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州红巾军虽然已经正式建国并设立了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但在柳易眼中仍然是换汤不换药,照样是用实力地盘来说话,所谓“开国”纯粹只是形式而已。 霍虬看法却不一样:“刘丞相、杜丞相能搞到这一步很不错了,以前我在伪楚的情形也差不多,毕竟大家冒着天大的风险杀官造反,不就是为了吃喝玩乐。” 豪州城内别的花样,吃喝玩乐那是一应俱全,饭馆、酒馆、肉坊、妓院、赌馆一应具全,隔几步就看到一群男女老少聚在那里听戏说书,而且别看城外几十里就是战场,城内的秩序维持相当良好。 对于霍虬来说,这就是神仙日子:“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多久,但这比以前强太多了,我以前在乡下种田的时候天天奔波忙碌早起晚归,可到了年头还得躲出去逃债,现在至少能有几天畅快日子!” 柳易拍着霍虬的肩膀说道:“只要拿下巢湖渡过江去,咱们天天都能畅快!反正毫州这草台班子再折腾下去,迟早要出大事,咱们得加快速度!” 柳易只是随口一说,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不幸言中,不到半个时辰,霍虬就带着更慌的温晴赶过来:“将军,您果然说中了,毫州这草台班子要出大事了?” 柳易也慌了:“什么大事?” 温晴已经拿出了刚抄来的诏书:“陛下刚颁下来的诏书,右丞相杜遵道,左丞相盛文郁。” 蒙元以右为尊,各路反路义军虽然都打出了“复宋”的旗号,但保留了元朝的绝大部分制度,所以柳易第一时间明白过来:“杜尊道排第一,盛文郁第二,那刘福通的位置在哪里?他怎么不是丞相?” 霍虬一听就更慌:“刘福通是平章政事!” 虽然平章政事理论上也是宰相,但地位远在丞相之下。 按照龙凤朝廷的安排,金花娘子之前的头衔是“伪楚两淮行省平章政事”,就是因为按照元朝制度行省一般只设平章政事、参知政事,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设置左丞相,行省左丞相往往是负责一个战略方向的大人物。 金花娘子若成了行省左丞相地位就太高,即使降级使用也实在太高了,所以龙凤朝廷虽然想喜上加喜,但也只能安排一个平章政事。 但刘福通的情况完全不同,柳易怎么也想不通刘福通这位红巾军中排名第一的大人物怎么变成了平章政事。 这可是真正的大事! 他赶紧交代道:“大家先不要乱,或许只是传错了消息,不过咱们先做好提前南下的准备!” 柳易自己也很清楚,既然已经颁布了诏书,那么传错消息的可能性很小。 原本一片开国欢庆气象的毫州也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而刘重坤与杜义山两位千户传来了完全不同的内幕消息。 刘重坤气定神闲地告诉大家:“大家不要慌张,我义父主动提出出任平章政事,他觉得用兵决胜独当一面比处理庶务更为重要,陛下与太后虽然不同意,但我义父一再力争,最后朝廷不得不同意了。” 按照刘重坤的说法,刘福通认为现在还是战争期间,如何在战场上获胜击败察罕、李思齐这些老对手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若是当上丞相总领全局忙于处理一应大小事务,那么就不能亲自统领战场决胜,所以他主动谦让退居平章政事。 而且虽然刘福通虽然退居平章政事,他的弟弟刘六拿到了最为关健的知枢密院事,拿到了最重要的兵权。 金元制度中枢密院负责掌兵、用兵,中书省无权干涉,刘六既然知枢密院事,刘福通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大家该干啥就干哈,只是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而杜义山讲述的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谁叫刘福通既要当右丞相又要枢密院,朝廷总共只有两只手,哪能全归他刘福通一人?” 丞相负责政务,枢密院负责用兵,按照元世祖忽必烈的说法就是“中书朕左手,枢密朕右手,御史台是朕医两手”,龙凤朝最重要的两个位置不可能让刘福通一个人独占了去,就连盛文郁这样的红巾老人对此抱有异议。 按照杜义山的说法,朝堂诸公反复劝说刘福通顾全大局,甚至愿意把御史台也让给刘福通山头,但刘福通闹起性子说:“如果中书枢密不能兼得的话,这丞相不干了,给我一个平章政事就行。” 刘福通虽然一再撂挑子,但是深明大义的朝堂诸公还是为了保留了一个丞相的位置,只要刘福通愿意,他还是大宋国龙凤朝的丞相。 杜义山的这个版本漏洞百出,甚至比刘重坤的那个版本还要不靠谱,而亲历这次朝会的金花娘子一脸严肃带来了第三个版本:“据说这是陛下与杨太后的意思,反正前一刻刘福通还在坚持中书枢密由他们刘家兼得,不然只愿意干平章政事,下一刻陛下的诏书就直接颁下来了,刘福通没来得及反对。” 柳易估计这事肯定还有内幕,但不管怎么样都会引来连锁反应:“金花姐,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尽早南下?就怕夜长梦多。” 不管刘福通、杜遵道都称得上人杰,他们统治下的毫州城至少维持着不错的秩序,龙凤朝廷的数十万红巾军也都是精锐之师,虽然起师以后多次败于察罕、李思齐与答失八都鲁之手,但只要团结一心自有机会光复华夏再造乾坤。 但现在龙凤朝廷内部出现了巨大裂缝,形势发展就转向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方向,金花娘子已经提起长枪:“早知道会出这种事就不来毫州,我们直接杀去巢湖,长枪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 不知为什么,柳易一看到金花娘子长枪在手就定下神来:“姐姐说得极是,长枪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我们一起去见见刘福通与杜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