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好歹是御医之首,一介老臣,自己的学徒被一个妃子泼脏水,实在看不下去:“陛下!娘娘分明是——” 萧逸笙抬手打断:“魏恒。” 魏恒忿忿不平,作揖,不说话了。萧逸笙看着晚歌,道:“皇后不可轻率,此事不小,可得好好惩罚,不然...长不了记性。” 萧逸笙的目光一直在晚歌的面上,警告意味的言语不像是在说江泽,更像是在说她。 晚歌深吸一口气,又犹豫道:“那,十板?” 简直胡闹!魏恒很想起身把晚歌骂个狗血淋头。江泽似乎也感觉到娘娘是在污蔑他,又不忍心把他害得太惨,此时也忍不住感叹一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造孽啊! 萧逸笙深深地看着晚歌,然后道:“那便十板,李弘安——” 李弘安回道:“奴才在。” 萧逸笙看了他一眼:“你来。”李弘安领会了,拉起江泽便往外走。 晚歌内疚得咬了咬自己食指的指节。 然而这还没完,萧逸笙让几位太医平身,然后道:“朕看皇后喝了一碗药汤,说是风寒药,既然这病江泽没看好,谁来再给皇后瞧瞧?” 魏恒第一个出来了:“既是老臣的徒弟误诊了,便由老臣来弥补。”萧逸笙点点头,起身站到一边,双手环抱,睨着晚歌,看她怎么圆谎。 晚歌不自在地往里头再缩了缩:“不必了罢,臣妾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萧逸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吃错了药方子,再看一看也好,以免有误了。” 魏恒已经抓了晚歌的手腕把脉:“娘娘莫要动了。” 晚歌把心一横,别过头去。 萧逸笙问道:“魏太医说说,是怎么回事?”魏恒双眼忽地瞪大,震惊地望着晚歌,再看向萧逸笙:“陛下?!”他发话问晚歌:“娘娘今日究竟喝了什么药!” 萧逸笙眉头一皱,看向晚歌。晚歌辩解道:“没什么。”魏恒还想说什么,萧逸笙沉声道:“诸位太医今日都疲乏了,既然皇后没事,诸位便早些回去歇息,本月的俸禄各翻一番。”其他的太医云里雾里,但皇上说赏,他们就识相的都退了。 萧逸笙又道:“听闻太妃病重,还请魏太医跟朕详细说说。既然皇后没什么大碍,便歇息着,魏太医到外头来跟朕讲。” 魏恒明白了萧逸笙意思,跟着出去了。晚歌愣在榻上,不知该怎么办。她心道:魏恒是发现了什么,何以这么惊讶,大不了再断一次我的避子汤而已,他活像见了鬼! 魏恒出了殿门,忙先跟萧逸笙作了个揖:“陛下...” 萧逸笙道:“魏恒,究竟是如何?” 魏恒犹豫再三,道:“皇后娘娘,已有了身孕。” 萧逸笙愣了一下,忽地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刚欢喜,魏恒又道:“陛下,这脉象很微弱,这皇子怕是...难保。” 萧逸笙的笑意凝固在嘴边,他难以置信地摇头,颤声道:“...为何?” 魏恒道:“这便要问娘娘了,臣以为,娘娘约莫是...饮了避子汤。” 萧逸笙的脑中变得空白,他的目光散漫,仿佛失了神,良久,他喃喃:“她...不要这个孩子?” 魏恒摇了摇头:“非也,臣以为,娘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饮避子汤也是凑巧。若娘娘当真要弃了这个胎儿,她应当饮的是堕胎药。” 萧逸笙怔了,他茫然地问:“既非落子汤,那为何难保?” 魏恒道:“是药三分毒,何况是针对腹中的避子汤,自然有影响。老臣不敢担保留得住,但娘娘务必要好生养着,就算留不住,身子骨也要保紧。” 萧逸笙问:“依你所言,还有留下的余地?” 魏恒点头道:“需得娘娘配合,老臣愿意一试。” 萧逸笙颔首,道:“嗯。你且回去,开了药方遣人将药送来。”他看向殿门的方向,“皇后那边,让朕来。” 魏恒走后,萧逸笙面色阴沉地走到晚歌身前,晚歌佯装淡定地问:“...魏太医说什么了吗?” 萧逸笙一把握住了晚歌的手腕,双目气得发红,咬牙切齿道:“纪晚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逸笙这一回生气和新婚之夜那会儿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晚歌呆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可怜巴巴的盯着萧逸笙看。 萧逸笙深吸一口气,才压住怒火解释道:“你有了身孕。” “...啊?”晚歌瞪大双眼,失措地看着萧逸笙:“当真...?” 萧逸笙努力不让自己发火:“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下午这一闹,差点就...”他松开晚歌,道:“魏恒会开些方子,你每日都得喝药,少一日都不可以!” 晚歌难以接受:“可是!我不想要——”不行,这孩子... 萧逸笙紧咬牙关,挤出一句:“纪晚歌,你很不想要我的孩子?” 他死死盯着晚歌,缓声道:“你怎如此无情呢,我这么爱你,你却好像...从来不愿和我有以后。” 是因为什么原因,二人都心知肚明。 晚歌怔怔地看着他,眼泪从眸中滚落。 ===================== “江泽,你回了,挨了板子可会疼?为师这儿有...”魏恒话还没说完,江泽忙把药膏推了回去:“不用,师父,压根不疼,李公公吩咐过后,他们打得跟闹着玩似的。” 魏恒想了想,觉得也是,陛下分明知情,不会欺负江泽,这才放心道:“那行,这些药送到锦秀宫去。” 江泽一瞪眼:“师父,我这才刚回来,又要我跑腿?” 魏恒瞥他,道:“为师看你活蹦乱跳的,你又说压根不疼。”江泽开始叫唤:“哎,哎,哎哟...师父,好疼啊,走不动了...” 魏恒踹了他一脚:“臭小子,赶紧去!” 江泽不情不愿地去了。到了锦秀宫前,看见门口蹲着一个人,正在打哈欠。 江泽走过去,没好气道:“喂,搁这儿偷懒不干活呢?” 白茶仰起头,一听这声音先来气:“关你什么事儿,没事又跑来这里干嘛。” 江泽“嘁”了一声,把手中提的好多个药包一并丢给了白茶:“你是皇后娘娘的婢子,娘娘的药拿好了,可别掉了。” 沉重的药包压得白茶手疼,白茶怒吼:“江泽你这个混蛋!”几个药包从边上摔下来,掉到了地上,江泽还要起哄道:“还是皇后宫里的人呢,这点事都办不好啊?摔了主子的东西,看你够不够赔!” 白茶抬脚,朝江泽狠狠踹过去,江泽一闪身躲开了:“哎,踹不着,气不气?哈哈哈哈哈...” 白茶快被他这贱样气疯了:“江泽——” 江泽毫不掩饰地嘲笑她,笑完才弯腰捡起了那些掉地上的药包:“哎呀哎呀,看在你这么可怜地求小爷帮忙,又这么努力地逗小爷开心的份上,就帮你拿一下。” 白茶怒道:“你滚开啊!”她撞了江泽一下,气呼呼地往厨房走。江泽朝她做了个鬼脸,跟着她把药包放到厨房。 小顺子和小福子正搁厨房里头聊天呢,见人进来打了声招呼:“白茶,你...”又看到江泽,纳闷道:“这淫贼怎么在这?” 江泽骂道:“你说谁淫贼呢,成天在那白茶白茶的叫,谁是淫贼自己心里头没数啊!” 小福子翻了个白眼:“嘁,贼喊捉贼。”白茶道:“你们别同这傻子吵,坏自己心情。”江泽指了指自己:“喂,他们先骂我,你反而说我傻——” 白茶不理他,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小顺子道:“御膳房的饭菜早就送来了,我们还加热了一遍,皇上和皇后也没说过要用膳,咱也不敢随便去问...” 白茶想了想,道:“那是得去说说,我去问问罢。” 她往回走,又白了江泽一眼:“愣着干嘛,等着吃陛下和娘娘的剩饭不成?” 江泽将白眼还了回去:“走了,不跟你们这群人计较。” 白茶轻轻敲了敲房门,敲门声打破了屋内两人凝固般的气氛。 萧逸笙坐在案边,一句话也不想说。晚歌坐在床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冷着快有两柱香的时间了。 晚歌听到声音,先道:“进。” 白茶推门进来,见气氛不太对,犹豫道:“参见陛下和娘娘...?” 萧逸笙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白茶只好看向晚歌:“娘娘,饭菜都凉了,小顺子他们热过一边,问陛下和娘娘要不要用膳了。” 晚歌没什么心情,道:“本宫不吃了,给陛下呈过来罢。” 萧逸笙冷笑一声:“怎么,想用这招活活饿死孩子?” 白茶没听懂,只好干等着。晚歌无奈道:“臣妾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陛下九五之尊,不能饿到。” 萧逸笙讥讽道:“皇后当然没胃口,知道有了孩子,朕心中欢喜,于皇后而言可就塌下来半个天了。” 白茶懵懵的,道:“娘娘...您有喜啦?那更不能挨饿了...”又想起晚歌今天下午还在要避子汤来喝,显然是不想要孩子,此时也自觉说错了话,尴尬地闭了嘴。 萧逸笙站起来:“给皇后端过来,让她都给朕吃完,药也赶紧熬了给她!” 萧逸笙甩袖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