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老爷,咱们家的店铺今天又被人堵门了,叫了警察过来也不赶人,一直到天快黑了他们才散去,抓紧做了几单生意。” “但往常相熟的那些人却也都不来咱们家的店铺买奴仆了,都去郑老爷家的店铺买。为了买卖开张,只能比郑老爷的店铺便宜一成。但就算这样买卖也不如郑老爷红火。”一个伙计模样的人站在萧卓面前,额头冒汗,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 “知道了,记得帐一定要记清楚。然后,既然这几天买卖不好,就先关门歇业,等我让开业了再开业。” “行了没别的吩咐了,你退下吧。”萧卓的表情十分镇定,声音也很稳,听到这话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轻声说道。 “可是六老爷,这十天来咱们家买卖赚的钱都不够店铺的开销,您又吩咐歇业,要是一两个月都是这样不开业,等年底清账的时候,怕是不好交代。”伙计说道。 “交代?向谁交代?族长?”萧卓冷哼了一声:“他也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敢要交代?” “可是六老爷,这……”他话没有说完,就被萧卓打断道:“你不用说了,下去吧。” “六老爷,”这伙计又叫了一声,但看了一眼萧卓的表情,只能叹口气退下。 等伙计离开这间屋子,萧涌走进来,对萧卓说道:“爹,张掌柜的又来说生意不好了?” “嗯。”萧卓随意的答应一声。 “这都是儿子的过错。”萧涌十分自责的说道。 “这怎么能说是你的过错?”萧卓马上说道:“这分明是朝廷上的有些人食古不化,就见不得商人好,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说了这句话,他又面现凶色,说道:“这些人妄为朝廷官员,竟然还不如地痞流氓!” 也难怪萧卓对朝中的官员这么气愤。原来朝中的文官除了向允熥上奏折谏止赐婚之事,也针对萧家采取了行动。萧家在京城的买卖道目前为止只有贩卖奴仆,以南洋来的奴仆为主,大明的奴仆为辅,而贩卖奴仆又是为大明舆论所谴责的,所以某些官员就指使一些年轻热血的读书人,以秀才为主,去萧家的店铺门前站立示威。 虽然秀才,除了国子监读书的之外,不怎么值钱,在京城贬值得更厉害,但许多秀才聚在一起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敢欺辱的,更何况现在萧家正在舆论的风头浪尖上,更不敢做什么,只能派人去请警察。 可京城的警察有许多是从军中退下来的伤残人士,虽然他们从军中退下来了,但儿孙还在卫所中吃饭,自然而然会受到武将的影响。武将们虽然不像文官这么大胆,敢指使人来驸马家的店铺闹事,但对于有关萧家的事情懈怠一些也是可以的,见到萧家派来的人就打起哈哈,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就算最后被请动了,警察本来见到一堆秀才聚在一起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时更是什么都不做,就在萧家的店铺前后院坐着,吃着萧家的点心,喝着萧家的茶,等秀才们散去后再走。但萧家最后还得感谢这些警察一番。 一方面进项少了许多,另一方面出项又多了,萧家的买卖自然入不敷出,亏本了。 “这都是朝中有些官员太无耻,根本与你无关。”萧卓又道。 “可,爹,事情总要解决,一直这样咱们家损失太大了。”萧涌说道。他当然也知道萧卓说的是对的,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拿堵门的秀才和背后的官员都没办法,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背后的官员都是谁,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怎么解决?”萧卓对他说道:“咱们挨个给堵门的人送钱?要是这样做,不出两天整个京城的秀才都得来堵咱们家门,还不如现在。” “与指使他们的文官商谈?背后的文官之所以不敢露面,不就是害怕让陛下知道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怎么可能让咱们家知道?” “现在只能拖!拖到他们没意思了再说。你爹我刚才已经告诉张掌柜歇业了。” “当然,我让他歇业也不光是因为有人堵门生意不好做。前几日已经交换过婚书,验了生辰八字,还去宫里和陛下喝了顿酒,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了!” “咱们家本来就是商户,所以陛下应该不忌讳咱们家经商;但贩卖奴仆确实名声不好听,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我觉得,咱们家将贩卖奴仆的生意让出去,以后不做这个买卖了,做别的买卖。” “这,让出了这门生意,咱们家损失太大了。”萧涌惊讶。他们家在京城贩卖奴仆可是暴利,占到整个家族一年纯利的两成,让出去损失太大了。 “哎呀,还在乎什么损失!只要你当了驸马,被陛下喜欢,对咱们家来说比什么都有用!而且,我琢磨着,陛下保不准也不喜欢咱们家继续做贩卖奴仆的买卖。” “你想,朝廷有锦衣卫,有镇司,陛下什么不知道?肯定知道咱们家发生的事情。要是陛下觉得不妥,咳嗽一声就能解决咱们家的事情,但却没有动作,可见陛下对于咱们家做贩卖奴仆的买卖也不满意。” “所以为了你,也必须让出这个买卖。你爹我都想好了,让给郑派,以后京城贩卖南洋来的奴仆他一家独大,肯定会愿意。而且他在其它生意上还有用得着咱们家的地方,也不会把价钱压得很低。手头这批货总不至于亏本。” “族长会愿意么?”萧涌又问道。 “族长虽然担心咱们这一房夺走了族长之位,但他也不傻,知道什么对咱们家族有好处,会答应的;就算他不愿意,我与他说话的时候告诉他是皇上这样暗示的,他还敢违背皇上的话不成?或者他能去找陛下盯对,问有没有这个意思?”萧卓笑着说道。 “何况,咱们家以后也未必经营不了比贩卖奴仆赚的更多的行当!”他又说道:“陛下把原本属于工部和内官监的钢铁工厂、作坊都给了勋贵,让他们经营,朝廷从他们手里买。” “这可是钢铁行当,最赚钱、利润最大的钢铁行当。要是咱们家能够也允许进入这个行当,那就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了,还用在乎贩卖奴仆赚的钱?” “这,不太可能吧。”萧涌摆脱了对于自家损失惨重的担心,转而思考起钢铁行业能赚多少钱的问题来了。 “行了,这也不是你要琢磨的,你要琢磨的就是明年会试能不能考中。”萧卓马上又转移话题。他刚才与萧涌说起此事本来就是为了宽他的心,并不是真的想让他琢磨自家的买卖;现在宽心的目的已经达到,当然不能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我这些日子打听了,会试与乡试比起来未必就更难。会试更重要的是策论,经义只要不让阅卷官看不下去就行,策论最为重要。” “之所以很多人说会试更难,一来说这话的人许多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二来陛下的心思也是谁也猜不透的,谁也不知道陛下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但这对于经义相对较差的萧涌来说反而是好事。萧涌的经义再差,毕竟是考中了举的人,只要不违背出题人的意思,得一个合格的分数没问题;至于策论的题目,他反而会比一般人更有优势。 “你爹我已经派人将从建业元年开始所有的邸报都从衙门里面翻出来,送到咱们家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认真研究这些邸报,研究陛下的想法,尤其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邸报,琢磨陛下会出什么题目。争取会试取中。” “只要会试取中,殿试是陛下亲自阅卷,就不用太担心了。你毕竟是驸马,陛下把你的名次排的太靠后也不好看。但你自己的文章也不能太差,不然皇上想将你的名次向前提也不好提。” “所以这段日子,除了与婚礼有关的事情你必须出面外,其它时候也不要出门了,就在家研究邸报。” “不出门?爹,用不着这么做吧?而且与别人议论,研究邸报效果更好。” “傻孩子!你也不想想咱们家现在什么情况!你出了门,万一被那些看着咱们家不满的文官见到了,指使堵门的秀才过来堵你,你还在街上走什么走?更不用说他们必定呵斥你,你的心情能好得了?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不要随意出门。若是要与人议论,将与你相合之人请到家里来。” “哎,什么时候这些人不再注意咱们家?非要等到成婚后才能渐渐的消弭?这时间也太久了。”萧涌不由得感叹一句。 萧卓正要再安慰他几句,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而且有人喊道”六老爷“。 “出什么事情了?”萧卓赶忙问道,同时走过去打开屋门。晚上也不做生意,一般情况下不会打扰他,除非是发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这是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