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安因为广府、潮汕和客家人的争斗便宜了越南人。 吉隆坡华人锡矿公司持续十几年战争,最后便宜了英国人。 西婆罗洲七大公司的内斗持续了百年,所谓的“兰芳共和国”更是引荷兰人为助力,他确实活到了最后。最后一个被荷兰吞并的华人公司。就这,居然还有人以它为荣,以它擅长内斗,第一个臣服荷兰,接受荷兰人册封的官职,攻打其它的华人公司为荣吗? 好吧! 事实就是华夏先民筚路蓝缕,不知死了多少人开拓的基业,就这样便宜了外人。 为什么会这样? 荷兰人是怎么建设的巴达维亚。 西班牙人是如何建设的马尼拉? 同样的公司,荷兰人、英国人是怎么在亚洲、在北美开创他们的殖民大业? 仅仅只是靠枪炮吗? 当然不是! 他们靠的是法律! “无论是巴达维亚,还是马尼拉,亦或者是孟买,甚至墨西哥、秘鲁,等等,所有的地方,除了总督之外,地位最高的官员就是法官!”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施奕文看着颜如玉说道。 “为什么是法官的地位最高?” “因为法官的存在,法律才得到实施,那些不法之徒的行为才会受到约束,让他们不会陷入内斗,而是一致对外!” 提到法官时,施奕文自然想到了历史上的西部,当年那里可是真正的不法之地,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柯尔特给予公平”的美国人,一言不和就开枪相向,可是法官和治安官的存在,却维持了基本的秩序,正是基本法律秩序的存,避免了他们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似乎欧洲各国所有的殖民地,在建立殖民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实施法律。也正是法律的存在,让他们不至于陷入不同派别不同地域之间的争斗之中,因为争斗是有代价的——法律的惩罚! “就像在内地一样,因为有官府,有法律的存在,即便是有争斗,大家也会尽量控制着事态,不是他们去控制,因为他们知道事情闹大了官府不会坐视不问,如果没有法律的制约,头目之间的争斗就是你死我活的,移民们无论是否愿意,都必须要选择一个派别或者地域作为依靠。甚至两个人之间的争吵,有时候也会引发派别族群之间的争斗……” 说到这些时,施奕文简直有些无奈,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明代,尤其是晚清广东的“土客之争”,为了争水、争地双方死伤数百万人,成镇、成村的人被屠尽。 而晚清“土客矛盾”的持续恶化,实际上与官府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甚至有官府从中刻意挑唆存,利用他们的对立情绪,维持自身统治。 但是广东、福建等地的土客之争,在明代始终维持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就是官府不断居中调停,法律一直在发挥作用。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法律的缺失诱发了内斗。 在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中,同样也是如此,因为没有官府的统治,没有法律的约束,一家家所谓的公司,就变成互相争斗起来。 什么是法律? 老子的拳头就是! 本质上来说,在海外殖民地的开拓之中,大家都是拳头大的说话,但是有了法律的约束。这个拳头才会尽可能的指向外人,而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 反之,没有了法律的约束,就是最终一个个华人殖民地,最后全都是便宜了外人。 “就像咱们这边吧,基本上就是头目当家,大当家和当家们干什么?如果有人犯了重罪,比如杀了人,要斩首示众,如果是打架斗殴,就抽藤条,咱们做的这些事,实际与宗族长老解决纠纷的方式差不多,这样随意性太大,动不动还会有人说这个当家偏袒这个,那个当家偏袒那个,而那些人为了寻求保护,只能依附于头目,试图靠着头目来保护自己,这也是郑一官等人篡夺大权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喽罗也好,移民也罢,他们最终所能依靠的就是头目的保护,这也是北港现在所面对的情况。” 在施奕文讲着这一切的时候,颜如玉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的点头表示赞同,从盐场回来之后,她几乎从不曾反对过施奕文的决定,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所以,咱们必须要用法律来打破这个怪圈。” 看着颜如玉,施奕文说道。 “有了它,北港才能成为一座城,而你……才能成为这座城市的城主。” 当然,就本质上来说,法律是统治人的工具。其实法律的出现也意味着打破了北港过去的权力构成。过去北港是由十几位当家共同做主的地方,而现在借助法律城主将会成为北港真正的统治者。 从根本上来说,依靠法律来维护统治的北港将会变得更为公平,不再是当家们随心所欲的一言堂,喽啰们也不用再像过去那样担心一言不合被当家们,头目们一刀砍死,但同样的也会给城主带来一定的约束。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游戏规则就发生了变化。上位者,从来都是以“理”服人。 当然这个“理”,可不一定是道理。他可以是“法理”也可以是“权力”。看似不能随心所欲,但是却可以利用法律来,让自己随心所欲。 让对手死于合法! 这当然也是法律的作用。当然,这些话施奕文,并不需要去说。将来这些海贼会慢慢的发现法律,发现权力的好处。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来说,他们打小就知道权力有多么的好。历史上郑芝龙接受招安,不也就是对权力的渴望吗? 城主…… 抿了抿嘴唇,颜如玉笑了笑,看着施奕文笑道。 “这个城主,我是当不得的,这家是我当家不假,可现在既然是城了,那还是由你当这个家吧。” “如玉!” 不等施奕文开口,颜如玉又继续说道。 “施大哥,就像你说的那样的,颜家的家是我当不假,可这却是座城了,这城还是由你来当家吧,况且……” 对于颜如玉来说,她并没有什么对权利的渴望,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女人而已。 既然选择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那她自然就愿意心甘情愿的把一切交给他。 轻咬下嘴唇,颜如玉说道。 “你我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分你我呢?” 看着颜如玉绝美的容颜,听着她的话语,施奕文的心底不禁有一丝感动。 但旋即又是一阵释然,是啊,都是一家人,何必分你我呢? …… 有时候,变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当天郑鸿山提着几百两银子去交税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北港,不少在北港做着买卖的生意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无不是一阵诧异,心念道。 “那小子不会是傻了吧!” 这个他们的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姓郑的那小子,居然捧着银子去交税,这地方是啥地方?那有交税的道理?皇粮国税,那也得交个明白不是,这糊里糊涂的交了税,郑当家的那边,他就不孝敬了。” 酒馆的孙掌柜和布线庄的李掌柜两人在那里聊着天。 “可不是,这边给大当家的交着税,那边还要孝敬其它当家,依我看,他姓郑该不是银子挣得多了,烧得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旁却有人握着烟袋锅子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哎,许老哥,说他姓郑的是不是没事找事?” 被旁人这么一问,原本一直在沉思的许老六,想了想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你们说,要是咱们在这边做生意能按官府的规矩交给银子,交税银,岂不比给当家们交保护费要少许多?” 他这么一说,孙掌柜和李掌柜两人都愣了愣,诧异道。 “当成给官府交税银?那些当家的又咋可能愿意?” “就是啊,况且,北港这地方也没有官府啊!” 许老六笑道。 “谁说没有官府,你没瞧见那税票上还写着北港总管府嘛。当家们不愿意,让他们去找总管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