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蟒袍大员沉默了半晌,接着,突然抬起眼眸来,并执笔在桉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来,对董廷献道:“你去见这个人,告诉他,我们需要加点柴,让这把火烧得更大一些。” 董廷献盯着这人的名姓盯了半晌,随即答应道:“好,我这就去!” 而在董廷献去后的第二日。 天刚蒙蒙亮,残星未尽时,信王府外,突然出现大批头戴方巾的士子。 这些士子列队整齐地朝信王府走了过来。 而这时,信王府已经提前派驻了不少锦衣卫。 魏忠贤早防备着有人趁机生乱,而以保卫各大权贵为名,在这些人府外派驻了锦衣卫守着。 信王也不例外。 要知道,从天启推行变法新政以来,暗中就有很多势力在想着让信王登基。 毕竟信王是皇帝亲弟弟,在历史上和礼制上都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关键是,信王登基就可以和后族张氏彻底撇清关系。 所以,很多反对新政的势力一直盯着信王。 此时,已提前守在信王府的锦衣卫因见这么多士子出现,便皆喝问道:“干什么的!” “值此板荡之际,来请信王监国!” 一走在最前面的士子大声回道。 接着,另一士子就朝面前一锦衣卫喝道:“尔等让开!” 锦衣卫忙拔出刀来。 但这些士子却突然从袖中拿出手铳来,对着这些锦衣卫就扣开了扳机。 啪! 啪! 啪! 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 许多锦衣卫猝不及防之下,当场倒地,血流成池。 信王府的门房早已飞奔进去禀报。 与此同时,也有锦衣卫飞奔去了宫城禀报。 明显,这是一场政变。 而且在这时,大明勇卫营突然在总兵马科命令下,竟突然调动至大明门外, 马科还手持公函道:“兵部钧令!着我勇卫营入内城加强宫中宿卫!请神枢营何总兵开门。” 守大明门和整个内城的神枢营总兵官何可纲颇觉奇怪,并因此吩咐道:“派人去兵部问问,兵部真要调勇卫营进内城?” “不用派人了,本堂亲自来了,这是御马监和兵部已经商定好的,故由我兵部下公函,调勇卫营入内城,为的加强内城防卫。” 这时,暂署部事的兵部左侍郎张若诚亲自来到了大明门。 “但按制,调兵入内城,当是由御马监、兵部以及卑职这个提督戎政的官一起商量好了才行吧。” 叶成学这时走了过来,说着就道:“不然,除非他马总兵拿的是圣旨,否则,他就不能进来!” 啪! 张若诚直接给了叶成学一巴掌:“放肆!你一个武臣,也敢与本堂置喙!” 叶成学顿时眼冒金星,有些意外。 而这时,张若诚则朝何可纲吼道:“立即开城门!否则,本堂一并向朝廷参你们二人,贻误军机!” “少司马好大的威风!” 这时,吏部尚书袁可立走了来,看着张若诚说了一句。 张若诚见袁可立走了来,猝然一惊,随即问道:“怎么,大冢宰也要管兵部的事?” “大冢宰!” 这时,何可纲和叶成学见袁可立出现,皆向袁可立拱手致礼。 袁可立则颔首看向张若诚,从袖中拿出圣旨来,道:“陛下在这之前,留有旨意给鄙人,令鄙人协理军务,鄙人自然可以管管兵务上的事。” 说着,袁可立就看向何可纲:“何总兵,你是国舅爷提拔上来的人,应该知道规矩,不能凭一道兵部公函,就要开门让一只突然出现的兵马进到内城里来。” “卑职明白!” “真不明白,你们在担心什么?!” 张若诚问了一句,就道:“勇卫营难道不是朝廷的兵马吗,我们兵部调他入内城,又有什么。” 袁可立道:“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 “袁礼卿!你们制策司的人擅权乱政,天下皆知,如今你说圣上提前下旨让你协理军务,我看也是你们制策司在骄旨乱政!” 张若诚急中生智之下,竟直接说袁可立的圣旨矫旨,且朝外面的勇卫营总兵官马科喊道:“马总兵!有奸臣袁礼卿伙同权阉魏忠贤、权臣韩爌等谋反,当速速攻下大明门,护卫太子!” 马科听后也明白过来,就忙喝令道:“准备攻城!攻下大明门!护卫太子!” 袁可立则因而看向张若诚:“你想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张若诚冷笑起来:“袁礼卿,我们自然知道。没错,我们就是想要在这时候逼宫,顺便也逼着新陛下,杀了你们,把你们这些支持改制的大臣全部灭族!进而恢复礼教,恢复祖制。另外,要把你们所有的新政都废了!” “都废了!” 张若诚说着就青筋直冒地怒吼起来。 接着,张若诚又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然后,张若诚就突然大笑起来,仰天喊道:“最后的机会呀!” 袁可立这时看向了何可纲:“何总兵,组织防御!只要守住了大明门,本堂就奏请朝廷封你侯爵!” 何可纲不由得精神一振:“请大冢宰放心!” 接着,何可纲就开始布置起来。 “大冢宰!” 张若诚则突然对袁可立大喊了一声。 袁可立回头看向了他。 张若诚则突然朝他拱手一拜:“请公拥立信王!不再支持变法新政。难道公真的要眼睁睁看见我儒家礼法被肆意践踏吗?!眼睁睁看着儒士不如工匠尊贵?!至于公所在意的茂山铁矿之利,难道公真的觉得放弃咸州,恪守王道,不争利于外夷,就不能得到茂山铁矿之利?” “公素来是聪明人,当应该明白,这茂山铁矿之利,如果没有朝廷参与茂山铁矿之利,反而能使公卿士大夫可以从外夷手中得到更多茂山铁矿之利!” 说着,张若诚就看向何可纲和叶成学:“还有二位,若大家一起与外夷走私茂山之铁矿,不会比与朝廷共分其利少,只会更多!所以,何必要坐视朝廷与全民共得矿山之利!” “张侍郎!” 袁可立也突然大吼一声,且道:“亏你想的出来!把茂山铁矿让给外夷,然后再与外夷勾结,将茂山铁矿走私入大明,高价卖给朝廷,骗取大量国帑,直到朝廷因此被你们吃空吃垮为止!” “社稷苍生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汝竟说出这样泯灭良知的话来!” 接着,袁可立又大声质问了张若诚一句。 张若诚一愣,随即咬牙抿唇起来,随即转身问着何可纲和叶成学:“二位呢,难道不想通过鄙人刚才所说的方式,在茂山铁矿得到更大的利!” 彭! 何可纲直接踹了张若诚一脚,骂道:“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敢这样看老子!国舅爷提拔老子时,说看中的就是老子的忠肝义胆,你真以为老子是卖主求荣的人?他祖大寿要不是要做鞑子的走狗,老子至于要做背叛他的事?!你们这些文官不要因为自己是什么人,就觉得别人也是什么人!” 张若诚怔了一会儿,随即从地上坐起身来,吐了一口血道:“真是晦气!悍戚张贵举荐的人,怎么都这么死脑筋!” 说着,张若诚看向袁可立:“大冢宰,您应该明白,这改朝换代是常有的事,未必他朱家的江山没了,你袁家就要跟着就破败了!你要做忠臣,大可以在朱家的江山没了时,为他朱家的皇帝殉节,又何必要为了他朱家的江山,拉着我整个儒家正统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