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只有丈余长的棚户,刘昭看向了一旁的甄贵,甄贵则是看了眼松子, “大人,” 松子陪笑着来到刘昭身前,解释道: “这棚子原本是放杂物的,今年却是住进一个女人,她自称是个寡妇,带着个孤女,来这儿讨口饭吃,小的看她可怜,就把这儿腾出来给她住了。” 刘昭了然,但又觉得不对劲,暗道这松子看着和善,可却是个欺压良善的,不,是这群衙役,他们都是恶吏,想来不是看这女人可怜,而是…… 想清楚什么的刘昭面色一沉,冷冷瞥了眼松子,身上猛的爆发出一丝气机,后者连意都没领悟,自是无法承受,身子一僵,两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一众衙役面色俱变,也不敢上前搀扶,只是又站直了几分,甄贵神色一阵变幻,终是咬了咬牙,单膝跪地,哀声道: “大人赎罪,松子是猪油蒙了心,我这就将那女人赶走!” “不必了!” 刘昭心道人家一个寡妇,大冬天的,你把人赶到那儿,不如将错就错,只是得警告他一下,不能让他再欺负人家,我该咋说呢? 刘昭本想多说一些,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也只是个白身,只好冷冷道: “只此一回!” 闻言,甄贵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在松子脸上狠狠扇了一掌,怒声道: “还不去办事!” 火辣辣的感觉令松子瞬间惊醒,皱着脸陪着笑朝着刘昭磕了两下后,径自来到门前用力拍了几下,恶狠狠道: “克爷们儿的!快出来!” “……” “嗯?” 松子见无人回应,抬脚就要将门踢开,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一颗小小的脑袋探出门来,怯生生道: “我……我娘出去了,松……松爷等明天吧。” “出去了?” 松子愣了愣,随即勾起嘴角,伸手抓住那颗小脑袋,一把将其拽了出来,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女娃被松子提到了眼前,他看着如猪仔般不断挣扎的女孩,狞笑一声,恶声道: “说!那个婊子去哪儿了!” 换作一般女娃,早就只知道哭喊,可这女娃却是忍着恐惧,抽噎道: “我……我……不知……” “不知道?我看她定就是堕落之徒,跑去害人去了!” 松子又是一声狞笑,眯着眼凑到女娃跟前,猥笑道: “你娘是个祸害,我看你也是个小祸害,说,你那个老子是不是你克的啊!” “我……我……我没有……” 即使是黑暗之中,刘昭依旧能看到女娃小脸上的无助和眼中噙满的泪水,在刺骨的寒风下,那单薄的身躯和破旧的棉袄犹如风中残烛。 这一刻,刘昭忘了所谓身份之差,勃然大怒,他一把抓住松子的胳膊,夺过了女娃,而后一脚将其重重踹飞出去。 刘昭的如今的气力来到八百斤,哪怕是普通一击能发挥的力道也是气力的三倍,而这次更是含怒而出,其力量更是达到五倍,足足四千斤的力量,将松子踢飞六七丈之遥,更是撞破了就近一所棚户的两堵墙。 “大……大人!” 甄贵万万没想到刘昭会突然暴起,更没想到实境武夫是如此恐怖,仅是普通一脚就将人打出这么远,他想要去看看松子是否还活着,毕竟是自己的便宜外甥,可他不敢。 看着棚户上破开的大洞,刘昭的怒气渐渐平复,他扫了眼战战兢兢的众衙役,暗骂自己真蠢,打人干啥,叫住不就成了,但人已经打了,后悔也晚了,只好冷冷道: “他没事,我留手了,去找,找到在这儿住的女人!” “诺!!” —— 松子摸着胸口的脚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他没想到自己被打的那么远,最后只是屁股痛些,胸口闷一些, “呼!还真是好险!差点就死了!” 悄悄瞥了眼远处环胸而立的刘昭,松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啪!” “哎呦!” 看着抱着脑袋的外甥,甄贵又是扇了一巴掌,没好气道: “早就跟你说过,多做事,少废话,这次是收着力,下次我看你连小命都保不住!” “哎呦!” 松子揉了揉脑袋,凑到甄贵身前,嬉笑道: “这不没事儿嘛!再说了,这不还有你嘛,老舅!” “哼!少废话,你是不知道这些大人物都是怎么想的,说不定等会就要了你的脑袋,还不去找那个寡妇!” 甄贵呵斥一声,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刘昭恰好也是看了过来,那淡漠的眸子令甄贵心中狠狠一紧, “看来是我想错了,还是做事吧。” 甄贵压下心头疑问,带人四处搜查起来。 另一边,刘昭则是看着身旁还有抽噎的女娃,久违的升起了些不知所措,他深吸口气,尽量让语气和蔼一些,开口道: “你娘呢?” “娘……娘……” 刚止住哭声的女娃小琼鼻一动,又是抽泣起来,刘昭一慌,有心安抚一下,可他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要说打拳举石锁是没问题,安慰人实在不行。 眼见女娃哭得愈发伤心,刘昭只能用个笨办法——也是先生常对他用的, “噤声!不然打手板!” 果然,打手板对任何小孩都有奇效,女娃顿时止住了哭声,瞪着晶莹的眸子怯懦道: “翠……翠听话,不……不要打翠翠。” “你叫翠翠?” “嗯……嗯……” “告诉我,你娘去哪儿了?” “娘……娘……” 翠翠晶莹的眸子闪了闪,好一阵才慢吞吞道: “她去挣钱了……” “挣钱……” 刘昭深吸口气,暗道深更半夜一个寡妇能去哪里挣钱,哎! 学馆的一年里,刘昭并不只是一心练拳,每月也会上几节沈先生的课,这是刘晖和樊荣建议的, “万法同一,有人一生不练拳,只看书,也可成就盖世武夫,我们虽做不到那种地步,也该多涉猎些,他山之玉可以攻石正是此理。” 是以,大衍帝国的一些基本情况,刘昭很清楚,比如当今意图甚大,登基数年便取缔了存在七千多年的农税,可这样做必然要在其他地方多收税,如商税。 这商税对于小门小户的并不严苛,主要针对那些大商人,可如今的豪商巨贾那个不是几百年的体量,有的甚至是存在了好几纪的庞然大物,他们不乐意,于是乎,战争开始了。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当今挑起的,受伤的亦是他,或者说他承载的天下,而首当其冲的,正是看似得利的农民和小商户。 至于缘由,刘昭并不明白,所以樊荣这次让他过来,也是存了找到答案的心思。 “二虎相争,先伤的却是脚下花草啊!” 刘昭暗叹一声,便要将这女娃送回棚户,这时,一道喊声却是传了过来, “大人!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