头: “正是……这里也是老奴奇怪的地方。那泡影真假,实在是难以分辨。若不是老奴动了些手段,也是难以看破。按照道理来讲……守初道长只是一位自在境的修炼者,应该是看不破才对……可偏偏,他看到了。 在加上守初道长这些招数……甚有些想法。走的是还炁归元的路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困境,所以便越过了那些虚假泡影,直接沿途以炁同化吞噬了那些姬正堂故布疑阵的泡影。 姬正堂也发现了此招,不得不做出来反应,为了防止功亏一篑,便要把泡影提前激发。否则不仅仅是诡计不成,以守初道长的能力……不知娘娘刚才是否注意,那金光蔓延的方向,同样为掎角之势,一边为阴阳,一边为墨家。” 给萧氏解释到这,黄喜子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道长是想把墨家也拉进来。但可惜……墨家之人没有上当,提前使出了机关之术,阻隔了道长。而同时,墨家防御后,姬正堂也不想把墨家牵扯进来,否则恐生变化。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了,所以,他只能选择炸开泡影,好让地势之困不会波及到自己一方。不然……若那金光在蔓延五丈,便可合围,到时墨家想坐山观虎斗都不太可能了。” 他说的语速快,清晰,看似详细解释,但实际上时间并没有用了多少。 而听到他的解释后,好姐姐点头: “原来如此……” 目光落在了那道人身上,眼里闪过了一丝赞许: “心思倒是细腻。” 而就在俩人说话时,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的目光却同时落在了玄素宁身上。 一个是好奇。 一个是探寻。 而等黄喜子解释完后,张道玄才开口: “琼楼宝阁腐朽,画栋雕梁荒唐。珠帘绣幕糟粕,蕙帐兰房草长。珊瑚遍地涸碎,金玉满堂皆妄。破除虚妄富穣,道炁常存流芳?” 一段说歌诀不是歌诀,说诗文不是诗文的话语说出后,玄素宁点点头: “不错,富穰魔一关,他过了。” “噢~~” 宇文化及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富穰魔么?这守初道士一身的本事……我还以为是那如云屯士马,兵刃如霜,干戈斗举,弓箭齐张,争来杀害,骁捷难当的刀兵魔呢。” “……” 玄素宁微微抿嘴。 眼里流露出了丝丝意外。 连十魔印…… 他都清楚么? …… 别人聊了什么。 李臻并不清楚。 他也听不见。 此时此刻的道人任凭周身金光如同蜡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上缓缓滴落。 坦白地讲,他的状态不算太好。 自在境,以神念御敌。 神念,便是根本。 神念无穷无尽,道法无止无消。 可若神念枯竭,调动不起来天地之炁,那么有些人还真的只能变成一个空蓝的法师,除了拎着法杖上去练技能熟练度,还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刚才那一招,虽然在黄喜子的话语之中……好家伙,守初道士了不起。 和阴阳家斗的有来有回。 一个突破自在境才不过月余的道士,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可以说是了不起了。 可是……千年传承,自先秦开始,先和妖斗,再与人争的诸子百家,又是那么好相与的? 名家淘汰是因为吃了没文化的亏,在加上被盟友背刺了一刀,才堪堪落败。 可现在大家既然已经搞清楚了规则,诸子百家的底蕴,第一次展露到了李臻面前。 那一招,难的不在于招数怎么用上去。 而在于如何把那茫茫多的气泡逐一分辨,归元。 他现在的神念……还达不到那种跟地图炮似的饱和攻击,无差别的搞定一切。 手里的弹药有限,就这么多,为了不让对方把自己轰下去,就必须要精打细算。 所以,他消耗的也不少。 他能看清真假,但控制却极为消耗心神。 只是一场,现如今的他脑袋就有些开始疼了。 一股如同一天一夜没睡觉那种昏沉副作用,逐渐在身上体现。 脑袋有些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甚至看人都有些模糊。 不过好消息是…… 阴阳家之人看起来状态没受多大影响,但脚下的冰面……差不多同样要到必须要转换阵地的时候了。 同时也说明,刚才那种程度的术法,便是这座冰台现如今最大的承受程度。 大家战略对等。 李老道可以在战术上继续藐视敌人。 可同时他心底又有一份不安。 刚才机关术朝下丢的那跟铁棒,很容易的就让他把那一车虎头机关联系到了一处。 那玩意…… 看起来不好惹啊! 而如果那东西的使用前提,是建立在“冰面够厚”或者是“需要发动时间”的基础上,那么…… 前者,好消息。 后者,坏消息。 想到这,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呼……” “要到极限了吧?” 看着他那略带紊乱的气息,被阴阳家之人护在中间的老人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跟特么诈骗一样的笑容。 明明做的是伤人性命背刺盟友之举,可偏偏那笑容却带着几分俏皮。 就像是爷爷在逗弄孙子。 彻底冲淡了杀气。 “……嘿嘿。” 李臻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笑容。 就像是忘年之交手谈一局时,虽各怀狡诈,但却其乐融融。 大家心里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甚至,两边根本不需要什么过多的语。若是私下遇到,恐怕早已经你死我活。 可是眼前的场合却不行。 阴阳家的长老此刻不管想不想杀这个守初道人,陛下在前,他若话太多了,都会惹得帝王不喜。 睚眦必报的德行,可不配辅佐越王。 无德! 所以,话不能过激。这时候语气越轻松……或者说击败敌人时越显得轻描淡写,就越能收拢人心。 同时,阴阳家自先秦开派,经年无数,若此时表现的睚眦必报或者是一派小人作风,可当不得那诸子百家万古流芳的美誉。 招数越凶险,语气就要越清风和煦。 片刻仇恨不能让人看出来。 到后来赢的那一刻,在他人来看也只是“技高一筹”的底蕴。 理所应当。 而输家若身死……不好意思,人家都谦让至此了,你还活不下来。 除了怪自己没本事,又能怨了何人? 姬正堂如此。 反过来讲,飞马城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诡诈之术,谁说一定要语刻薄才能攻心的? “你还能坚持多久?老夫……可还没出真本事呢。况且,墨家的兄弟也在等……守初道人,飞马城今晚的分量足够了,退去吧。你我之怨,下了台,便什么都没有了。明日,老夫让千幻携礼拜访,如何?” 表面上是谦让体恤,可实际上却给李臻扣了个逃兵名头的话术说出口后,老头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五色之光再次亮起。 神君双目…… 战火重燃! “哈哈~” 从嘿嘿变成了哈哈之笑后,道人面对那重临的威压,却忽然扭头看向了墨家。 “这冰,快碎了。老几位,就算我输了,你们放在路边那几车玩意……踩到这块冰上,真的不会掉下去么?” 话音落,姬正堂脸色一变! 可道人却笑的有些开心舒坦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之人,浑身金光尽褪。 坐于帝侧的玄素宁一愣,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周天星斗,唯西北最亮。 极北之北,太微垣、天市垣群星连结! 紫微独坐,不忌四杀。寅申西入,昌曲、禄存明燃! 乃勾陈掌物,白虎主杀之格! 真武北出西入。 白虎当出。 见状……坤道眉眼低垂,手掐拂尘低吟: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一旁,年轻道人听闻后微笑不语。 冰台。 “呼……姬长老,你问我可曾见过真仙……我没有,你呢?” 道人清亮的目光,落在了脸色阴沉的老者身上。 眼底的好奇逐渐变成了一抹澄净清澈的光亮。 “你们也没有吧?” 说着,他摇了摇头: “有道是:酌水献花满瑶坛,供养天地水三官。阴阳家千年不见真仙?今日……” 他的双眸亮起了一道金火。 “见我如见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