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关押王夫人的牢房在最里面。 此时走近,才发现牢房门摇摇晃晃,只需用手轻轻一推,牢房门便化作木屑朔朔往下掉落。 韩序用手摸了摸断裂处的碎屑,捻在手心轻轻搓着,有细碎锐利的木屑,刺破皮肤扎进血肉。 指尖一阵刺疼,韩序人仍旧面不改色,“据说这牢房被老鼠啃食坏尽才不能住人,单单看表面确实如此。” 林瑾蹲下身子,在断裂处仔细观察,对韩序的话很不认同。 “你看,虽有细屑,但并不多,老鼠啃食是一点一点啃食殆尽,不同的老鼠,总不能每一只都啃食每一根木头的同一个地方吧?” 林瑾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细屑,示意韩序低头,“这些断裂处都有同一个特征。” 仅仅看了一眼,韩序给出结论,“都在同一高度。” 林瑾点头,又道,“且这些木屑大小相似,完全不像是老鼠啃食,更像是被人用工具所致。” “王妃好眼力。”韩序夸赞一句,却没有多少真意,他眸中的疏离,几乎可以迈出眼球。 林瑾并不直面这一声夸赞,而是盯着那些木屑陷入沉思。 若是在现代,完全可以通过化验检测这些木屑中到底有没有老鼠的唾液在,可在这个年代…… 忽而,林瑾想起了一个职业的存在。 “大理寺的仵作应该有办法断定这个木屑到底是人为还是老鼠啃食。” 韩序微微皱眉,难得露出几分其它的表情,“王妃未免太过为难仵作。” 林瑾摇了摇头,“能不能请仵作前来就是,韩大人不必如此急着否认。” 韩序一顿,终是缓缓点头,“如王妃所愿。” 这般,韩序又差人去叫仵作。 仵作就在大理寺内,没一会儿就被带了过来。 初初听到林瑾的话,他有些错愕,但最后确实认真点头应下,“这个没什么问题,只需要给我些时间就够。” 韩序这才侧目看了眼林瑾,意味不明道:“王妃懂得甚多,下官佩服。” 林瑾没有回复这话,只是想着在王夫人牢房中发现的那些东西。 没一会儿,去找人的副卫回来,因着林瑾一直都是参与者,他并未刻意避着,对两人一一行礼,这才道:“大人,王妃,孙乾暴毙家中,初步检查乃是饮酒过多。” 巧了,王夫人才疯魔,负责王夫人关押事宜的人就暴毙家中,如果是意外,那也太意外了些。 韩序虽为官不久,但素来聪慧,立刻正视此事,一边让人看着两间牢房,一边让人进宫禀告楚连慎。 在景朝,大理石直隶于天子,韩序的顶头上司就是天子,在大理石动手,那是对天子的不敬,这事报告楚连慎,于情于理都没毛病。 “王妃,此时牵涉重大,还请王妃且先留步。”韩序暂时稳住林瑾。 禀告陛下,一会儿自然是要去见人的。 果然,前去皇宫的人很快回来。 不过楚连慎并没有召见韩序,而是直接乘着御驾过来。 天子降临,整个大理寺当即变得更加严肃。 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势必要给楚连慎一个好的感官。 拜见楚连慎自然不可能在牢房中,韩序带着一行人前去大理寺的办公处。 楚连慎已经等在其中,见到林瑾时,有些差异,“皇嫂也在?” 进宫的士兵并没有说林瑾也在此处。 林瑾应声,刚要给楚连慎行礼就被制止住,连带着韩序亦是如此。 “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韩序言辞简单转述了今日之事。 待听完,楚连慎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又是跟皇嫂相关。” 楚连慎为微叹一口气,状似不经意道:“皇嫂,你这是招惹了多少人?” 看似抱怨,却在无形中将林瑾从此事摘出去。 韩序多看了楚连慎一眼,又转而落在林瑾的身上,仅仅片刻,又重新掀下眼皮,光影晦暗之中,韩序的眸子一片清冷。 宛若雪山上的碧莲,隔绝人世却又引人在意。 “臣已经令人大力调查,不久便会有结果。” 楚连慎摆了摆手。 韩序是他钦点的大理寺卿,他自然是相信韩序的能力。 “无碍,你看着回禀朕就是,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爱卿呢?”王大人被降作韩序的助手,按理说应该在大理寺内,可今日他确实不在。 林瑾亦是看向韩序,等他的一个说法。 韩序面色平静,话语平缓,“王大人听说王夫人刺杀王妃,当天被吓晕过去,向臣告了三日的假,臣允了。” 楚连慎的眉头狠狠皱起,对王大人的这种行为格外不耻。 什么被吓到,分明就是怕王夫人牵连自己。 楚连慎隐而不发,并未在此事上纠结,“带朕去看看王夫人。” 王夫人还在大理寺,接受大理寺谢大夫的看诊。 陛下亲临,谢大夫哆嗦了几下。 重新将王夫人的诊治结果回忆了一遍,这才安心几分。 结果已经被撰写在纸上,他恭敬呈给楚连慎。 楚连慎看过,怒火再也人都保不住。 “啪!” 猛地将纸拍在桌上。 这道声响着实吓到了隔壁屋子的王夫人。 她缩到墙角,眼神溃散,双手捂住脑袋,不住的重复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夫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传到隔壁,谢大夫连忙跑去安抚王夫人的情绪。 楚连慎的胸脯激烈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让韩序把事情原原本本在说了一遍,又差点忍不住砸桌。好在及时忍住。 “皇嫂,王夫人这事肯定是冲着你来的,最近几日你就好好待在翊王府,谁也别见。” 想了想,楚连慎又补充道:“安王之女的生辰宴也不必到场,最好找个借口推辞掉。” 到时到的人极多,若是针对林瑾的人在此时闹事,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楚连慎也不敢保下林瑾。 楚连慎的维护是让林瑾没有想到的,毕竟此前楚连慎的种种表现,看起来都像是与楚连煦生分了一般,如今这样又是为什么? 虽然没想明白,可林瑾并没有不识趣地问出来,而是浅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