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云里雾里,不许冒险!
第208章 云里雾里,不许冒险! 入云峰,内院。 谢渊回到自己的临崖小院,将门一关,平静了下心情,然后再给自己泡壶茶,压压惊。 “完了……吧?” 谢渊坐在窗边,皱眉思索。 林成他们第一天就下山了,哪怕黄一峰也是。 然后自己足足在上面呆了九天…… 谢渊叹了口气,是个人都知道不对劲了。 更遑论剑道宗师们的眼力,向来是无比犀利。 可是…… 谢渊微微犹疑。 怎么李星拓随便问了几句,就把自己打发了? 若是自己已经暴露,一个外面潜伏进来的卧底,入了云山剑宗最紧要的禁地剑峰,不该被当场拿下审问一番,看是不是发现了剑宗什么秘密么? 他还很贴心的让自己好好休息……就跟对自家弟子一般无二。 完全不该是对潜入者的态度。 难道说,其实…… 他们没有多想? 就觉得我是天纵奇才? 谢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好像这样也说得通? 天隐术是上古奇功,蔽天机、夺气运,当世武道闻所未闻。以小成境界的天隐术,谢渊有很大信心可以瞒过一般的宗师。 但是能否瞒过李星拓这样接近大宗师的顶尖宗师,他心里并不是十分确定。 现在看来,或许也能建功? 谢渊心里七上八下,一时被李星拓等一干宗师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要杀要剐,给个准话成不…… 算了,干脆跑路吧。 谢渊冒出这个念头,瞬间起身,想要将自己的细软全部收拾好,就从面前这个山崖翻下去好了。 然而他刚刚站起身,又慢慢坐回去,摇了摇头。 “若是这样能逃得掉,那才是真把李星拓当傻子。以浮光掠影的速度,他可以放我先跑下山,再在山门等我……” 既然拿不准剑宗高层的心思,跑又跑不掉。 还是先吃饭吧。 九天不吃不喝,再是武者蜕变身躯也刚不住,谢渊只觉虽然精神奇异的饱满,腹中饥肠却已要造反。 他忍不住先冲上入云峰顶食堂,以让厨子心惊手抖的食量和速度,吃下一盆面和一桶饭,外加十个鸡蛋与一大盆蔬菜烩肉。 虽然是第一次来,不得不说,内门的伙食果然比外门还是要好多了。简单的蔬菜烩肉,也比外门香的多。 也有可能是太饿的原因…… 谢渊埋头专心干饭,耳朵却隐隐听见周围有人说: “那就是张山吧?” “对,就是他。” “这么能吃?” “你在剑峰呆九天你也能吃……” 隐隐感觉周围不少窃窃私语,带着异样的眼神望过来,谢渊只是一言不发,吃完饭就走人,留下其他人的眼神整齐的随着他的背影而动。而等他离开食堂之后,后面更是响起了轰然议论。 刚刚已经有不少人想上来与谢渊搭讪,但毕竟跟他不熟,而且他对待食物的态度太过专注,故而留他一时清净。 不过听着后面的动静,谢渊无言的叹了口气,真的出名了。 成了全宗的焦点,实在是个坏消息。 回到小院,谢渊靠在椅子上,细细思索着自己的处境。 自己当初是和慕朝云躲避卢老三的追杀,一齐上山的; 然后两人发现剑峰竟是藏有黑天书,顿时动了心; 再加上这里灵气十足适宜修行,剑宗功法也高妙,正适合他这没有传承的散修,于是慕朝云离开后,他还留了下来,继续修行。 不得不说,假扮身份入了云山,目的还是不太纯粹的……说句为了偷师不为过,这可是任一宗门的大忌。 还是对黑天书、对剑峰太热切了,一遇到这个机会就忍不住想要进去一探,结果变成这样。 单说感悟黑天书,本来不至于让谢渊完全沉入、不知外物的,那向来是只有突破时才会有的情况,这次入内时黑天书还差近四百点,怎么也没想到会进入那种状态。 现在想来,不到十天便补足了四百点进度,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比将八卦莲捧在手心都快得多,可能也和这奇异的状态有关。 谢渊微微闭眼,回想起来。 他从刚一开始,就进入了那类似每一次黑天书突破时触碰到的、姑且称作天书世界。八卦莲是一朵蕴藏各式秘法的莲花,这里是一座剑意呼啸的剑山。天书世界内里包含与这一页黑天书有关的森罗万象,功法几乎予取予求。 但之前都是突破时的刹那,为什么这次一开始就进入? 谢渊皱眉苦思,忽然想起来这一次似乎和上一次在剑穴里突破有所不同。 上一次感悟到的是纯粹的剑山,周围有剑风呼啸,内里全是剑法象征; 这次虽然也看到了剑山,而且看到了其具象化出来的剑风,周围也有缠绕不休的剑风,但似乎多了些东西—— 就是那漫天飞舞的利剑,夹杂在剑风之中,以及石台上的种种虚影,和展示剑法的人影并不相同,这些之前都是没有的。 这些利剑以及虚影每一个都代表了一种剑法、剑招或是剑意,并不完全是剑法的具象,反倒更像是……前人智慧。 谢渊眼睛一睁,若有所思。 这天书世界太抽象了,但谢渊的确感悟到了一些不同。 这些名剑与虚影,似乎不是这黑天书本来有的东西。 若说这一次和上一次有什么差别……那只能是他身处剑峰上了。 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剑峰本身的特异,是所有前人在剑峰上悟剑、刻剑、留剑之后,融入了这一页黑天书造成的异象。 剑峰上终年不止的剑意旋风,除了黑天书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剑意,何尝没有云山剑宗历代前人所遗? 所以自己进入剑峰之后,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不一样的剑意,而后就进入了那剑意世界之中。 那么可以说,自己是先感受到了剑峰上的残存剑意,然后才凭借其与黑天书世界的融合,直接进入到了突破才有的天书世界中,于是感悟的效果出奇的好,黑天书的进度也是暴涨,十天就彻底突破。 前人剑意就像是一把钥匙、一个跳板,将他引入了真正的黑天书里去。 谢渊恍然大悟,终于弄清了这次为何直接失了对外界感知、进入了那奇异的剑意世界。 原来这次还真是靠自己的悟性了啊? 想来那残存剑意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感受得到、有所收获的,不然云山剑宗当真人人如龙。 谢渊连连点头,总算厘清了剑峰上下的奇异之源,除了没见到黑天书的本相。 怪不得相对慕朝云提过的八卦莲的感悟几率,云山剑宗每隔一段时间几乎就有一朝悟道的故事,几率似乎更大; 而且大部分剑宗门人进入之后,或许没有领悟到一门神妙剑法,但时间长了都或多或少的于剑道有所领悟,只看多少而已,并且也没有像八卦莲那样,常常领悟些歪法错门,练得走火入魔,真正如“黑”天书,最多就是自己逞强,结果为剑意所伤。 一切的缘由,原来都是历代前人剑意的遗留所致。也许这些前人剑意,无形中还在保护着后辈弟子。 谢渊弄明白了这次的异变,心里稍微安心,对剑峰的兴趣也更强烈了——这里无愧是剑道圣地的称呼,恐怕藏剑阁、不,藏剑阁内肯定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但弄明白了,好像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他要是早知道,可能还会防着一点,不至于完全沉醉。然而现在全宗都知道他一个“外练”弟子在里面赖了九天,说什么都晚了。 谢渊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其实说起来,还是自己不够小心。 如果是在一个魔道宗门,灶教什么的,他肯定谨小慎微,一点破绽也不敢露。 但是自从进了云山剑宗,除了刚开始时处处注意,后面为了更好的资源,以及参悟黑天书的机会,谢渊也偶尔会表现自己。 这当然增加了暴露自己的概率,虽然前面都不大,但是日积月累下来,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比如这次。 谢渊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在衡量之后,还是这样做了,并没有将一切察觉到的暴露风险都扼杀于微末之中。 实在是因为在云山剑宗呆的越久,越在这里呆的适应,并且明白了别人所说的“风清气正、正派宗门”是什么意思。 这里虽然也有竞争,也有眼红嫉妒,也有个人私心,但入了这里大半年,谢渊没有见过一次能称得上蝇营狗苟。 宗门从上到下,皆埋首于修行之中,一切资源分发、事务处理都公平公正,皆按规矩。师长教育弟子,向来是首重心性,次重技艺,并且常常给弟子灌输些惩恶扬善、锄强扶弱的观念,告诫弟子若在山下行走,一定要有大宗弟子的担当。 云州虽然是边境大州,民风彪悍,鱼龙混杂,北地匪患亦不浅;可云山周围千里,从来是海晏河清,实在是一有恶人酷吏冒头,就有剑宗弟子眼冒金光的赶到,又是宗门贡献到手。 连带着云山郡都成了官府清廉的典例,不是云山郡王多么爱理政,实是剑宗弟子虽不会对官吏动武,但却是最爱敲登闻鼓的那一类讨厌的热心人。而靠着剑宗弟子的身份,也没有官员敢将其奈何。 再加上谢渊切身体会,剑宗内平时修行,师长弟子几不藏私,乐于交流分享;出门试炼,遇到危机也是不离不弃,长老乃至宗主也是拍马来援。 “一个好宗门。” 谢渊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于是谢渊也渐渐有些放松“警惕”,该争取也就争取。 这便是潜意识里想着,就算真正暴露了,至少不会有生死之忧,危机感便不足。 按剑宗的处事习惯,只要他没作恶,最多会是关押起来。 若是他能交代出剑峰的秘密,对剑宗有所启发的话,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落得个只是软禁的结局。 那在云山上慢慢练武,也挺好的,和现在差不多…… 谢渊摇了摇头,但事情真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如何发展,他也说不清楚。 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不定宗主眼神不好呢?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把沉思中的谢渊吓了一跳。 来了? 他吸了口气,仿佛等待宣判的犯人,庄而重之的打开了房门。 一名杂役弟子站在外面,恭敬的递给他一封信: “张师兄,你的信件。” 判决书?这么正式吗?不愧是讲规矩的云山剑宗…… 谢渊谢过杂役弟子,心思沉重的接过了那封信件,然后将其打开。 “谢镖头——” 开头三个字就让谢渊一愣,然后看着这娟秀中仿佛带着俏皮的字迹,心情一下放松了不少。 他坐到床边,静静的将这封信看完,看到那最后熟悉的古琴简笔画,又是一笑,然后舒了口气。 不用看到最后,光看那已经十分熟悉的字体,他就知道是司徒琴寄来的。 “原来我在西漠入遗迹闯荡的消息她都知道了,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信了吧?” 谢渊思忖道。 司徒琴寄这封信来,倒是没有嚷嚷怎么不带她玩儿,她也知道这次谢渊是以张山的云山弟子身份凑巧碰上。 不过她已经对遗迹里发生的故事迫不及待的想听到细节,兼之两人各自苦修,也有阵没有见面,便邀他同过年节——司徒琴知道他也没地儿去。 云山剑宗的弟子,新年时给师长告假一声,也是可以回家的,云山剑宗颇讲孝义,没有上了山未到出师不得下山探亲的说法。只不过许多弟子住家遥远,乃至都不是云州人士,故而也就留在山上。 入名山大川访师学艺的弟子,若没到出师的水平,五年十年回不得家,都是常事。这期中若思念亲人,常常也只能对月遥寄相思。 不过谢渊这回山之后再入剑峰九日,已经把年节错过,要想赴司徒琴之约,恐怕只得元宵—— 前提是他还下得了山。 谢渊想了想,将信件收好,也不急回信。 若信件还能传得出去,那人也能出去;如果不能,那写信也无意义。 等结果出了再说吧。 忧虑亦是无用,谢渊便也不再多想,打水舒舒服服的洗漱一番,洗去九日的风尘,然后往床上大字状一躺,睡起大觉来。 第二日一早,又有人来将谢渊小院的门敲响。 这次谢渊打开门,发现是主峰来的弟子,心里便有了数。 宣判的时候到了。 “张师弟,你休息好了么?若是休息好了,便请随我到主峰上去,宗主有事问你。” 那名弟子抱拳道。 这么客气? 怎么一股断头饭的感觉……又有点不像。 谢渊心中有些古怪,但自然不可能耍赖不去。 现在是体面的请,若他真以为可以不去,那就多半要帮他体面了。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直接去看个结果。 “劳烦师兄引路。” 谢渊回了一礼。 两人一路行到主峰大殿,又进了侧殿的那座宗主书房,见到了白发青年模样的李星拓。 引路弟子行了一礼之后告退离去,宽得惊人的书房里,一时只有李星拓和谢渊两人。 “来了。” 李星拓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看着谢渊。 宗主不只是修为高就行了,云山剑宗上下数千人,修行、吃喝、用度,乃至剑宗在其他地方的产业经营,都需要他来过目。要支撑一个庞大宗门,涉及的事项无数。 “见过宗主。” 谢渊先行了一礼,然后面不改色道: “不知宗主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休息的好点没?今日呈报的事项里,入云峰内门公厨申请增报预算,说有新弟子太能吃了,以往的配额不够。不会是你吧?” 李星拓笑道。 谢渊嘴角一扯,没想到他们效率郑这么高吗?昨日的事情今天就报上来了。 还是说,李星拓只是在用委婉的方式告诉自己,他什么都知道…… 本来就心虚,谢渊心中不禁东想西想起来,不过嘴上还是说道: “回宗主,弟子已经恢复好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剑峰上参悟了九天,你都有些什么收获啊?” 李星拓缓缓问道。 开始了。 谢渊精神一凛,心中早有腹稿,拱手回道: “回宗主,弟子领悟了云山剑式。” “云山剑式?” 李星拓微微愣了一下,似完全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个。 他点了点头: “有何领悟?使出来看看吧。” 谢渊依言将剑拔出,就在这宽大如演武场般的书房里,将云山剑式从头到尾,只出招式,演示一遍。 李星拓看得眼神一闪,待谢渊演练完毕,颔首道: “竟然已是圆满之境,不错。虽然没领悟高深剑法,但这收获亦不小。便是内门的许多弟子,也达不到如此水平。基础的剑式圆满,对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在剑峰上有这样领悟,值得了。 “不过……” 谢渊听到李星拓开始没有质疑,而后便来转折,心中微微一紧。 “云山剑式半练半打,小有所成便该是四练初的境界了,你这圆满了,怎么还是三练?” 李星拓一脸有些疑惑的表情。 谢渊眼神猛地一凝。 忘了! 他这云山剑式老早就圆满了,之后一直是掩饰着剑法境界与修为境界,根本忘了这还是套练法。 此次只想着先交代这项收获,看后面还有什么说法,结果一来就露了个大尾巴! 这可咋办? 再嘴硬一下? 还是坦白算了? 想着那句经典老话,谢渊将心一横,正准备张口,又见李星拓道: “嗯,你刚刚领悟,只是剑法层次拔高了,还不及练到那去。想来凭借你对云山剑式的理解,后面修行事半功倍,过不了多久修为境界就能追上。” “额……” 还能这样解释? 好像没有毛病。 谢渊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咽了进去,轻咳一声: “宗主说的是,我最近感觉也快突破了。” “不错。” 李星拓赞了一句,又微微抬眸: “不过说起来,你现在才三练,竟然在十一阶石台呆了九天。按理说,你的血气水平,坚持不了那么久才对。” 谢渊神情顿时再度肃然,低头拱手解释道: “宗主,我之前在遗迹里跟师兄师姐们收获了血龙丹,服用之后状态大好,应当是这样方才坚持这么久。” “九天,那你是把血龙丹当糖豆吃了啊?” 李星拓似笑非笑道。 谢渊硬着头皮: “练功心切,没忍住多吃了点。” “哦,这样。第一次进遗迹收获宝物,情有可原。” 李星拓点点头,忍不住又慢慢笑道: “可是,石台第一阶到第九阶才是外练的境界,第十阶往上,那都是气血蜕变的层次了。你血龙丹吃再多,血气本质又没突破,怎么呆的了九天?” 什么? 第十阶往上就是气血蜕变境了? 谢渊一时呆住,他还以为十九阶才是。他忍不住道: “宗主你不是给我们批了第十九阶么?” “这不你就过了第十阶吗?真是一个惊喜。” 李星拓抚掌笑道。 谢渊顿时无言。 他的眼珠迅速转动,思考着怎么狡辩。 但是好像无论如何都说不通了。 林真四练水平,天赋优秀,同样服用了血龙丹,才在第十一阶坚持了一天。 自己对外不过三练,哪怕本是外练的石台就算了,用天赋、毅力都可以强行解释,但那竟然是气血蜕变境的石台!一个三练,怎么越小境界越大境界吹九天的风? 怪自己太皮糙肉厚,根本感觉不出来…… 谢渊眼睛一闭,正待交待,落个从轻发落,又听李星拓道: “你是不是在遗迹里得了什么异宝?不然解释不通啊。” 嗯? 谢渊张开眼睛,看着李星拓探寻的眼神,灵光一闪。 对啊,我不是进了遗迹吗? 一切交给神秘的上古遗迹不就得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在遗迹二层时偶然服用了一粒天青色的药丸,好像对体质增强极大!”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当时服用之后我就晕了,后来连番波折,遗迹又如幻境般消失,我自己都以为是做梦,竟然忘了此事。” “哦,这样啊,那怪不得你能在第十一阶待九天,原来是服用了不知名的宝药啊。” 李星拓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他摇头道: “话可以乱说,东西可不能乱吃,以后你探索遗迹,还得记住了。” “……好的。” 谢渊总觉得李星拓好像话里有话,可是看他模样好像又都是认真的。 死了又没死透,暴露了又没完全暴露,谢渊自己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感觉身心备受折磨。 他这样又不可能主动交代,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傻。 李星拓又上下打量了谢渊两眼,微笑道: “不管是遗迹还是剑峰,这也算是你的造化。特别是能在剑峰感悟这么久,说明你的剑道天赋不差。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资,进了内门努力修行,不要浪费了。” 说罢,他摆了摆手: “下去吧。” 谢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道: “宗主,额,我下去了?” “不然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星拓抬起眼皮问道。 “没、没有。” 谢渊行了一礼,下意识就想抬腿离开这个让他压力沉重的地方,他的背上几乎都湿了一片。 不过他想了一想,心里始终不踏实,试探着再问道: “宗主,我元宵节想告假两天,下山去过节,不知可不可以?” 李星拓一听,顿时放下手中的卷宗,一双看不出心思的平静眼眸,定定的看着谢渊。 谢渊头皮一紧,正想说当他没说,就见李星拓挑眉道: “这种事情,你给内门的师长说就行,还用给我讲?若弟子们的批假都要我来,这卷宗都堆哪里去了!” 他拍了拍面前的卷宗,似乎也有些不满。 看来宗主也不想干活…… 谢渊干笑一声,低声解释道: “我想着宗主关心弟子,故而想先请宗主批准。” “我批准?难不成,你不准备回来了?” 李星拓斜眼道。 “不、不是!自然要回来的。” 谢渊心中一颤,他刚刚确实这样想过。 “那不就得了,又不是退出宗门。剑峰我都看了你两天了,事情有一堆,请个假还要问我,怎么,宗门要围着你转啊?” 李星拓似笑非笑道: “干脆这把椅子你来坐,卷宗你来批,我也想放两天假去过元宵!” 谢渊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这话怎么敢接? 他干笑道: “宗主说笑了,我哪有这本事。” “我看你么,本事是大得很。” 李星拓淡淡说道,挥了挥手: “还不快走?真想被我按在这里,再也不下山了么?” 谢渊一个激灵,连忙拱手施礼: “宗主,弟子告退!” 他小心翼翼的倒退出了书房,见李星拓埋首卷宗真不管他,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对了。” 谢渊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几乎将他吓得跳起来。 他转回头去,见李星拓头也不抬,若有所指的说道: “这几日,小心点其他长老……别被他们拿下了。” 啊? 什么意思? 谢渊面露不解,见李星拓不再搭理他,只得默默又行一礼,转身离开。 李星拓将头从卷宗里抬起来,看着谢渊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谢渊一路回到入云峰自己的小屋,路上除了时不时投来的好奇眼神,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异样。 没有刀斧手,没有黑衣人,没有宗门执法队将自己押走…… 一路无事,如同他是最正常不过的弟子。 但这样才不正常吧? 谢渊皱着眉头,给自己又烧水沏茶,边倒水边开始思索,连茶水满溢都没有察觉。 “宗主他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察觉还是没察觉? “要说看出来了,可是他为何不说破?一直表现的似是而非,好像根本没看出问题一样; “要说没看出来,嗯,不信。” 谢渊摇摇头。 李星拓明明看出他好几处破绽,然而自己转眼间又给补上了。 到底是真这样想?还是在教我呢? 谢渊简直一头莫名,只觉非要说李星拓仍被蒙在鼓里,好像也完全能说得过去。 但这可能吗? 谢渊陷入沉思。 而且,他最后又让我小心长老们是什么意思? 他们要将我拿下? 难道说……是自己已经暴露,但长老都一心保卫宗门。 而他作为宗主,准备保下我这个卧底? 宗主何故造反呐? 而且,如果长老真要动手…… 小心长老?我? 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隐藏是隐藏了,真实实力就是个一变境,还真能对抗宗师长老不成? 还是说长老可能要来试探,宗主是教我说话来着,免得落了口实? 可这又是为了什么?宗内党争? 谢渊只觉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被李星拓的表现弄得发昏。 “玩不过玩不过,不愧是宗主,姜还是老的辣。” 谢渊叹了口气,只能说他头发白是有原因的。 论心眼子,自己不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 不过…… 就这样放自己回来,也说了可以随意告假。 难道说,自己真的没事? 谢渊沉吟一下,掏出司徒琴的信件轻轻摩挲,然后干脆在书桌前坐下,拿出信纸,提笔回信。 过了片刻,信已写好,他唤来一名杂役弟子,让其以最快的速度帮自己寄出信件。 随后他呼了口气,在房内静下心神,开始练功。 当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既然还没事发生,那就当无事发生。 云山离云州府并不远,在谢渊的特别嘱托下,信件半日即到,而第二天晌午,他就收到了回信。 “约自己共赏元宵灯会?” 谢渊见信件果然寄出,而且收到了回信,一阵沉吟。 他并没有在信里多说,于是司徒琴欣然回信,约他共度元宵。 那便去告假试试,会不会是李星拓自己不说,但是已授意别人不同意,这也算上位者的常见手段了。 谢渊找到内门的一位管事师长,说了来意。 “元宵告假?张山,你来了内院一天课没上,现在就要请假?” 那师长皱着眉头,淡淡道: “不要以为自己天资惊人,就享有特权了,练功还是勤快点。 “这次先准你,没有下次了。回来得补上课程,我会考校你的功课。” 谢渊本来心中正道果然,还莫名得意自己猜对了心思。 结果听到最后一句时,他顿时愣住: “啊?真让我走?”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想去不想去?” 那师长蹙眉道。 “……谢谢吕教习。” 谢渊一脸怪异的拱拱手,然后回去收拾东西。 一定是在山门处拦我…… “内门,张山,元宵后两日回归。好了,你走吧。” 山门处,看守弟子做好登记,客气的说道。 “……不应该啊?” 谢渊一脸纳闷的踏出山门,喃喃自语,让看守弟子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 等走到云山镇上,然后又出了云山镇,回首已经看不见云山的山门,谢渊一脸古怪: “不应该啊……也许,在前面。” …… “不应该啊?” 看着云州府的城门,谢渊一脸木然,不知道第几次说了这四个字。 一路他都想着会有人让他站住,可是一路上都没见到有人来找他。 疑神疑鬼间,每每看到有人看着他时,他心中甚至都生出莫名的期望; 然而最终对方也只是和他擦肩而过,让他的想法再次落空,竟然都失望起来。 “不应该啊……” 谢渊坐在那里,皱眉自语。 “谢镖头,你在说什么呢?哪里不对么?” 司徒琴的大宅里,宜嗔宜喜的少女一脸奇怪的问道。 谢渊许久没见司徒琴,今天见她穿着一身藕色长裙,外罩雪白的狐皮披肩,内里束着粉色腰带,显得清新俏皮,纤腰一握,楚楚动人。 数月不见,司徒琴看起来好像瘦了些许,下巴显得有些尖。配上如雪肌肤,如画眉目,她让人望之便心一颤,生出呵护之意。 不过司徒琴的气息也隐隐变得更强,一双杏眼更是灵动之极,盯着谢渊滴溜溜乱转,好奇的同时,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谢渊回过神来,看见几乎凑到眼前的司徒琴,眼神微动,挪开目光道: “唔,倒也没什么。” “哦~你有秘密瞒着我!” 司徒琴拖长语调,不满的娇声说道。 谢渊无奈一笑: “哪有什么秘密敢瞒琴小姐?只是想不明白罢了。” “说来听听,看我能否为你解惑。” 司徒琴一脸感兴趣道。 谢渊想了想,说着: “那就要从西漠开始说起了。” “那不是更好?我本来就想听这个!来人,给谢镖头泡茶!先泡三壶,不够再加。” 司徒琴眼睛弯弯,笑眯眯道。 谢渊失笑摇头,啜了一口司徒琴亲手倒出、亲手奉上的茗茶。 感觉不错。 “可以讲了吧?” 司徒琴见谢渊一脸享受的模样,白他一眼,推着他手催促道。 “行,便从领了任务下山,走到西关外的风沙集开始……” 谢渊想了想,慢慢讲述起来。 既然是讲给司徒琴听,自然是以谢渊而不是张山的视角,司徒琴便从他口里听出了全貌。 风沙集里没有强手,听到谢渊为了掩护同门,还要主动摔个狗啃沙装被逮住,司徒琴听得拍手大笑: “咯咯咯~谢镖头你也真是有创意,不过还是有些冒险了!” 虽然好笑,司徒琴还是委婉的担忧道。 “我是评估过的,你看,现在不好好的在你这蹭吃喝?” 谢渊微微一笑,继续讲起故事。 后面的发展便渐渐惊险起来,听到谢渊进了马匪营地,发现城市废墟,竟然还当面戏耍卢天勇、炸塌遗迹入口,司徒琴小手捂住嘴巴,显得尤为担心。 “你真跟那气血三变境的卢天勇过招啊?鲁莽!” 司徒琴又是惊讶,又是有些埋怨。 “这算什么鲁莽,后面还有更莽的。” 谢渊呵呵笑着,如同在心仪女子面前炫耀自己的愣头青一般,惹得司徒琴一记白眼赏给他。 后面便是地动、追杀,宗师接二连三的赶到,谢渊一行不得已跳入遗迹,死里求活,“侥幸”没有被卡入墙里——唯有黑天书,谢渊是未和司徒琴提及过也不好提及的。 听到遗迹里奇诡的景象和神秘的构造,以及各色机关皆被谢渊慧眼识破,司徒琴听得双眼亮晶晶、直勾勾的盯着谢渊,让谢渊不由得抬头挺胸,声音都变大了不少。 然后便是西域与大离的天才武者们纷纷进入,混战开始,谢渊凭借着天隐术在里面如游龙一边腾转,盘活大离强者的整个局面,最后甚至以一敌二,伤一死一,夺得宝物。 谢渊把佩剑取出,在司徒琴面前肆意变化,就像同朋友分享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兴致勃勃,让司徒琴眼神如水,不过却不是看着那玄兵。 “怎么样,厉害吧?” 谢渊不无得意的说着。 “确实厉害。便是我去,也做不到你这般地步。” 司徒琴低声道,俏脸上还残存着震动。 他真的是凭一己之力,瓦解了西域两名气血三变境,还找仇敌卢老三收了利息…… 司徒琴自忖天赋不弱旁人,毕竟身为平西王和魔教圣女的女儿,身上流着两位顶尖武者的血脉——一位不死几乎必定成为大宗师,一位已然是了。 她几乎就是大宗师的苗子,闭着眼睛修行下限都是宗师。但以她此时境界,想要拿到谢渊一样的战果,几无可能。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对谢渊产生了一丝佩服之情。 能在武道上让司徒琴佩服的同龄人,此前从未有过。 而能让她担忧之情压过其他的,甚至让听闻有趣遗迹也觉不满的,也从未有。 司徒琴小脸一绷: “谢镖头,你出风头是出风头,以后不要再如此冒险了。” “不算冒险吧,都在我掌控之中……” “掌控掌控,哪里掌控了?你自己不是说被打得吐血倒飞么?外面还说你打得别人吐血,我就知道是吹牛!不要以为自己头脑冷静、秘法高强就小觑了旁人,你脑子再好使、功夫再高,碰到红姨、碰到泰伯这等高手,你看你有几条命逃?” 司徒琴一阵噼里啪啦,打断了谢渊,语气可谓前所未有的严厉。 看着谢渊张了张嘴,有些无所适从的模样,她又心生不忍,重重一跺脚: “这次就算了! “反正以后,我不许你再去冒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