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白了他一眼::“……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愚兄这就向老国公辞行,云游天下追寻……” “打住。”张明远脸都黑了,照这样下去,徐鹏举非治自己怂恿他人跳槽之罪不可,平复一下心情,尽可能试着调到和徐渭同一个频道上:“徐兄,说白了,你打算在南京买房吗?” “啊!”徐渭目瞪口呆,使劲挠挠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追上张明远巨大的跳跃性思维,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难道……我老了? 不管他懵不懵逼,张明远兴致勃勃送上建议:“你看啊!大丈夫胸怀四方,无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还是身处庙堂拯万民于水火,又或是寄情山水青楼狎……那个,咳咳,哪一处不需要钱?虽说银钱乃身外之物,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徐兄难道不缺钱?” 徐渭愣了半晌,木木点点头:“缺是缺……可公爷每月发的俸禄够用了啊,要……” 说到这急忙打住,因为他貌似看到张明远眼中已喷出了愤怒且羞愧的火花,吓得浑身一掬灵…… “……缺。” 说罢,摇头苦笑,很无奈地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悄悄删除了文人傲骨之一--威武不能屈。 张明远大喜,使劲拍拍徐渭,笑容可掬得很阳光;徐渭没来由一阵恶寒,有种上了贼船的无奈感。 张明远可不在乎他的心情,只要你缺钱就行,就怕你不差钱。 第一步完美成功,接下来就容易了。 张明远嘴角的笑容愈发荡漾了。 一旁的徐婉被他的诡异笑容恶心透了,这家伙一定在打徐渭什么坏主意……太坏了,要不要抽他? 扭头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徐渭,不由轻轻一叹,大才子落入魔爪,恐怕……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先看看再说。 ………………………… 为彻底坚定徐渭缺钱的心,打牢徐渭‘一切向钱看’的思想基础,张明远又大讲特讲幸福与金钱的辩证唯物法关系,着重指出: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徐渭表示不赞同,刚弱弱表达了:人死了,钱没花完,岂不悲惨的反方辩论,张明远一记无情的眼神甩过来,徐渭紧急刹车,立马露出恍然之色,张明远才满意点点头,表达了正方对此一贯而终的赞同。 最后张明远着重强调了‘金钱是一切远大抱负的物质基础,我们一切行动都要以此为原则’,徐渭瞪着一双牛眼,意味深长地在尽力修补了双方之间的巨大文化差异,并表示深切赞同后,本次谈心活动终于画上了圆满句号。 本次会谈,双方本着求同存异的人性哲学探讨理念,取得了空前团结,友情基础也得到了极大加固,具有重要的……合伙赚钱意义。 日头渐渐西下,张明远不得不尽快指出本次谈话的关键所在。 “徐兄,小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徐渭擦汗:“你问。” 张明远忽然唤醒陷入癫狂模式的徐渭,并在他一脸愕然中发出了最后的灵魂一击。 “君子爱财,不知徐兄如何取之?” “啊!”徐渭痛呼,说实话今天被张明远打击得够多了,现在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哪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再说他根本也没想过,只是迫于他的淫威才假意敷衍,此时张明远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把他的灵魂拷打得体无完肤,脑袋里的浆糊更稠了。 盯着徐渭落寞的样子,张明远嘴角咧得更大了,眼中的善意也更浓了,多可爱的生意合作伙伴啊!瞧他老实敦厚的模样,公司的财政大权应该能把控在自己手里,估计他也不外乎,嗯,就这么办。 突然脸很烫,这样不好,低俗了,更狭隘。 “把你恶心的嘴脸收起来。”徐婉终于忍不住,俏脸上恶意满满。 徐婉听了半天,从张明远半真半假的忽悠中,她悲惨地认识到,这个徐渭已经心甘情愿地做好了跳火坑准备,只差张明远背后一推了。 不过徐婉也看出来了,张明远忽悠才子无非是想借助他的名头,出诗集挣钱。 徐婉很庆幸有个好师父,专治各种不听使唤疑难杂症,尤其针对张明远这种人。现在张明远在她眼中已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哪怕他再风度翩翩,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个能力突出的俊俏坏蛋。坏蛋不可怕,俊俏不可怕,能力突出了就可怕了,徐婉必须要刹住这股子歪风邪气,戚夫人绝学不能在她这一代没落,更不能沦为克夫界笑柄。 张明远浑然不觉这位小姐的想法,好不容易铺垫了一大堆,马上就要开花结果了,怎么能被三两句威胁打住?头发长见识短,女流之辈怎知挣钱乐趣?再说大不了事后用银子砸晕她? 长长叹口气,张明远无奈道:“郡主殿下,本人虽不那么玉树临风,好歹也是帅哥一枚,你不赞美我就算了,还处处打击我,我死了算了。” 徐婉冷笑:“用不着贫嘴,本郡主听不见。我只想告诉你,徐渭虽仕途无望,可他好歹也是江南才子,在士林中地位很高。如今江南士子受朝廷大员复古诗运动颇深,你此时忽悠他出诗集,你可知道他反对复古诗,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到时候,整个江南士林群起而攻之,你让他怎么办?更何况你刚才作的诗哪个不是反复古的?” 张明远看看徐渭,见他还痴痴呆呆,不由面红耳赤加难堪,急忙辩解:“我和徐大哥好歹也是意气相投的知己,怎么会忽悠他,再……再说我……我哪知道这其中有如此凶险,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提过此事。” 张明远傻了,费尽心机忽悠半天,居然搞出事情了,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由暗暗悔恨,要不是小魔女及时提醒,恐怕要出大事了。 于是本着不为朋友添堵的善心,张明远含泪在脑海里删掉了这个伟大的赚钱计划,我的大房子、大元宝……拜拜了。 装出一脸无辜的可怜样看看徐婉,徐婉则狠狠剜了他一眼,气得俏脸通红:“还狡辩?你不打算坑他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恶心的笑容?” 徐婉对他笑容的负面定义,彻底激起了张明远的羞耻心,嗫嚅着嘴,脸颊极速抽抽,急得暴跳如雷:“我再重复一次,我没有坑徐大哥,是,是……”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徐婉的偏激不是人力能扭转的,随她去吧!爱咋咋地。 “咋不说了?说呀!”徐婉幸灾乐祸的样子很嘚瑟。 张明远叹道:“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哼!无耻之徒,你以为你可怜巴巴的样子能消除我对你的怀疑?哼……你看,你看,你又面露凶光了!”徐婉明察秋毫的本事与日俱增。 张明远只好将目光投向更远处。 从徐婉身上,他又证明了一件事。 这个小魔女除了胡搅蛮缠、不讲理外,还有脸皮厚特厚,徐国公真应反思检讨一下自己失败的教育方法…… 张明远甚至怀疑,徐国公把徐婉许配给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他至今还没忘记被踹一脚的屈辱,要通过徐婉来完成虐杀张明远的目的,甩锅甩的很明显。 为了尽快摆脱这个女人的纠缠,同时也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绿色环保无公害的良善,张明远只好耐住性子解释。 “你看徐大哥都无动于衷,说明兄弟之间情比金坚……” 张明远越说越慢,脸颊再次抽抽,因为他看到徐渭动了,先是轻微颤抖,接着剧烈震颤,最后旱地拔葱似的一跃而起,狂暴巨兽般一把抓住张明远…… 张明远惊得浑身战栗不止,筛糠似的刚要发出求饶…… 徐渭一拍他的肩膀,大笑不止:“我想通了,贤弟的话没错,大丈夫欲成就事业,何患小节?身为读书人就要敢于向学术权威挑战,徐渭不才,愿做这个吃螃蟹的人,贤弟,你大可放心编纂诗集,回头我也送上弊作,你我二人共同署名,还诗文以清扬,哈哈……” 说完,大笑不止,扬头而去。 张明远,徐婉呆呆望着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货莫非疯了? 半晌张明远苦笑一下:“完了,这次不是我的错啊!我怎么有种被拉上贼船的感觉?” “后悔了吧?活该……”徐婉眼中充满戏谑:“快看你的人形银锭,走得多潇洒,多鲜明……啊,快看,就连这锭银子摔跤都摔得那么闪亮,奔放……” 张明远望天,彻底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