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看李玄奘神色沮丧,不觉笑道,“法师刚出长安,便满心颓废。” “又如何能够行走十万八千里,到达西天灵山大雷音寺,向释迦摩尼求取真经。” “普度中土众生耶?” 公主虽直呼佛祖名字,李玄奘却不敢太多计较,只当祂帝胄高贵,有此殊荣。 他仔细思索公主如此说法,精神一震,暗忖自己既已经立下誓言,当不辞艰辛,取得真经。 如今长随不知何故,离我而去,虽对前方旅程,造成影响,但此事不过小小挫折。 “真经本是贫僧取,他人不过身旁客。” 这两长随只是陛下安排,陪同自己一同西行,同时又于暗中打探,长乐公主消息探子。 其离去与否,虽然少他们陪伴,兴许只是此后旅程中,无那能够服侍之人。 他乃是佛门僧人,并非富家子弟,过那等锦衣玉食生活,本应自力更生才对。 李玄奘暗自咬咬牙,重新驱马前行,离了长乐公主,一路上皆自食其力。 果然没多长时间,便适应了长途跋涉生活。 没几日,就从一个白白胖胖的和尚,变成了灰头灰脸,一身疲倦行脚僧。 李玄奘一路跋山涉水,终于走出玉门关外,关外景色,自然同中原大不相同。 幸好还有一匹骏马当成坐骑,不过一路上照顾自己之外,还需照料马匹。 又耗费李玄奘更多心思。 这一路饥餐渴饮夜,来到了大唐的山河边界,镇边的总兵与本处僧道早已得到消息。 有钦差御弟法师,上西方见佛,求取真经,无不恭敬接至里面,供给了着。 其后僧纲请往福原寺安歇,本寺僧人一一参见安排晚斋,又吩咐喂饱马匹天不明就行。 次日一早,修整了一夜的李玄奘,重新振作精神,再次踏上向西而行道路。 刚一出边镇,又看到来无影去无踪的长乐公主,在道旁等候,见到李玄奘便道,“咦,取经的和尚又来了。” 李玄奘默然无语,想起前次在长安城外,公主使神通,驱除了随行的长随。 自己孤身一人,只有座下马匹相伴,因此一路行来,颇为狼狈,又十分孤寂。 此次再见长乐公主,竟突然有他乡遇故知之意,莫名感动,不计较公主之毒舌。 心头却颇觉奇怪。 自己已是成年男子,一路行来,都觉得处处艰辛,风里来雨里去,多有沧桑。 不过两月时间,便已改了原本容颜,化作风霜模样。 然而观长乐公主容颜,却丝毫未有变化,依然娇嫩如初,天真烂漫模样。 李玄奘对长乐公主双掌合十,口宣佛号道,“见过公主凤驾,贫僧有礼了……” 公主却哈哈大笑,一副豪迈形状道,“和尚无需多礼。” “你乃是天子御弟法师,论起辈分来,比本公主还大一辈,本公主还须叫你一声皇叔。” 祂说到此处,不知想起什么趣事,小脸上突露促狭笑意,上下打量李玄奘。 李玄奘神色惶恐,口中忙连称不敢,又不知公主心思,只得停步聆听公主发话。 长乐公主却伸出小手,遥指西方方向,脆声道,“我大唐乃是天朝上国,因此人人皆安居乐业。” “国力强盛,又有佛道两教高人,庇护国运,是以大唐国内,少见妖魔鬼怪。” 李玄奘并不知晓,长乐公主此话所指何意,依然默不作声,等待公主自己道来。 长乐公主见法师呆头呆脑模样,心头心思蓦然一扫而空,直接拍马离去。 只将话语留在风中,传送至李玄奘的耳边道,“你此去西天,有无数妖魔拦路。” “牠们皆心怀无穷恶意,欲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甚至夺取你的真阳,坏你根基。” “那般凶险,法师你怕也不怕?” “十万八千里路程,不过只走了一千里不到,此时此刻,尚且有回头的可能。” “再往前行,就有性命之危……” 李玄奘坐在马上,远眺长乐公主娇小身影,冲入风沙之中,须臾间消失不见踪迹。 脸色变幻不定,寻思许久,再转头望向边镇模样,终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双腿轻轻一拍座下马匹肚皮,驱使它继续向西而行。 行有大约数十里路程,远近望见一山岭,只得拨草寻路,说不尽崎岖难走。 再走了片刻,连马匹都难以行走,李玄奘只得下马,牵着马匹,蹒跚而行山路上。 法师正恐怕行错了路径,突然听的一声巨响,已连人带马,都跌落坑坎之中。 李玄奘惊慌失措时,又闻得洞穴*里面,传出啸吼高呼道,“小的们注意。” “货物上门了,与本大王拿将来!” 李玄奘乍听人声,还以为自己掉落陷阱,乃是人为,脸上不觉露出欣喜神色。 只是听到那声音中,有金戈铁马味道,处处流露狰狞,又怕自己遇见强盗。 哪里知道,火光亮处,举着火把影影绰绰而来者,竟是一些两腿长立而行,学人类走路的走兽。 他放眼看去,簇拥而来的走兽中,有财狼虎豹,猿猴鹿獐,还有几条蜿蜒而行大蟒蛇。 见此异状,李玄奘方才醒悟,为何此前,长乐公主会无端警告,西行之难。 他虽是僧人,为父报仇时,亦遇到那报恩的龙王,保护父亲尸身,并且重新还魂神异。 前世亦是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中,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脱胎转世而来。 终究未曾觉醒胎中之迷,猝然碰到妖怪,自然觉得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正不知所措时,只见一群未化形的妖怪身后,走出一条身躯高大的黑汉来。 这黑汉看到李玄奘,咦的一声惊讶道,“无缘无故,此次怎么捉了一个和尚?” 李玄奘不知牠乃是此间妖王,闻言忙不迭答道,“贫僧乃是奉大唐天子,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大王亦是人族,还望你大发慈悲之心,放过贫僧一马,能够继续西行取经。” 妖王听了李玄奘痴呆之语,不悦道,“原来是个没头没脑的和尚,正好打个牙祭。” 便吩咐麾下小妖,将李玄奘连人带马,一同拥入洞府里头,安排小妖架起油锅。 众妖忙活之际,只听外面放风的小妖入内禀报道,“大王,大王,熊山君与特处士二位来也。” 妖王心中暗叫了一声晦气,知晓两妖前来自己洞府,说不得要分出些许肉食才行。 只是在此山中,牠们三妖王互相忌惮,才能够维持平衡局面,不得不笑脸相迎。 门外两个摇摇摆摆走入的妖王,见面便恭贺道,“寅将军一向得意可贺!可贺!” “寅将军丰姿胜常真可喜!真可喜!” 妖王反问道,“两位大王今日情况如何?” 三妖王互打禅机,叙罢各自安坐,互相谈笑风声,说起各自最近的状况。 来访两妖看到通红油锅,同打趣道,“我等来的正是时候,寅将军恰好有待客之物。” 寅将军便道不敢不敢,说起自己刚刚捉了一个和尚,正要与两妖分而食之。 牠们三妖纵声大笑,只听得李玄奘差点吓破了胆,始知西方路上妖魔遍地,寸步难行。 这才是初出长安第一场苦难。 突有小妖道,“三位大王,油锅火候已经刚好,是否要将这擒来的和尚,放入油锅中?” 寅将军闻言道一声好字。 李玄奘面如土色,暗叫我命休矣时,突见三位妖王身旁,现出长乐公主身影。 满脸笑容,伸出白白嫩嫩小手,如闪电般,轻轻拍打在毫无所察的三妖王头顶。 “嘭”的几声响动。 三位妖王不住摇晃硕大脑袋,便如同熟透西瓜,遭遇捶打般,炸了个四分五裂。 猩红鲜血喷出,抛洒在四面八方,顷刻间便将洞府之中,染成一片殷红颜色。 众妖怪哪里想到,竟有强者杀入洞府,举手投足,便轻取了三位妖王性命? 眼见三位妖王全都丧命,惊声尖叫几声后,一哄而散,只顾着四处逃窜。 不见长乐公主有如何动作,没跑出几步的妖怪,一个个莫名其妙,倒地身亡。 李玄奘眼见公主驾到,大展神通,自己死里逃生,惊喜交加时,蓦然看到三位身死妖王,现出原形。 乃是一头色彩斑斓的猛虎,一头壮硕肥大的黑熊,还有一条身长十丈的巨蟒。 惊的李玄奘呆呆无语。 长乐公主看他模样,摇头笑道,“取经的和尚,这才是你的劫难,怕也不怕?” 李玄奘沉吟良久,才坚定答复公主道,“贫僧一念取经,即便磨难再大,又有何惧?” 长乐公主轻拍小手,赞叹道,“好和尚,好和尚。” “你也无须有太多忧虑,为使你能够成功取得真经,灵山大雷音寺早已安排好一切。” “此去不远处,先后有你的三名徒弟,一同陪伴你西行,为你降妖除魔,排除艰难。” 李玄奘正欲问个分明时,长乐公主将身轻轻一晃,化作一道金光,飞驰而去。 法师无奈,只得自己寻得一条路,出了洞府,认准西方方向,再次踏上旅程。 不久后,有一道清风卷来,化作一个道人,进入洞府之中,瞧见里头情况,却不由一呆。 道人望着洞府中血流遍地状况,眉头暗皱,掐指仔细推算,竟发现天机混沌一片。 呆立片刻时间,又重新扶摇直上九万里,到了天庭,将情况汇报于玉帝大天尊。 玉帝自让人向西方汇报不提。 这正是,“财狼虎豹挡道,妖魔鬼怪阻行。” 不知李玄奘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劫难,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