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的结局,是涂山淞终于和辛夷修成正果。 可如今这驸马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两人才刚刚平息了战火,要如何促进感情呢? 路辛夷一边往回走,一边绞尽脑汁地想,只是归程太短,没多久,她便走回了寝殿。 涂山淞将饭菜摆好,早早地等候在桌旁。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看得辛夷直流口水,她匆匆净了手便坐在桌旁,正要动筷子,却发现一边的涂山淞只是坐着没有动。 他……不会下毒吧? 一个激灵差点将手中的筷子扔了,也许是看出了她的顾虑,淞率先夹了一口,放进自己嘴里,点了点头道: “嗯,好吃!” 辛夷大喜,赶忙夹了一筷子,正要放进嘴里,又想到——他不会在我筷子上下毒吧?这狐狸可是心眼子多得很。 她将菜放回碗里,尴尬一笑,道:“驸马喂我。” 淞不明所以,正要拿过她的筷子,却又听她道: “别,别,就用你的筷子,我不嫌弃你!” 涂山淞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夹了一筷子菜,便向她喂去。 上了一天的学堂,辛夷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顾不上许多,只想抓了就吃,一顿饭下来,淞没吃几口,反而将她喂得饱饱的,桌子上的饭菜也如风卷残云般得被消灭精光。 “咕——” 辛夷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生生打了个饱嗝。 “奇怪,我明明吃饱了啊,怎么肚子还响!” 话音刚落,便见淞面露尴尬之色,起身便收拾碗筷,她这才意识到,这半天就顾着喂她了,涂山淞只尝了刚刚的第一口菜! 路辛夷自小就是大胃,又加上饿了一天,这才尴尬了! 她干笑了两声,灰溜溜跑出门去,向门口的肖丛唤道: “还有吃的吗?” 肖丛有些纳闷:“公主没有吃饱吗?” 辛夷挠了挠头:“我不小心把淞的晚饭也吃光了。” 一听是淞,肖丛也漫不经心了起来,道:“哦,他啊,他有饭,您就甭管了。” 辛夷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转身回去。 淞收拾好了东西,肖丛专程叫几个宫女领他去用膳,临走之时,还冲辛夷眨了眨眼,辛夷面露微笑,目送几人离开。 跟在宫女后面,只见几人弯弯绕绕,将涂山淞引到了膳房后面,一宫女指着那犄角旮旯的一块位置道: “驸马,您来晚了,饭菜也不热了,您凑合吃一口,吃完了记得收拾碗筷。” 只见那原本装饭木桶里,还有约莫小半碗的饭粒,桌上扣着的菜盘子里,也只剩一些残羹冷炙,即使是这样,也被同桌的小厮们虎视眈眈。 涂山淞身体有些发僵,他回身问那宫女: “这……是公主安排的?” 那宫女正要走,听了这句废话,有些不耐烦地回头道: “不然呢?您要是不吃,就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好吗?最后可别说咱们没给您安排。” 说罢,她没好气地扭头就走,这地方到处都是油渍,好似多待一秒,就能弄脏她的纱裙。 这驸马不过为了公主的名声形同虚设,又没本事又没家世的,就连公主也不怎么待见他,她又何苦站错了队。 涂山淞练了一上午的剑术,又做了一下午的菜,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他扭头看了看那桶中的饭菜,自嘲道,从前不也是吃的这些,不过有了个虚名,怎么反倒吃不下了呢? 于是他坐下来,拿了个还算干净的空碗,盛了饭,便夹向菜碟。 哪知只夹了一筷子,剩下的菜便如同风卷残云般的被那几个仆从一抢而空,他们迅速将菜塞到自己嘴巴里,连米饭都没沾,丢进去菜便往嘴里抛饭,好不痛快,好似下一秒就会饿死街头一样。 淞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作声,从前他作为公主近侍,是第一波吃饭的,却不料最后一波吃饭的人是这幅景象。 他静静地吃着碗中的饭,几个人吃完了,便走了,只剩下一个小男娃守在他旁边,明明自己吃完了,还要看着他吃。 淞放下碗筷的时候,被那小男娃黑漆漆圆溜溜的两颗大眼珠子吓了一跳,只听那小男娃舔了舔嘴唇,道: “你真的是驸马吗?” 淞有些狐疑,但他见来人并没有恶意,便笑道:“也许是吧。” 小男孩:“一定是了,他们叫我们给驸马留一碗饭,方才你动了筷子,大家才敢继续吃,你一定是驸马了。” 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便是吧。” 小男娃迟疑了一刻,但终于鼓着勇气道:“驸马是很大的官吗?你是怎么当上的?俺也想当驸马!” 听闻此言,涂山淞不觉笑出了声,他摸了摸男娃的头,“你为什么想当驸马呢?驸马什么都做不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做驸马可算不得一个好志向。” 那男娃将淞的手推开,神情认真道:“当驸马可以让别人等他吃饭,什么都不用做就有饭吃,这还不够吗?俺们村,饿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更别说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 淞愣神一瞬:“怎么会饿死那么多?” “因为打仗啊!”小男娃道,“打仗,村民们的粮食都被征去当军粮了,俺们村啃完树皮啃草根,草根也没的啃,就吃土饼子,吃土饿死的不计其数。俺是逃难到景城的,俺训马训得好,在府里谋了份差事。” 景国边境近年来战火不断,否则也不会把世子派出去主帅。涂山淞眉头微微蹙起,战乱使人颠沛流离,吃不饱,也在情理之中。 淞问:“那你的父母呢?你养他们吗?” 小男娃笑了笑:“俺娘早就卖给别人当娘了,俺爹也在来的途中饿死了。要不然,俺现在连一口饱饭也吃不上。 你快别说这些了,快告诉俺,怎么才能当驸马。” 将苦难以风淡云轻的语气说出,涂山淞只觉得心中一阵凄然,他挑出一个礼貌式的苦笑,答道: “要想当驸马,你得先会一门好手艺,或者成了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也不错,等有一天公主被你吸引了,爱上你了,你就能当驸马了!” 做驸马有什么意思,可会一门谋生的手艺,却是每个人都该掌握的事情。 小男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嘭地一声,一双筷子从天而降,敲打在淞的饭碗上,然后直蹦向二人的衣襟,骤然间便弄脏了淞的鹤氅。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是公主府给驸马准备的第一身衣裳,本来是叫他宴会的时候穿的,可他想着今日非同凡响,本该是和公主共度的良宵,因此才特意穿了这件。 一个满脸横肉的宫人将一筐饭碗菜盘子哐得一声堆在涂山淞面前,抽动着脸上的横肉,居高临下地说道: “好了驸马,那您就先把刷盘子的这个手艺活儿做好吧!” 淞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起身又看了一眼那碗筐,冷笑一声,道:“这恐怕不是公主的意思吧?” 那宫人本是流章的部下,不平于自己主子的位置被别人占据,想替自己主子教训这小子,这府中大多数人都受到过流章的照顾,因此,对于淞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那宫人大笑几声:“驸马,您要是有本事,就叫公主去吧,大不了咱们被遣送回宫里,只不过您这么点事都得请夫人,确是让咱们看不起啊!” 淞嘴唇紧紧地抿着,那小男娃见他僵在那里,一把夺过碗筐,笑道: “不就是洗碗嘛!我替驸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