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进为什么会感到疑惑以至于失神,周羽一听原因也就猜到了。 周羽家里的丫鬟都是冯亮从牙行里买来的,哪怕周羽对他们的来历不了解,稍一打听也就能知道得八九不离十。就算有一两个确实来历不明,但能被卖到牙行的还能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些养不起儿女的穷苦百姓罢了。况且,就算有人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打入特定的地方,又怎么能精准猜到对方什么时候来买呢?再加上周羽当时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刚刚买了宅子就被什么有权有势的人盯上的可能性不大,因此周羽的丫鬟可以说是没有问题的。 但陈进不同,他的丫鬟、仆人、护卫都是从京城带来,进一步说就是文皇亲自指派的,倘若是平白无故去问起他们的身份来历,岂不是说他不相信文皇?这要是被传进了他父皇的耳朵里,怕是又会召来些无妄之灾。 所以,这些和陈进朝夕相处的人都是他完全不了解的,况且文皇严禁他私自从外面购买仆从,那这件事就很值得思索了。 目前有两种可能,一是文皇担心他的安危,如若有人想要对他不利,直接派遣刺客难度太大,毕竟有杨钏镇着场子,那么就只有派人暗中给他下毒什么的。而他周围的人又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并且从不在牙行买人,所以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文皇这样一来就把起了异心的不法分子的路给堵上了大半,只要陈进自己不作死,那他就是相当安全的。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文皇除了安全考虑之外,还在对他进行监视。一个离开京城的皇子虽然在朝政争斗上失了风头,但不影响他本身所具有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倘若他在民间私下拉拢势力,成了气候,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这两种假设都有一定道理,但一时之间却难以判断究竟哪种才是文皇真正的目的。 而周羽给他的建议就是让他和这些下人交朋友,用心去感化他们。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他们是文皇选派的,但只要他们发现豫王是一个好人,也是打心眼儿里对他们好,那么究竟应该为谁效力也就清晰起来了。 即使一时半会儿这个目标还难以达到,但陈进可以从最基本的做起,先跟众人拉近关系,在日常的交流中获取些信息,等到熟络起来,一切就好办了。 陈进也不墨迹,立马就赶回了王府。周羽也并未挽留他,今儿是大年初一,他们还要回老家祭祖。早在年关以前周羽就又买了一匹蒙古马用以驾辕,但前些日子被他送到了豫王府喂养,理由是怕它看到追风的饲料心里不平衡乃至于罢工,直到今天要用了才让他派人送回来。 周羽骑着追风走在前面开路,冯月跟何水玲坐在马车里,有车帘挡着还是要比外面暖和些。 三人先是祭拜了周羽和冯月的祖父母,再是周羽的父母,最后是冯月的父母。再往上数的祖坟,他们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接着又去看望何父何母,现在这二老可是村里最有地位的人,尤其是何父,因为有这么一个好女婿在,以前叫他老何的人都改口叫“何老哥”,那可是风光得不行。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跟着周羽出去了,待在村里的老人们也常常能接到聚仙楼派来的订单,都是要羊肉串的签子,连工钱都比原来翻了两番。再加上周羽离村之前拨款修了路,现在大伙儿出行也效率也在提高,日子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 京城,玉妃娘娘寝宫。 “打昨晚陛下驾临时起,眉宇间就是阴云密布,不知陛下为何发愁?”玉妃小心翼翼地为文皇奉上茶问道。 “河北、关内、陇右三道皆有灾情,而如今国库吃紧,赈灾的银子迟了一个多月才凑齐,朕怕这些没有生计的灾民们会起民变啊!”文皇接下茶杯,又顺手放在了桌上,叹了口气说道。 “银钱之事,不过两个法子,一是开源,二是节流,国库之银大部来自税收,想要新开源怕是难了些,那就只有减少些用度。”玉妃说道。 “这般道理朕又何尝不知?如今宫里上下都在紧衣缩食,朕已经从府库里拨了十万两银子归于国库,就连太后的六十寿诞的花销都有大幅缩减,可这银子还是不够花!”文皇已经是满脸愁容。 “车到山前必有路,陛下切莫太过忧心,免得伤了龙体!”玉妃靠在文皇身边坐下,安慰他道。 “对了,下月初便是太后的寿诞,朕准备将进儿召回京城,你意下如何?”文皇问道。 玉妃心中一动,但仍面不改色地说道:“一切全凭陛下做主,臣妾没有异议。” 文皇点了点头说道:“朕这就着人拟旨,让进儿过了上元便返回京城。太后大寿,他作为皇孙理应在场。” “陛下圣明!”玉妃行礼道。 “好了,朕还要去看看太后,你保重身体。”文皇说完便带着林淳等人离开了。 玉妃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手中的绢匹也握得紧牢,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娘娘,是不是殿下要回来了?”侍女逢春问道。 “此事绝不可张扬,否则会滋生事端!”玉妃严肃地说。 “是,奴婢明白了!”逢春低着头回答道。 玉妃静静地望着天,逢春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 年初的几天正是大伙儿串门的日子,周羽才到家不久就有好几拨人前来拜访,都是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但周羽可不稀得出门,大街上的店铺还在关门,冷清的不行,也就是些适合游玩的地方能够吸引些人。周羽现在当起了宅男,死活就要待在家中,两个姑娘也就只好陪着他。 一个下午过去了,周羽终于肯从书房里出来,桌上的一份发展规划便是他整个下午做出的成果,冯月跟何水玲开始阅读起来。 “十万两白银?”冯月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赶紧把周羽拉来问道:“小羽,咱们筹集这么多银子干嘛?” “开票号。”周羽回答道。 “票号?票号是什么?”连常年在外何水玲也没有听过这个词儿。 “我问问你们,倘若要买一个三千两银子的贵重物品,买家和卖家应当怎么交易呢?”周羽开始了他独特的以提问开头的问题解释方法。 “当然是买家带上银子,卖家带上货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咯!”何水玲不假思索地说道。 “倘若是几十上百两银子,我还可以往怀里一揣了事,三千两银子该往哪儿揣?先不说能不能揣下的问题,光是银子的重量怕就是能把我压垮了!”周羽笑着说道。 “那就用箱子将银两装好,再带去交易。”冯月说道。 “财不外露,提着三千两银子招摇过市,是不是太危险了些?” “这……人家也看不出那是银子啊!” “那万一箱子的手柄断掉了,里面的银子洒落出来,让起了贼心的人看到了,又该怎么办呢?” “嗯……那恐怕就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了……”冯月想了想说道。 “既然三千两银子的交易都会有这么多的风险,那如果有一个拥有万两白银的富豪要搬家,这数万两的白银又该如何运走呢?”周羽继续问道。 “上万两的白银,恐怕只有用马车来拉!”何水玲回答道。 “倘若山贼知道了这辆马车里有几万两银子,怕是拼了性命也会来抢上一抢,毕竟这一票要是干成了,后半辈子可就不愁了!”周羽就何水玲的回答作出进一步的假设。 “这……”何水玲也噎住了。 “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这一切的问题都在于交易的手段全是现银交易,人们想要进行大笔支出的时候无不为自己的财产安全担忧。而票号要做的就是给大家提供一个储存资产的平台,你把钱存进票号,票号提供存款凭证,需要花钱时再以凭证将存进来的钱提出。票号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它可以供人们异地办理存取款业务,比如你在洛州存了一笔银子,想要在京城提出来,就可以用存款凭据到京城的分号去提出银子。这样人们就不用担心自己的钱在路上被人抢走,也不用担心在异地的大笔款项交易了。”周羽开始介绍票号的业务。 “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冯月说道,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人家如何肯把钱存进来呢?万一这是骗人的,那自己辛苦挣的血汗钱不就打了水漂?”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要将一大笔保证金交给官府管理,倘若票号卷钱跑路,那么官府就可以用这笔钱来补偿给那些受了损失的人们。”周羽将风险预防机制也告诉了二人。 “那这票号是怎样挣钱的呢?”何水玲问道。 “每位顾客将钱存进当地的分号,我们都会收取一定的管理费用,这叫做手续费,如果要异地取出,那么手续费会高一些,毕竟票号也会承担一些风险。”周羽解释道。 “那这票号你准备从哪里做起?”冯月问道。 “以我们目前的资金实力,恐怕只能做到两个分号的正常运行,我初步的设想是在洛州和京城各开设一个分号,每人存款的额度上限为一千两,看看效益如何再做下一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