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委屈您了。”赵无双双手手掌搭到了一起,紧张地摩挲着,只能讪讪道,面前便是回春楼的入口。 就如同赵无双将陈青山带到了青楼一般,让陈青山意想不到,赵无双来青楼的原因更是刷新了陈青山的认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陈青山轻语,一脸惊讶,没有想到面前的赵无双还有这样的故事,赵无双这个中年男人在陈青山心中的形象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等一个姑娘二十余年,当真是痴啊,从新兵蛋子熬成了老兵痞子。 陈青山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赵无双等一个姑娘二十余年,说不正常,倒也正常,关键在于,那个老姑娘可否知道赵无双的心意。 若是单相思了二十余年,未免也太傻了些。 “老赵,你那楼内的老姑娘知道你喜欢他吗,若是知道的话,她又对你有什么样的心意呢?”陈青山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未明说过,但二十余年的岁月,她也该明白我的心意了,又不是块木头。”赵无双一笑,面上有些幸福,似想起了他所喜欢的那位老姑娘的模样。 回春楼外来往宾客极多,甚至很是喧嚣,但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赵无双独自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赵无双对于他那回春楼内的老姑娘爱得深沉。 看到这中年老男人这副花痴的模样,陈青山伸出手摸着额头,一声无奈的叹息,只觉是要坏事了。 赵无双模棱两可的话算是回答了陈青山的第一个问题,那回春楼内的老姑娘是否知道他赵无双的心意,但最关键的第二个问题,赵无双并未回答。 那回春楼内的老姑娘是否喜欢赵无双,若是喜欢的话,两情相悦,事情便好办了。但若是不喜欢,就是圣皇陛下来了,有意要撮合二人,也是无用之事。 “老赵,那老姑娘喜欢你吗?”陈青山再问。 赵无双尬尴:“大概,大概是喜欢的吧,毕竟她未拒绝过我。” 又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陈青山闻言,不语许久,很是困难地忍住了要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打上一顿的冲动,这是脑子里面有多少水啊,要不要打上一顿,把赵无双脑子里的水给控出来。 罢了,陈青山一声叹息,怕淹了这桑梓城。 什么叫大概是喜欢的,明明便是不喜欢,赵无双这个痴人不愿意去相信罢了:“老赵,这世间事皆可努力,唯独喜欢一个人除外。” 陈青山轻语,想要帮助这赵无双认清现实,可赵无双坚持了二十余年的事情,这二十余年的喜欢,又怎么是陈青山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动的。 “侯爷这句话,我很早便听其他人说过了,他们说我是个痴人。”赵无双一叹,在陈青山面前变得平静起来,完全没有了刚刚见到陈青山时的紧张,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陈青山的善意,亦或许是回春楼内那位老姑娘的缘故。 陈青山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不是个痴人,而是个傻子,你应该明白痴和傻还是有区别的。” 被陈青山这么一数落,赵无双便不再言语了。 “走吧。”陈青山拍了拍赵无双的肩膀,便要入这回春楼内,陈青山实在是有些好奇,赵无双心中的那位老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模样。 天色接近傍晚,回春楼上,一排排长得俏丽的婢女推开屋门,在楼外的过道之上挂上了大红灯笼,使得这夜色多了几分旖旎的意味。 “几楼?”几乎是被后面的宾客裹挟着,陈青山被推入了这富丽堂皇的回春楼内。 “三楼。”一边同样被人群裹挟着的赵无双回之。 “好的。”陈青山回答,这回春楼一共七层,越高处的姑娘便越价格更高,由于一楼并无姑娘接客的关系,这回春楼的三楼,便算得很低了。 在回春楼的三楼入口,陈青山与赵无双停了下来,被一个华服男子拦了下来,说是华服男子,不过也只是一名管事罢了,三十有余的年纪,油头粉面,胜在身上的装扮不错。 “赵无双,你又来了。”这名管事神色倨傲,一抬手便将赵无双拦了下来,显然赵无双也是常客,这名常年负责三楼的管事来说,并不陌生。 “老样子,我要见如娘。”赵无双被这管事拦下,明显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从怀中掏出一袋白银丢了过去。 陈青山看着那袋子,不用神识,便清楚里面是三十两白银,对于赵无双来说,这三十两白银,算得上多了。 管事的接过袋子,用手掂了掂,面上露出笑容:“不够。” 赵无双一愣:“杨管事,这三楼的姑娘,不就是三十两银子吗?” 杨管事一笑,摇着脑袋:“你若要见这三楼上的其他姑娘,三十两自然是够的,只是你偏偏要见的是云娘,那便不够,远远不够。” 赵无双面对这明显的为难,捏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松开手,放了下来。 “如此,那要多少银两。” 杨管事伸出一根手指,看了一眼赵无双背后的陈青山:“一百两,一人一百两。” 一百两,几乎是这回春楼内五楼姑娘的价格了,当然,无论是三十两,还是这一百两,只是有了与那姑娘见上一面,说些话的资格,算是个见一面的费用,仅此而已。 这是明显到极致的为难,能花一百两到五楼的人,为何要花三十两来逛这三楼,可偏偏这赵无双非三楼不去,非如娘不见。 赵无双面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他身上的银子,加在一起,不足百两。 杨管事看出了赵无双的为难,伸出一只手来:“若钱不够的话,请回,赵爷您下次带够了银两再来。” 至于赵无双已经给出的那三十两,杨管事没有丝毫要将其还给赵无双的意思。 赵无双愣在原地不动,杨管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色一寒,随后一声喝:“来人呐。” 便有几名初境的修士从暗处走了出来,是这回春楼内的打手,几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赵无双与陈青山。 “是赵无双你自己出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杨管事言语间,那几名初境的打手便围了上来。 陈青山摇摇头,这赵无双对于这回春楼的管事,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软了些,若将其在东边城门收例钱的气势拿出来一些,倒也不至于被人欺压到此。 “为何不反抗,是怕这回春楼的老板吗?有我在,你又怕些什么,别说打个管事,就是一路杀进去,又能如何?”陈青山立于赵无双背后,以赵无双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语道,陈青山的面容被阴影所覆盖,稳如泰山,他陈青山便是赵无双此时的靠山。 赵无双眸子一亮,属于老兵的那股凶戾之气在一瞬间爆发,赵无双在兵马司这么多年,可是真正在战场上搏杀过的人,尽管大家都是初境,但这几个回春楼的打手,就是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手。 被赵无双的气势一冲,那几名回春楼的打手,包括杨管事在内,皆被吓得一退,他们在这回春楼内声色犬马,对付些普通人还好,又如何能与赵无双这样的军中老兵相比较。 只是赵无双这气息在下一刻便收了起来,陈青山一愣,感受到了赵无双心底的挣扎。 “为何?” “伤了他们,如娘在这回春楼内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 陈青山摸着脑袋,只觉得头疼,一个连死都不怕的老兵,却害怕这个。 “你的骨气呢?”陈青山于赵无双背后问之,忍住了抬腿离去的冲动。 赵无双口中苦涩,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任他刀口舔血,杀人如麻,当想起如娘的那一刻,便丢盔弃甲,没有了骨气,喜欢或许就是这样没有道理的事情。 杨管事桀桀一笑,带着人又围了上来,手中一根木棍,一击落到了赵无双的肩膀之上。 一声清晰可闻的棍棒与血肉接触之声,杨管事虽不是修士,但这一棍子下去,亦是用了十成的气力。 “并非是我为难于你,不瞒你说,这一百两银子的见面费,是如娘亲口说的,你应该明白,如娘并不想见你。”杨管事趁热打铁,说道。 赵无双如同未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一般,眸中在这一瞬间化为了茫然,双目涣散,双手抬起,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不可能,不可能!” 更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关系,这个中年男人的言语之中更是出现了哭腔。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事实,你得接受。” “否则,别人为何如娘收三十两,还笑脸相迎。而你,要一百两,还未必想见你。”杨管事又道。 赵无双腿一软,双目空洞,便向后倒了下去,陈青山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来,将其托住。 杨管事与众打手上前,就要将陈青山与赵无双赶出。 “我倒想看看,这让老赵魂牵梦萦的如娘,究竟是何模样。” 陈青山身上,劲气爆发,一瞬间便将几人击飞在走廊之上,一张银票飞出,落在杨管事的面上,是二百两面值。 “你应该还欠我们三十两,不过我们,不要了。”陈青山轻语,扶着赵无双便从杨管事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