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点头,“他的确不是突厥人,但从他的眼神和神态之间也看得出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叶朝颜觉得他对帅大叔有排斥之感。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医者对病人,有时候就像母亲对孩子一样,帅大叔就像她辛苦照顾起来的“孩子”。 要是现在送走,她可不愿意。 她抬起水眸,巴巴地看着他,眼神又无辜又柔弱,“你要把他撵走吗?” 李京墨心内是动过这个念头,只是此刻看到她的样子,别说撵走不明身份的男子,就是提句意见都觉得是自己错了。 他有些无奈,温声说,“我没有,我就是怀疑他在装哑巴,你心思单纯,别在他跟前乱说话,防备着点儿。” 叶朝颜得逞,心内暗喜。 这些日子她发现一个秘密,就是她只要在李京墨面前软下来,不管她说什么,提出什么,他都很难拒绝。 所谓,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她觉得她找到了拿捏李京墨的方法。 就这么,李京墨再也没不说一句帅大叔可疑的话,但他跟帅大叔独处时会偷偷观察。 夜里睡觉李京墨也很警醒,生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发生在叶家,怕叶朝颜被伤害。 这日叶朝颜好说歹说把老爹爹劝回家院休息,她在前铺坐堂。 她医术精湛的消息,经由几个病人外加爹爹挂在嘴边的炫耀已经被很多人知道,病人对她丝毫没有排斥,还很尊敬。 “叶朝颜!”忙碌间,铺子外突然有个耳熟的声音叫嚣。 叶朝颜皱了皱眉,从诊台后走了出去。 往外一瞧,看到一个全身被白布包着,跟个干尸似的男人站在门口,一边掖下拄着拐杖,被两个壮汉搀着,身后还站了一排凶神恶煞的打手。 叶朝颜赶紧用手跟小六示意。 小六凑到她身后,“姑娘,这是什么人?” “你快去祟文书院把哥哥喊过来。” 来人是王麻子。 几番交手,叶朝颜知道王麻子对她肯定已经恨之入骨,今天这么大阵势,她可招架不了。 她就是好奇,王麻子怎么会弄成这副惨样。 数日前,王麻子跟两个打手被李京墨扒光衣服绑在了树林中。 天气炎热是蛇虫鼠蚁最活跃的时候,三个大活人很快就招来了一些虫子。 刚开始他们还大声喊叫救命,没过一会儿就没了力气。 虫子越来越多了,几个人挣扎不得都被咬了,两个打手皮糙肉厚的倒没有多大问题,日子安逸,惯于享受的王麻子情况就不太好了。 王麻子有好几个妾,每天都由小妾和丫鬟们伺候沐浴更衣,小妾们为了争宠经常在身上用很多香粉,他的身上和衣服上难免沾上那种味道。 香腻的味道很快招来了蜜蜂,王麻子在树林里头就那么被一群蜜蜂“宠幸”。了。 被发现的时候,王麻子整个人肿成了包子,惨不忍堵。 “不想死的都赶紧走!” “出去!全出去!” 王麻子被人扶进药铺,他的手下开始驱赶铺子里的客人。 不一会儿,药铺里就剩下叶朝颜弱小无助的一个。 叶朝颜没动,也没喊,她不愿意惊动后院的爹娘,况且帅大叔的身份没有确定,也不能让王麻子知道。 她只要拖延时间,等小六把李京墨喊来,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咣当!咣当!”之声响起,赶完人,那些打手开始上门板。 叶朝颜秀眉蹙了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很快,门板上完了,药铺里变得黑糊糊一片。 “点灯。”王麻子呼喝着吩咐。 趁着黑,叶朝颜从空间里取出一把匕首藏进袖中。 心想,要是李京墨不能及时赶来,王麻子要对她图谋不轨,她就捅他一刀! 几盏蜡烛点燃,药铺里有了光亮。 叶朝颜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匕首,冷漠地看着王麻子。 王麻子拄着拐杖走到叶朝颜跟前,烦躁地抻了抻胳膊,“松开松开,不用搀了!” 左右两个大汉赶紧让到了一旁。 王麻子手一松,掖下的拐杖也咣当倒地。 叶朝颜眉尾几不可微地动了一下,有点闹不准王麻子这是要干什么。 正当她想说句狠话给自己打气时,王麻子扑嗵一声跪了下去。 “叶姑娘,你救救我吧!” “叶姑娘,我身上的伤找遍全城的大夫都没有人治得了,只剩下你了!” “听说你医术精湛,比你爹还厉害,你一定要救我啊!” “我被咬得浑身都是伤,现在还流着脓,又痛又痒,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我受不了了!” “叶姑娘——” 叶朝颜:“......” 求人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吗? 真是,白白让她提心吊胆一回。 叶朝颜暗自松了口气,将匕首塞进袖兜,轻咳了一声,“王老板,你不必行此大礼。” 王麻子闻言抬头,两眼都是精光,“你要救我?” 叶朝颜说:“医者仁心,只要你踏进这个铺子求医就是我的病人。” 王麻子听到这话,激动坏了,颤巍巍站起身,“叶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只要你能救我,我以后绝不再骚扰你!” “我给你钱,给你送匾!” 叶朝颜坐回诊台后,睨了王麻子一眼,“你身上包的太严实了,我也看不到伤处,你把一条胳膊上的布拆了,让我看看再说。” 王麻子立刻招呼手下,很快一条胳膊上的白布就拆了。 叶朝颜命人开窗,光线进来。 只见王麻子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块皮是好的,肿胀的包一个接一个,有的破了流着血和脓的混合物,看起来有些恶心。 而且,他手上还有被蛇咬伤的牙印。 叶朝颜经过询问、察看、把脉,得知王麻子身上中了蜂毒和蛇毒,天气热,没有做好消炎的工作导致外伤发炎流脓。 体内的毒又在他血液中流蹿,使得他的伤口疼痒加倍,还伴有头痛、恶心、心悸、气短等中毒症状。 看到王麻子眼睛里的红血丝,这几天怕是被折腾惨了。 叶朝颜暗道恶有恶报。 同时心里又想,王麻子身上的伤和体内的毒用现代医学中的消炎药和蛇毒血清来治就好。 她一边想,一边将搁在桌子下面的一只小手摊开,等待着奇迹出现。 可是过了半天,也不见药品出现。 她又想了一遍,甚至在心里喊出所需药品和工具的名字。 然而,手中依旧空无一物。 叶朝颜抿了抿唇,难道奇迹不会在坏人身上出现? 那就得给王麻子用中药了,中药会慢一些,王麻子就得多受几天折磨。 抓好药,王麻子付了账,激动的抓住叶朝颜的手不住道谢,“叶姑娘,要是我好了,我一定会来谢你,我全家都谢——啊——” 扑嗵一声! 王麻子的身体被一条凭空横过来的长腿击倒在地! 叶朝颜还没反应过来,腰身就被一只大手托住,整个人被护在一堵宽厚的胸膛里。 头顶响起熟悉的温润好听的嗓音,“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叶朝颜水眸眨眨,瞅着被摔了个狗啃泥在地上挣扎的王麻子,淡定地说:“没有,他来找我看病的。” 李京墨这才瞅见柜台上的药,俊颜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松开了叶朝颜的腰。 王麻子被手下扶起,呸了一口,一抬头看到李京墨的脸,到嗓子眼儿要骂人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原来是李公子啊咳咳——我是来找叶姑娘看伤的,我已经好了,我走了,祝你们俩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啊。” 说完,王麻子使劲跟手下挤眼,打手们连忙把门板拿下来两个,背起他就“逃”出了药铺。 叶朝颜看到站在后头的小六,展颜一笑,“小六,把门板全撤下,天还没黑呢不能关张。” 小六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哥哥,看我赚的。”叶朝颜将两张银票拿到李京墨眼前晃。 李京墨半天才反应过来,垂首看着叶朝颜花朵一般娇嫩漂亮的脸蛋,“多少?” “原本二十两的药,我要了二百两。” 李京墨笑了笑,一点也不同情那个王麻子。 只是,王麻子最后说的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 心里想着,李京墨禁不住问了出来。 叶朝颜不以为意一笑,“就是那天王麻子把我抓住时我为了吓唬他就说你是我的未婚夫,他当真了,不用管他。” “嗯。”李京墨低低应了一声。 心里面却觉得未婚夫这个称呼特别好。 要是哪一天,变成真的就好了。 李京墨听说叶朝颜出事,是向夫子请了假从课堂里出来的,没有多留,又返回了书院。 课已经上完了,学生们都在休息。 看到李京墨,一个身形消瘦,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迎上他,既关心又八卦地问:“什么事儿啊?上着课你就跑了。” 李京墨淡淡说,“房东家里出了点事。” 徐元固拧了拧眉,“房东家有事,找你?” 徐元固三年前就跟李京墨一起在祟文书院做过同窗,乡试他落了榜,现在是复读。 那个时候徐元固就知道李京墨学习有多么努力刻苦,李京墨攒着劲要考取一甲,成为天子门生。 上课途中请假这种事儿发生在李京墨身上太不正常了。 徐元固思索了一会儿问:“你房东家是不是有个姑娘?长的还挺漂亮。” 李京墨看看徐元固:“......”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徐元固看到李京墨的表情更肯定了,拉着李京墨到墙根下,“多漂亮的姑娘啊值得你这样?还有半年就要开考了,你可不要为了儿女情长耽搁了。” 李京墨淡淡一笑,“不会。” 徐元固却是不信,又问:“那姑娘是不是喜欢你?缠着你?想让你娶她?” 李京墨:“......” 他倒是想,人家却没有那个心思。 徐元固已经脑补了一出多情才子被痴女纠缠,误了考试,一生被困于内宅的故事。 “李京墨,你三年前因为家里的事就错过了一次机会,这一次可不能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