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孤不是孤的王兄!” 朱常淓这时说道。 准确地说,是假朱常淓这时说道。 被袭杀的的确不是真正的潞王朱常淓。 在各地巡回讲说士绅唆使潞王谋反缘由的朱常淓不只一个。 张贵刻意这么做的。 从不轻视反动者卑劣程度的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大明只出现一个在各处讲说士绅罪孽的朱常淓,而是刻意派出多个假朱常淓,然后和真的朱常淓一样,由几个锦衣卫押着,去各地巡回讲说。 而这样一来,即便真的朱常淓被暗害了。 也丝毫不影响,朝廷要通过朱常淓,去让老百姓知道士绅罪恶一面的意图。 此时,被火铳袭杀的其实是朱常?。 朱常淓的弟弟长垣王。 本来按照惯例,朱常?这些参与谋反的潞王藩一系的近支宗室们,都得被处死。 但天启在张贵建议后,没有这样做,而是让他们假扮朱常淓,并也去各地讲说。 反正民间没谁知道朱常淓长什么样。 甚至,连意图暗杀朱常淓而阻止他揭露自己士绅罪恶的各地士绅们,也不知道朱常淓长什么样。 所以,这无疑便于朝廷克隆出多个朱常淓来。 正因为此,一时间,许多地方都出现有,关于朱常淓讲说士绅们如何唆使他造反且唆使他加征百姓的报道出现。 而此时,在汝州一处集镇里,被袭杀的长垣王朱常?就是其中一例。 长垣王此时很郁闷,他也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差,居然真的会因为假扮自己王兄,而被暗杀。 押着他的锦衣卫并不知情,还很竭力地去追赶凶手。 但只有作为幕后主使的一着猩红官袍的文官,在这里亲眼看见长垣王朱常?被枪杀后不久,又得知朱常淓出现在庐州,且还出现在除州时,而因此震怒不已。 砰! 甚至,一盏茶被这文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接着,这文官就咬牙恨声道:“我们被朝廷耍了!如今在各地讲说我们士绅之恶的根本就不只一个潞王!” 临时投附在这文官门下的一士子听后问道:“那怎么办,我们还要继续派人去暗杀这潞王吗?” “不杀了!” “再杀有什么用,哪怕把真的杀了,假的照样可以四处宣讲我们士绅唆使藩王造反、阻止新政的黑料!不知道是陛下还是那张国舅,竟早就料到了我们所料,我们在他们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如今看来,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可恨的是,如今我们暗杀各地出现的潞王,反而会令还活着且还在继续宣讲我们罪恶的那个潞王,可以更加变本加厉地扒我们士绅的罪恶!” 这文官说后就一拳砸在了桉桌上,双目如喷火一样,瞪着前方。 而且一想到,各地的朱常淓在说自己这些士绅用暗杀这种卑劣手段时,他就更加感到不快。 “他们怕我说出真相来,但我偏要说!不想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是他们,那些官老爷们,他们不想你们过上好日子!” “乡亲父老们,你们不知道,朝廷实行新政,是想藩王和官绅也纳粮当差,而不是只让你们纳粮当差。” “但他们和当时的我一样,不想纳粮当差,只想让你们这些百姓做牛马,奉养我们,奉养这个国。所以,如今,他们才来暗杀我!因为他们怕,怕我把真相告诉你们!” “但正义是杀不完的!” 真正的朱常淓在闻知假扮自己的弟弟朱常?被暗杀后,非常气愤,因而也就越发激动地在民众面前,落泪讲说起士绅们罪恶来,且还讲着讲着就把直接把这些针对他的暗杀行为定性为是对正义的暗杀。 “朱常淓!你这个逆臣贼子,你给我闭住!” 有士绅子弟恼羞成怒之下,也就在此时站了出来,指着朱常淓叱喝了一声,且道: “分明是你自己野心膨胀,目无君父,才胁迫他人与你一同起兵造反的!而今,你却将这一切的罪责推到天下士绅身上,你怎么如此无耻!还说什么,天下士绅们不支持新政是想让百姓继续为牛马,不想让百姓过好日子,才唆使你造反的。” “那我问你,总不至于,天下士大夫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反的吧?” “这位公子,你何必如此恼怒。” “没错,士绅们的确没有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造反,但是他们却在我起兵造反后,主动来投,比如像王永光这些人,朝廷的吏部尚书都不当,都要跑到我这里来,跟着我一起造反;还有归德大族丁家,丁启睿作为卫辉知府,不果断率兵平定叛乱,还替我写起兵檄文,且在檄文里大肆批判新政。” 朱常淓说到这里就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说说,他们这些士绅干嘛赶着趟儿地来跟着我一起造反?就是因为,他们想继续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因为皇上不让他们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所以,他们就来找我了,要和我一起反皇上!” 这士绅子弟听后见说不过,只得指着朱常淓道:“你是假冒的,你们是假冒的,本公子要去找老父母,把你们抓进大牢!” “胡说!我们是真的,是有圣旨在身的真朱常淓!” 有锦衣卫大喊一声,就拿出圣旨来。 “我们是真的!不是假的!被暗杀了的才是假的,官府不能锁拿我们!我们有圣旨在手” 彼时,在江宁城,一自称是奉旨巡回讲说的朱常淓也正对着一众官绅辩白起自己的真假来。 这些官绅们很是无奈,他们现在无法去证明这些人的真假,也就无法用暗杀的方式去除掉,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各地的朱常淓讲述着潞王谋反的事。 “叛乱没有成功,朱常淓还不能暗杀掉,义军又未能被逼成反贼,新政更是在河南如火如荼地开始进行。” 礼部尚书谢升在想到这一切后,就不禁仰天一叹,道:“苍天啊!你总不能真的还要这已历两百多年的大明朝再中兴一次吧。” 长叹之后,正随圣驾一同返京的谢升就也同天启和张贵等人一样,看向了驿道外面。 因见驿道外,已无插标卖首者,谢升心情更加失落。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中兴画面,即不以牺牲百姓为代价,而以牺牲权贵士绅为代价而出现的中兴画面。 尤其是在看见自己同科年友曾是南京吏部左侍郎的河南人孙琏,也正赶着一头老牛于自留的一垄地里卖力地耕着时,他有些担心起将来自己也会沦落到这一步。 谢升因此很沮丧,沮丧得开始想让这一切都结束。 “皇爷落水了!” “快来人!” “快救皇爷啊!” 而就在谢升怀着沮丧的心情随圣驾改走水道北上回京时,却听得御舟前方传来了喊声。 天启此时的确落了水。 本来他正和魏忠贤等内宦于甲板上看沿岸风光,却突然,就感觉到有人从背后勐推了他一下,而将t推入了水中。 魏忠贤也没注意到推天启的人是谁,只在一转瞬间,就发现自己的皇爷已经落了水。 魏忠贤一下子着慌起来,胡乱喊着。 但一众内宦因为不习水性,皆不敢下去。 魏忠贤只得看向旁边一随扈的禁卫营把总刘余谟:“快让你的人下去救驾!” 刘余谟却道:“提督禁卫营的是国舅爷,我们只听国舅爷的,公公您无权调动我们。” “你!” 魏忠贤怒指着刘余谟,正要说些什么,但一想到现在救驾要紧,就不由得回头喊道:“国舅爷呢!国舅爷在哪儿?” “国舅爷也没见了!” 许显纯这时急忙走过来禀道。 魏忠贤听后大惊:“不会也落水了吧。” 问讯过来的谢升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称意起来。 …… 而此时。 一芦苇荡里,张贵正和朱由校一起坐在一艘小船上,互相挤着衣服上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