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赵晋便换了一身衣服,出门赴宴。 因为这次乃是文人宴会,所以赵晋不再是一袭深色衣袍,而是换成了青衫。 儒雅的青衫柔和了几分赵晋有些凌厉的五官线条,显得颇有谦谦君子的风范。 此次宴会,是在城外的一座凉亭。 赵晋到时,已经有不少文人雅士在了。 他几乎是到最晚的一个。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赵晋身上,不少人目光炙热。 郡守要来的消息,昨日便已经传开,许多人都冲着赵晋前来。 “郡守大人。” 众人纷纷行礼。 赵晋抬手轻往外摆了摆,“不必多礼,今日不论这些礼节。” “今日,就只论文采!” “好!”有不少胆大的文人,直接拍案叫好。 不一会儿,赵晋身边几乎围满了人。 众人热切地与赵晋交谈。 他们或者是因为赵晋的身份,或者是因为敬佩赵晋。 徐勇申与瘟疫,这两回,早已令无数文人为赵晋折服。 在得知赵晋此次前来,可能是为自己挑选得力属下时。 好一些自知科考无望的士子,纷纷前来。 只是终归有些抹不开脸面,都是旁敲侧击,未有人直言。 至于那些一心科考,并未有此打算的文人,则更多与赵晋探讨诗词。 有一个白衫士子,神情略带苦恼,“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下得了一个对子的上联,确实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下联。” 有有文人道:“那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 “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长对子,一般极为不好对。 听闻此,不少士人埋头苦想。 只是一刻钟后,依然无人能对出较为合适的对子。 “难,太难!”文人摇头叹道。 赵晋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记得,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对子,脱口而出道:“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周遭的士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妙啊!对仗工整,寓意贴合。” 白衫士子更是欣喜若狂,“郡守大人可是解决了草民的一大困扰。” 这几日,为了这个对子,他是茶不思饭不想,一心琢磨。 越是琢磨不出,越是心痒难受。 众多士子一直关注着赵晋这一块地方,突然喧哗起来,更是引得他们好奇。 一问之下,方知赵晋对出了一个绝妙的对子。 之前隐隐有传言,赵晋的文采不错,只是众人从未听过赵晋从诗词,始终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今日一观,何止是不错? 白衫士人突然大声道:“承蒙各位赏脸,我们不如就以方才的对子中的水与木,作诗词可好?” “今日宴会中的所有诗词,悉数会记下传颂!” 赵晋这才知晓,原来这白衫士人就是办这场宴会的人,连庭。 “好!” 能够令自己的诗词作得以传颂,所有人几乎铆足了劲。 一首又一首诗或者词被人吟诵而出。 或平凡,或惊艳。 此处已然成了文人争相斗艳的舞台。 “郡守大人不若也作一首?” 原本作壁上观,欣赏众人词作的赵晋忽然被人叫住。 微微怔愣后,随即拒绝,“不了,本官并不擅长诗词。” 众人却是不信,赵晋能够作出如此对子,文采必然厉害。 连庭佯装不满道:“大人明明文采秀美,怎么如此妄自菲薄,不愿作诗词一首?” “实在是不擅长此道。”赵晋笑着,依然拒绝。 见赵晋这般油盐不进,连庭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好办法。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至少要作一首诗或者词作。” 这是不让赵晋逃了。 赵晋摇头苦笑,对上连庭带着狡黠的眼神,又忍不住失笑。 他沉吟了一下,道:“东风扇淑气,水木荣春晖。白日照绿草,落花散且飞……但恐光景晚,宿昔成秋颜。” 这是一首颂春的长诗。 白衫士人低头品味几句,不由笑道:“大人明明才华卓越,偏偏言不擅此道,若不是草民坚持,只怕今日真的被大人糊弄过去了。” 赵晋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诗作。 赵晋此诗一出,而后再无人敢作。 金玉在前,倘若不能胜之,只怕自己的诗词会被衬得一文不值。 突然,一个青衫士子站了起来。 “在下不才,方才想到一首诗,只是与水、木无关。” 士子长得清俊,只是有些过于瘦削,身上的青衫也能明显看出,洗得有些发白。 连庭爽快一笑,“无妨,兄台只管道来就是!” 士子虚虚抱拳作揖,然后道:“照做轻寒暮作阴,愁中不觉已春深……龙蛇四海归无所,寒食年年怆客心。” 赵晋眼眸微微眯起,对方念此诗时,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分明是冲着他所来。 看来,是听闻他要在此挑选人。 “倒是好诗。”赵晋浅笑着道。 众人一听这诗,哪里还不知晓对方的意图? “连公子。”赵晋突然唤道。 “大人请说。” “诸位读书,最后无非是货与帝王家,为天下百姓办事,仅仅只会诗词,可不行。” 士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知晓这场宴会的重头戏来了。 “还请大人赐教。” 赵晋笑了,“赐教不敢当,只是本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诸位。” 所有人精神紧绷。 “倘若你们日后为官,初到一个地方,如何与地方豪绅相处?” 士子们万万没想到,赵晋所出的题目竟然如此敏感! 众人里,有一部分人正是出自云州的豪绅。 此时神情都是晦暗不明。 连庭脸上没有了初时的笑容,“草民以为,应当与之结交,地方豪绅能够在地方长存,自然有其道理,与之结交,亦能有助于尽快在当地站稳脚跟。” 赵晋笑而不语,只是道:“诸位有何见解?” 众人相视一眼,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 有的与连庭的答案相差不大,有的较为激进,认为应当将这些为祸地方的豪绅尽皆铲除。 转眼间,原本和和气气的士子们,顿时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