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年今年三十八岁,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多岁的年代,已经算是一位老人了。 当初因为年少轻狂,得罪了京官大佬,在这齐县一呆就是十二年。 任职期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不良事迹传出,虽不说被百姓们称为青天大老爷。 但至少没有做过欺压百姓,亦或者乱立名目增税的事情。 对上官也从不逢迎拍马,只会死板做事。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得不到升迁的重要原因之一。 看着这个两鬓有些斑白,板着一张方正脸的县令。 云煜十分轻松的走进了公堂,朝着对方躬身行了个礼。 没有威武,没有惊堂木,甚至都没有任何开场白,许大年便直接说道: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解,既然你说你是三家店的东家,本官想先听听你的自辩。” 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位县令,这个套路有些新奇啊! 不过在外面跟二狗交流时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闻言也并不惊慌。 反而是侃侃而谈道: “三个人,三家店,同一时间出现问题,要求索赔,而且还是选在人流最为拥挤的时刻,而且衙役也出现的那么及时,敢问县令大人,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您,信么?” 许大年诧异的看着云煜,这人有点意思。 “所谓无巧不成书,万一这些当真都是巧合,又凑巧碰到了一起又如何?你所谓的自辩就是要告诉本官,这一切都是人为设计的巧合?” “证据呢?本官只看证据说话,并不以心证作为实据。” 就等你这句话! 云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头看向那三名泼皮。 “你们可知罪?” 泼皮们呆愣愣的看着他,这啥玩意就知罪?这人怕是个傻子吧? 于是个个都捂着肚子朝许大年喊道: “县令大人,我,我肚子疼。” “哎哟……吃了他家的那啥高汤面,带蛆的,我这肚子现在也疼得厉害!” “大人,大人你可要为我等做主啊!” 许大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又转头看向云煜。 就这?让他们自己承认? 心头不由的浮起一抹轻视之心,对于云煜,他其实是有些了解的。 在周黑被弄进大牢之后,他逐渐关注起这个年轻人。 周黑的案件瞒不过他,尽管邢飞做的很隐蔽。 但是事后一调查,尤其是邢飞在周黑家荒唐了几日,还有那些家产的变卖,最后全落入云煜的口袋。 这些事情,他一清二楚。 便是连穷人巷的那几人,被云煜以蛮横的方式拉拢入伙,都被他调查的清清楚楚。 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他才会允许云煜当堂自辩。 明明自己有着这么多敛财的本事,可却愿意带着那些穷人巷的穷人一起赚钱。 明明能一家大富大贵,却愿意带人共同富裕。 再加上他去穷人巷之后,和穷人巷以前的那些变化,都被这位县令看在眼里。 还有二狗等人最近进驻城南后,那边的治安也确实好了许多。 所以周黑的事情,被他给默认了。 也没想着找云煜的麻烦,今日好不容易能见上一面,他也想看看,这个神奇的小子到底有何本事。 但从他进入县衙到此刻为止,所表现出来的,除了镇定之外,其余的方面都令许大年很失望。 云煜当然不会就此打住,而是不紧不慢的朝着三名呜呼哀哉的泼皮说道: “我的高汤面都是经高温大火煮出,生面片下滚水片刻功夫便能烂熟。说实话,一只蛆虫若是能进入锅中,那么再出来之时绝不会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不说成为肉糜,但也应该是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还有,糯米糕在拿给客人前,都是要下油锅高温煎炸,呈金黄色捞出,这样的前提下,什么样的苍蝇能保持住原样?” “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当场试验一番,若是当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碗里蛆虫和糕点里的苍蝇还是原本模样,这个罪,我认了!” 他侃侃而谈,说话间风度翩翩,闲庭自若,这哪里是一个泼皮,仿佛就如同读书人一般。 云煜又笑着看向了最后一人,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道: “至于你,你说吃了我家的蒸饼肚子疼是吧?” “我家蒸饼虽是一个一个卖,但发面时却是一起的,若真有问题,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人出现症状。” “而且,你们玩这套,智商也真是太低了,我只需要请一个郎中来,为你把把脉,便能清楚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了。” “要不,咱们试试?” 他说完这些话,三名泼皮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浑身开始有些打摆子。 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看向云煜,就如同见鬼了一般。 以往这些手段堪称无往而不利,哪怕最后县令不相信他们,但也拿自己毫无办法。 最后除了搞臭那些店铺,自己拿到赏钱外,再无其他。 可这次,却遇上了一个逻辑思维如此缜密之人,一步步分析,从细微处查找问题,然后重新将事件过一遍。 以假设的方法将他们的那些找事理由给一一驳斥,最后更是让郎中来验证,直接将死他们,让其毫无退路可言。 冷汗在继续,颤抖越发的明显了。 “县令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云煜说完那番话后,李大年双手在袖口里紧握,一激动差点为其叫好出声。 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些门道,这份推理,这份果决,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之前的种种行为,看似荒诞,看似轻率,实则就是在等自己的那句拿出实据。 然后,再以出人预料的方式直接将这个案子钉死。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想要有心偏袒这几名泼皮都做不到。 不用怀疑,他说的那些什么煮蛆虫、蒸苍蝇,一定是如他所说,经过这么一番炮制之后必然看不出原形。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李大年双目如电,冷冷的看向三名泼皮问道: “你们以为呢?用不用请郎中过来?” 三人哪敢让他们请郎中,一个劲的摇头道: “不用、不用了!这会肚子已经不疼,感觉已经好了许多。” “对对对,已经好了!好了!” 云煜闻言却是面色一变,朝他们大喝道: “你们说不用就不用?我的店铺名声被你们三个狗东西都毁了!今日这郎中必须请来,让大家都看看,到底是我的吃食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嘭的一声,其中一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般的朝许大年求饶道: “大人饶命!小的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