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大会号称万仙,来参加盛会的却不止万人。 五湖四海的英豪,隔着千万里之遥,络绎不绝的赶来万剑谷。 也亏万剑谷处于群山环抱之中,谷内空阔,天然便是一个好广场,不必像往年万仙大会那般专门开辟场所。 自然,许多身份低微的修士以及毫无修为的百姓,被挡在了会场之外。 但这些人纯为热闹而来,能够进入万剑谷已是三生有幸,只是在谷中与众人闲闹一番,逛逛游游,推推搡搡,笑笑谈谈,偶尔骂几声直娘贼,虽是燥热难当,仍觉惬意非凡。 其实会场之内,也分了三六九等。 贵宾区有巨伞遮阳,有软椅摆放,有茶点伺候,有俏婢摇扇,几百个座位上皆是十大门派有头有脸的重要角色和仙林名声素著的前辈高人。 贵宾区之下,便是仙林成名人物与十大门派弟子,虽也享有座椅茶水,规格上已差了许多。 至于其他豪客,只能在拥挤人群中勉强找个安身之地,熬受一番热闹罪。 李鱼与上官雁被万剑谷弟子引入贵宾区,恰似一石击破水中天,引发阵阵涟漪。 但在座诸人多为心性沉稳,加之万仙大会召开在即,虽然神态各异,却都没有作声。 贵宾区的涟漪转瞬逝去,贵宾区外的喧闹与燥热也悄然隐去。 李鱼的目光,上官雁的目光,一万两千人的目光,在奇异而协同的屏息中,齐刷刷望向正中央铺着鲜丽红毯的高台。 除了红毯,阔大的高台别无修饰,全因为台上的十张金椅而高不可攀。 那金光灿烂的,根本不是什么金椅,而是至高无上的权柄,辗转哀嚎的鲜血,喷薄而出的欲念。 压抑的岑寂里,忽听金钟声响,玉磬音鸣,玉笛、檀板、瑶琴一时齐奏,便有九道绝世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座于金椅。 左边望去,依次是墨宗宗主轩辕淑薇、火龙寺洪元方丈、玉泉派离微道尊、仙音宗主唐佳慧。 右边望去,依次是摘星楼主杜清秋、唐阁阁主绝情仙子唐菲儿、丐门帮主张泥土。 张泥土左边那张椅子却只是空着,无人落座。 而最中间两只椅子,右边坐着万剑谷主陆明渊。左边则是一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 其他八人乃是仙林熟面孔,唯独这少女横空出世,尤为引人注目。 但见她年约二十,明眸皓齿,身段窈窕,最难得一股优雅之气,仪范清泠,风神轩举,与杜清秋、唐菲儿这两位“八大仙子榜上人物”同排而坐,竟是旗鼓相当,毫不逊色。 台上九人,自是代表九大门派。九人之中,四男五女,女人之数量竟大于男人,已使群雄惊诧惊疑。 待稍一转念,明白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女竟代表着仙林第一大派无上会,群雄越发惊呆,一时如坠迷梦。 陆明渊按例逐一介绍台上诸人的身份,最后才说明这黄衣少女乃是无上会左护法宋莉雅,今日乃是代表无上会主而来,有便宜行事之大权。 群雄虽然极力忍耐,但以万人之多,此时仍难免有数百人惊呼出声,场面显得有些不够雅观。 更多人在心内翻江倒海,惊疑不定:“无上会不都一向由秦布衣出面吗?今日怎么忽然来了个什么左护法?而且还是一个无名无辈的黄毛丫头,这是搞什么名堂?秦布衣呢,他为什么没来万剑谷?” 还有人眼睛死盯着宋莉雅美丽脸蛋,目光邪荡,心思浮荡:“这小妞如此迷人,该大的大,该瘦的瘦,偏偏一张小脸显得无比清纯。 呸,无上会主那个色中恶鬼王能放过嘴边的肥肉吗?想来这小妞人前装出一副圣洁模样,在榻上嘛绝对是无所不为。要不然这毫无资历的小妞怎么能一飞冲天,这般轻易就代表了无上会? 他爷爷的,这无上会主真够荒唐银荡的。要是我能够做上一日无上会主,嘿嘿嘿……” 更有一些浪荡客一边将目光留在宋莉雅身上,一边又赶忙将目光挪向杜清秋与唐柔雨,甚至连半老徐娘的唐佳慧都不肯放过,只觉少长了十万八千双眼睛,心急火燎,完全不够看的,幸福的烦恼里,早忘却了诸般遭罪,只觉得今日万仙大会真是来对了,有这一日眼福大饱,便有了一辈子的谈资。 陆明渊咳嗽一声,压制住场上浮动人心,朗声道:“万仙毕至,少长咸集,使我万剑谷辉光溢彩,更是仙林莫大盛会也。” 他话锋请转,伸手一指旁边空着的金椅,喟叹道:“然今日盛会,非为赏玩宴乐,乃是集万仙之力,定仙林仪轨,解一时之纷争而安百年之大局。” 陆明渊语声微顿,瞬让这满布一万二千人的会场鸦雀无声。 陆明渊将目光从前到尾扫视一番,方才又是一声叹息:“而今圣儒门主重病不起,圣儒门四分五裂。十大门派虚有其名,天下人心无所依凭。 当此之际,兵锋四起,灾祸绵延,正可谓病在危急,急寻良药。 故我等九大门派邀请万仙参会,望诸位各抒妙论,共发良言,拯救圣儒门之命运,拟定十大门派之前途,规划仙林之将来。” 陆明渊义正辞严,言辞颇为恳切,场下却是一片无声,半分热情也不肯回馈。 陆明渊也不尴尬,脸上现出微笑,复又说道:“可能一些朋友没听清楚,我说得明白些。 敢问诸位,圣儒门是否应该继续列名十大门派?若是圣儒门难以承担重任,又该由哪个门派递补十大门派的空缺呢?” 许多人暗中冷笑:“万仙大会向来是走个过场,都是你们说了算,何必假惺惺还来这一套呢?每次都这样,烦都烦死。” 又有人却是目光发亮,只觉眼前情势远比台上几个美人更有滋味,暗想道:“嘿,你们十大门派把大家当猴子耍,却不知我们看你们也是猴子卖艺,还是不花钱白嫖的。 你们在台上光鲜亮丽,装模作样,其实呢,就是沫猴而冠,滑稽得很,幼稚得很,有时候甚至连猴子也算不上,简直是狗咬狗。我们且有热闹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