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正了姿势,端看着他跟我继续说故事。 「景明元年,北朔信永王替北朔王进邺都贺陛下继位,在合宫宫宴上见到了跟新城公主长相极为相似的颜绾,派人细查后得知他国公主未死,而是改头换面的成了这大塍的昭阳郡主。 他拿这件事威胁方成,要他跟他合作,他卖他刀剑武器助他夺位,他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让昭阳还能在大塍安心的做她的郡主。」 「景明元年?我之前好像听人说,这方成跟陆太师闹掰,也是在那年。这两者,有关联吗?」我问。 「嗯。」阿晚道,「陆宽此人虽好权利,但为大塍之心倒是真的。他是第一个知道方成跟北朔人合作的人,知道后就找到他好好的聊了一场,聊到最后,意见不合大吵一架,此后,就断了关系。 就连昭阳郡主,那几年也跟他远的很。」 「为大塍心真?不见得吧!」我出言反驳阿晚的定论,「他陆宽若真一心效忠于大塍,那在那年就不会只是跟方成闹掰,他就该跟当年把新城的事上报给晟武帝一样,把这事也先跟苏秦鹤说。 而不是弃车保帅,弃了方成,保全他陆家。今次,是阴错阳差的被发现了,可若是没发现呢?等北朔人研究透我大塍武器,重拾兵甲,卷土重来,这安定的生活岂不是又要动,荡不安? 说到底,还是这人上了年纪,眷恋权势之余又贪生怕死罢了。」 「这说别人的事呢,你怎么又急了?」阿晚捉着我的火,打趣我,「这后面的事,还听不听了?」 「听,当然要听。」听明白了才能更好的骂人不是。 阿晚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两下后,接着道,「今日丑时那位颜绾姑娘派人往监察狱司送了封信,信的内容就是她打听到,陆太师会拿前梁文思公主之祸的药再用到陛下身上,她跟陆心宁那个表妹虽然不熟,但也不想看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就想跟我还有陛下做个交易。」 「她不是跟陆心宁不熟么?那又怎么能判定她不喜欢苏秦鹤?」我又没忍住的问他。 「她曾在贵太妃那偷听到,景康郡王喜欢陆心宁。所以就找到了郡王,在他那又知道了我和陛下的打算,所以这才有了今晨的那封送到监察狱司的信。 她说她会提前安排好,让陆心宁知道自己将要被算计的事,逼她最后再努力一次的找到你,想借由你来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只可惜,她想错了。你听到这事后居然第一时间派人去告诉了陛下。呵~」阿晚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傻笑起来。 我打断他,「说事呢,傻笑啥。」 「好,我不笑。」他忍了忍,实在没忍住的又「噗嗤」了一声。 「好了啊,笑完了就接着说吧。」在这样笑下去,一件事说到地老天荒都交代不完。 阿晚收了收笑,接着道,「你的做法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不得已只好找到了皇后娘娘,要她告诉陛下,她愿意替陆心宁进宫,明面上做陆太师安插到陛下身边的棋子,实际上却是听命于陛下,她也会演一出张狂的戏,给陛下顺理成章纳她为妃的机会。 她还说她有把握说服陆太师,在她和陆心宁之间选择她。这样,等郡王失礼于宴席时,陆太师就不会再多做阻挠了。」 我理着思路,总结道,「所以你们为了让苏佑顺利的娶到陆心宁,实际上是做了三手,失礼是借人言造势,但因为苏佑的失礼对陆心宁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就像陆太师刚才说的,完全可以拿表兄妹的玩闹涵盖过去。 要想这戏做的全,苏佑,是不是也吃了陆家特制的迷药?」不吃,那当场发作就没了意义,只有他当着众人的面表现的不像醉酒而是中毒,苏秦鹤才有理由彻查,从而揪出陆家。 不管这事是陆家谁做的,也不管到最后苏秦鹤会不会处置那个罪魁祸首,只要此事涉及陆家,他就完全可以让黑白颠倒,指着陆太师说这件事全是他们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陆心宁嫁给苏佑。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步,陆太师就会败下阵来,犹豫着同意陆心宁嫁给苏佑。 但万事都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陆太师那样的人,既从多年前就计划了要在苏秦鹤身边安插自己的人,那便不会轻言放弃,这个时候,颜绾的封妃就是最后一击,颜绾明面上是他的外孙女,于外人看来自然而然跟陆心宁一样,是他的人,但他知道,比之陆心宁这个关系不好的养孙女,有着昭阳北朔人这个身份底牌的颜绾才是最好的棋子。 三步,一步一稳,这陆心宁嫁给苏佑的路还真是坎坷。 可这样嫁给了她,她又会真的快乐吗? 在猜到陆心宁想要通过我摆脱这场不得已的算计后,我就派人告诉过她,我已经把这件事都告诉了苏秦鹤,计中人也会从苏秦鹤变成苏佑。 我还给她指过两条路,一条出家,为了覃家,我没法阻止陆太师安排人欺负她,能做的只有在她被欺负后,跟苏秦鹤进言,让她暂避世外,等风头过了,换个地方,换个姓名,她依旧能风姿绰约做个不入世的清高神仙。 但她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在苏秦鹤说要给她和苏佑赐婚时,同意了。 我终究是低估了她对苏佑的喜欢,也低估了她想嫁给他的决心。 陆心宁这朵不一样的清冷白莲想嫁给苏佑,哪怕一身淤泥。 「所以,颜绾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阿晚说我打乱了她的计划,那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就算我出手阻挠了陆太师对陆心宁的算计,那也只是保全了陆心宁,跟她颜绾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她的首要目的是为了救方成,之后种种,成全陆心宁也好,成为双面的棋子也好,所作所为都是尊了母亲昭阳郡主的吩咐,救方成。 自一开始就滔滔不绝的阿晚,突然沉默了,闭口良久后,才道,「这件事恐怕要等陈旌旗回来才能知道了。」 陈旌旗?他不提我都快忘了,「苏秦鹤不是要你去查苏佑中药的事儿吗?就是再胸有成竹,也要装装样子吧。」 阿晚道,「证据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你不解的那件事陈旌旗也去查了,至于我么?」他突然探着半个身子凑到我跟前,「我不是在给你讲故事吗?」 我眨了眨眼,轻「咳」一声,「本末倒置,身为监察狱司的主理官怎么能把查案子的本职抛到脑后。」 「查案子哪有跟你讲故事重要,阿月这是,生气了吗?」 「咳,呃...」好吧,甜言蜜语确实好听,「下不为例。」 「对了,我还要个问题。」 阿晚抬了抬下巴,道,「说!」 我道,「那方成一届文官,哪来的那么多火药兵器贩卖给北朔?」 「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查,目前只知道方成送到北朔的兵器都不是从兵器司出的。」 「那邺都城内,方家的田产铺子有没有查过?」要想私铸兵器,所用地方需具备几个因素,地广人稀,矿产丰富。这样的地方邺都可没几处。 阿晚道,「早查过了,我还让佐伊和平白逼问过方家的人,只他们对此事竟一律不知。邺都城内没有,我就让他们查起了方成近几年出入邺都的记录,发现,只前元月里他去过元阳,其他时候都很安分的待在邺都之内。我的人在得知元阳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了那,现在大概也到了,有没有消息就看他们查的如何了。」 他们没回信之前,你要是想知道这个问题,恐怕就只有问方成本人了。」 「他本人?」他会吗?若这方成手里真的有大量的刀剑武器,那就是他的护身符啊,只要苏秦鹤想要得到他手里的东西,他的小命暂时就不会丢。 「等等!元阳?」我摸了摸腰间,拿出个玉珏,伸到阿晚面前,面露喜意的道,「我或许知道他的兵器是哪来的了,这一次,不能让你立功咯。」我晃了晃那玉珏,「我要拿着这个要苏秦鹤圆了陶桃的心愿的。」 「下官医官属太医高良姜,尊皇后娘娘懿旨特来给郡主请脉。」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男声,我把玉珏连忙又塞回腰腹间,跟阿晚对视一眼后,走到了门前,把门打开,道,「高良姜?」 「是,下官正是医官属高良姜,娘娘听闻郡主身体不适,特遣下官前来给郡主看诊。」 「既然是娘娘叫你来的,那就进来吧!」门扉大开,我随手指了个位置给他,「就在那把脉吧。」 望闻问切,脉络知情,在阿晚严肃的注视下,我清晰的感觉到高良姜搭在我手腕上的指头有点紧张,眼神警告阿晚不要太凶后,我问他,「我这身体,恢复可还好?」 高良姜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郡主这身子若想同常人无异,恐怕还需要仔细的调理一段时间。」 我跟他笑了笑,「那就多谢高太医费心了。」 高良姜婉言连道,「不敢。」 「治病救人就本就是下官本职之事,郡主此番中毒又涉及医官属,要说抱歉,也该是下官跟郡主赔罪才是。」 「没事。」一开始是覃妁自告奋勇要试药的,后来又是陆家为了挑起覃尧跟苏秦鹤的矛盾刻意换的药,归根究底他们医药属的人也实在无辜。 我说完「没事」后,高良姜也停了不停谢罪的话,转口道,「说来,郡主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郡主多年前可是中过毒?」 为您提供大神中州小小的《晚来明月不惊鹊》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七十五章,覃妁中过毒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