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沟沟坎坎的地方很多,虎子将日本兵的尸体堆放到沟里,用大雪掩盖,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虎子暗自欢喜,日本兵随身还带着铁锨,真是太方便了。 九点过了一会儿,虎子看见了送刘金璐的三辆车,许久未见甚是欢喜,刘金璐一家五口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刚结婚带着媳妇,他们八个人在当地找了个地方吃了饭。 刘金璐问他咋就一个人来了,虎子推说生意忙直接从唐元货栈来的,没有那么多车。 刘金璐因为这半年总跟虎子在生意上打交道,很理解,便让一辆着急回去的车走了。其余两辆车跟着他们直接去了葫芦屯。 到了葫芦屯刘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了。刘家大门敞开,三辆大爬犁,停在刘家门口。门房康大叔早就大呼小叫的去找刘金增了。 刘金增高兴的跑出来,喊道:“金璐,可来了,老弟,快进来。” 刘金璐是刘金增二叔的孩子,他们情同手足,哈尔滨分店的兴旺是刘金璐的功劳,刘金璐眼看哈尔滨战火纷纷,他认为,货栈存在没必要了,生意不可能像原来那样红火,还是尽早撤出哈尔滨,刘金增当然同意。 虎子下车帮着一趟趟的往院子里面搬东西,虎子惦记红玉,搬完东西也没再坐坐,赶紧回家。 一进门,只见红玉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坐炕上低着头机械地嗑瓜子,想着心事。老虎卷缩在炕边,虎子进屋红玉都没有抬头。 虎子凑上前:“咋了?想啥呢?” 红玉落寞地说:“回来了,洗手去。我脑子里,老是死的那些个日本兵。都是壮劳力呀,为啥到咱们这打仗呢。” 虎子洗手,说:“想这事呢,上学时崔老师不是说过吗,这就是战争。这个世界就不太平,反正是他们到咱们这抢地盘,咱打他也有理,对吧。” 红玉说:“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壮劳力不在家陪着他爹妈、老婆孩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仗,还把命送了,他爹妈得多揪心啊。这个小日本的皇帝也是有病,有钱不好好过日子非要买枪支弹药,让这么多男人来打仗。” 虎子说:“他们叫天皇,不叫皇帝。看你这么难受,要不以后,你就别掺合这事了。” 红玉一仰头:“还有以后?“ 虎子:”难说呀。人家都开战了,不知道啥时候就到咱唐元了。“ 红玉:”练枪为啥?反正你干啥,我就干啥。” 虎子低声问道:“那些东西放哪了?爹咋说?” 红玉兴奋地说:“爹可兴奋了,让你回来就去他们屋。” 虎子拉着红玉去了朱永和屋。一进门,只见朱永和、白海棠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满屋的战利品。 朱永和抬头看见虎子和红玉,难掩喜悦之情,说:“虎子,回来了。大门关好了吗?” 虎子看着眼前满地、满炕的东西,点头说:“关好了,插上门闩了。” 朱永和:“这些物品要记账,有些物件我也没见过呢。” 白海棠给虎子拿来了毛笔和小本,虎子盘腿坐到炕上,在小炕桌前,拿起毛笔,摊开小本。 红玉看着满屋的东西,一会儿拿起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兴奋起来。 朱永和找出几杆步枪说:“虎子,记上,三八年式步枪六支、专用刺刀六把,望远镜二架。” 记了帐的东西,白海棠就把这些东西放到一边。 朱永和的屋有四十平米,白海棠拿起一个望远镜说:“红玉,望远镜,你身边留着吧。“ 红玉高兴地接过望远镜看着。 朱永和继续说:“照相机一架、手表五块、指南针两个。” 虎子抬起头说:“我看看,啥是指南针,就是指方向的?” 朱永和:“对呀,进山很好用啊。” 虎子边写边说:“红玉,放身边。” 红玉乐了,拿起一个看着。 朱永和一边拿起东西,一边说着:“马上驮的电台一部,手摇发电机一部,皮药箱一个内装西药、绷带纱布和注射器。” 虎子:“太好了,还有电台呢,就是这个东西不会用啊。” 朱永和:“要是带兵打仗这个东西可是好玩意。” 虎子兴奋地说:“先收着。” 白海棠拿起地上的几块大油布:“我就稀罕这些油布,可是好东西,进山打猎用的上。” 虎子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日本兵的小铁锹,说:“爹,我在挖雪坑的是时候,就注意到,他们的锹头上,有两个相距三寸的小孔,这是干啥的呀。” 朱永和拿过来也琢磨了好半天,直摇头,红玉看朱永和说不出来,抢过来也瞎看,然后她无意识的把铁锹头遮在自己的脸上,透过小孔,四下看看。 虎子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在观察情况时,日本兵可以用铁锹头护着脸啊。” 朱永和说:“对,小日本子真是太精细了。” 朱永和放下铁锨,又拿起一副手套边看,边对虎子说:“你看,日本兵既带着线手套又戴棉手套,就是考虑咱这疙瘩冬天太冷,打枪时,既不冻手,也不会沾手。” 虎子:“算计的真好。他们的心思细。不过,您说这种装备要不少钱吧。” 朱永和点头:”是啊。“ 红玉:“爹,这个黄铜把的长刺刀是干啥用的,这刀根本装不到步枪上啊。” 虎子看着:“有半米多长啊。” 朱永和拿过来,掂量着说:“这是日军炮兵和工兵的配刀,除了可以自卫格斗,进山时还可以砍灌木,切铁丝网啥的。” 白海棠忽然说:“你们看,这有两个铁牌。上面还有名字。” 虎子拿过来一个念道:“南井加津雄,这是小岛隆太郎。” 朱永和:“我看这是一队侦查小分队。要说日本兵啊,别看个子都小,我一米八,他们也就一米六,到我肩旁,可身上肌肉都很发达,手上有老茧,咳,今天也就是你们俩呀,换了别人恐怕就回不来喽。虎子,我听红玉讲了你们的打法,我得表扬你一句,这么短的时间迅速做出判断,准确无误,天生是个打仗的料。” 虎子的高兴劲就别提了,脸都红了。 白海棠说:”是指挥官的料。“ 红玉:“就知道夸他,我呢。” 朱永和笑笑说:“还有你,我闺女也不错,跟虎子配合的好。第一,他们来不及反应,都是一枪毙命没有逃跑或是发报的时间,第二,地形选的好,清理战场的措施是对的。就是不能留活口,万一向导告发你们就麻烦了,另外,要想放跑活口就不能当着活口的面叫自己人的名字,切记啊,不能给对手留下寻找的线索。” 虎子和红玉沉默了一会儿,都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虎子说:“我当时就想,江湾一带我们不常去,离咱们这里远,没人认识我们,再说他是中国人我也不忍心打他。” 朱永和叹了口气:“今后你们会明白,有时明着干仗不可怕,怕的是自己人的暗箭啊。” 虎子:“我记住了。您这么一说有些后怕。” “你们看,现大洋。”红玉无意中拿起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看,惊叫道。 白海棠赶紧数钱,然后惊呼道:“有七万。” 白海棠把钱袋子单独放在大炕的炕柜里。 红玉把一双黑皮靴穿在脚上,来回走了几步神气地说:“这靴子真不错,比穿靰鞡好看。” 虎子:“你先别显摆啊,穿日本兵的衣服会找事的。” 红玉:“没事,县上早就有卖小日本的洋货。” 朱永和问虎子:“从小日本的这些装备,你看出啥道道没?” 虎子说:”这都是针对咱们这疙瘩的气候、环境设置的。” 朱永和低声说:“这是憋着劲呢。准备要打仗了。有人说他们不会过松花江来咱这,我看他们会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