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的建设,受损最大的无疑就是依靠运河为生的漕运工人和沿河集镇。 大宋的漕运尤其发达,在河北平原、河南平原上,大宋都修建了密密麻麻的水网。 既是为了方便运粮,也是为了增强工业区的材料、商品流通效率。甚至他们还为海商的海船引领河内航线,避开复杂水纹。 说百万漕公衣食之所系,还真是有点保守了。 依托整个漕运网络的男女百姓,加起来或许高达四百万,更宽泛的统计一些相关行业的话,人数突破八百万也有可能。 赵桓如果一定要推行铁路,虽然有这百万漕公物议,也能推行下去。 毕竟大清在灭亡前的十几年里也修了七十多条铁路,长九千多公里,有四千多个火车头。 这个里程和火车数量,当年号称大清为列强之一也不是没有那么一丢丢道理。 只是洋人们也没想到大清有这么强的国力储备,他的大脑,那群封建统治者已经腐烂坏死,导致实力连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赵桓之所以想到大清,就是他觉得,大清那么腐朽的朝廷都能把铁路推进下去,自己没道理压不下去漕运工人的反对。 只是他不想直接镇压。 工业区的水网,在他看来还有非常强大的功效没有发挥出来。 铁路跟漕运不一定要你死我亡,没必要二选一。 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是让漕运也发达起来,减少其货运成本,使漕运比以往更加兴胜。 毕竟运河运输,直到新世纪后依旧在使用,其本身没有一无是处,相反只要水利存在,其本身就是交通运输的最优选之一。 所以待大臣们离去后,赵桓把苏黛继续留在了垂拱殿,这里是他的办公场所,苏黛一般几乎不过来。 赵桓笑着说道:“坐吧,参加廷议感觉如何?” 苏黛掩着嘴,红着脸小声说道:“有种神圣的使命感,好像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影响天下无数人的命运。” “哈哈,熟悉几次就好了。你可是朕的妃嫔,要为天下女官作表率。” 苏黛好奇的问道:“我朝女官多吗?” “占比而言不多,但总数量也不算少了,官员、胥吏大概已经超过五万余人。” 如赵桓所言,大宋女官的规模又扩大了。已经不局限在宫中、皇城司、太医署和学校当中,他们已经参与到了行政管理当中。 更通俗的讲,朝廷不少衙门里已经有了女子坐在桌桉后面,记录文字,处理文书,核算资料。 在其他朝代,这种事应该是非常惊世骇俗的。 但大宋的思潮反复不定,经常从一个极端蹦到另一个极端。 朱熹就是这种特点的最真实见证者,他的理学、心学,哪一阵就被捧到天上去了,简直天不生他朱夫子,万古如长夜。 有时候又被直接打到十八层地狱,恨不得人人喊打,把里面的每个字都拿出来批斗一番,把他的学问当成最恶劣的禁书给禁锢起来,每一句都是文学中最恶毒,最作呕的糟粕。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会儿大宋的思潮就正处于后者,别讲什么男女大防! 民间妇女参与工商业的比例都已经接近百分之五六十了,这时候谁出来讲女人的闺名不能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不能跟男人在同一座房间内共事。 那不是挑战整个社会的文明秩序,断人钱财吗? 民间的酒楼、银行、商铺、工坊、牙行里到处都有坐在柜台后面的女子,风气自然就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公家。 官府对一些刀笔吏、斗食吏地选拔也就不再特别强调只选男性。 这一项还真不是谁去特意推动的,是很自然形成的。 毕竟大宋办了那么多学校,男男女女都要上学,女子的文化素养也未必就弱于男子。 所以稍微开明的寺监放宽了条件,就有女子选试成功。 大宋吏治改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通了吏跟官之间的隔阂,胥吏理论上一直升迁,可以坐到宰相的位置上。 宰相必起于州郡,是大宋目前的美好憧憬。 但寺监官员出于胥吏,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据赵桓所知,在税收寺监和专利寺监中都已经有女子担任主官,主管一方政务了。 但到目前为之还没有出现女知县、女知州和女提刑官。 历朝历代都有几个女子为官的例子,而且身居高官。与之相比,大宋的这些女子为官,看起来不足为道,担任的都是基层官员。 但实际上差别是非常大的,最关键就在于大宋的这些女官是具有普遍性的,他们自身已经融入到整个官僚体系当中,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没有任何人可以在短时间内选拔出数万官僚、胥吏替代所有女性的岗位。 这就使得他们不会成为昙花一现的个例,可以将这种文明传统传承下去。 按现在的风气发展,大概用不了多久,大宋就能普遍接受女性作为官员的事实了。 就像当下,所有人都能接受女性作为学校的教授,作为客栈的掌柜。 苏黛颇为欣慰,说道:“有了这么多女子参与官场,我总算不是一个孤例了,不再那么吸引人的目光。” 赵桓笑着说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你可是个小天才。朕还指望着你这个小天才帮朕解决一下漕运效率的问题呢。” “漕运?”苏黛问道:“官家不是一直关注铁路吗?” 赵桓递给她一个橘子,说道:“铁路要发展,漕运也不能荒废了。” “现在的漕运,从东南往京城运一石粮食路上就要消耗一石粮食。比之陆地上运粮,虽然还算节省,但比之火车就多有不及了。” “所以朕希望卿和太学院能帮朕解决一下漕运的效率问题。”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乎百万漕公衣食,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也关乎火车和铁轨能否顺利铺设。朕不希望民间物议沸腾,朝廷被迫以强权推动铁路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