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手里捧着圣旨,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只等着薛任魁跪倒在自己面前。 杜金将身形隐在肖华飞身后,右手轻握刀柄,微低着头,目光却一直瞄在薛任魁的咽喉上。 薛任魁只觉一股寒意在肖华飞所在的方向升起,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恍惚觉得只要自己跪倒接旨,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肖华飞见薛任魁心生犹豫,马上开口道:「薛将军快些接旨吧,本使还要回京复命,大家只等着您一个人呢。」 薛任魁看到金朋义撅得老高的屁股,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小子抢先跪下,等于把所有人架上了火堆,他还能从肖华飞那里多打探些口风。 肖华飞上前三步,将手中的圣旨微微往前一伸,这就让薛任魁进退维谷起来。 事已至此,肖华飞连一点拖延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薛任魁如果不想此时率军造反,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金朋义在旁帮腔道:「薛将主就这么喜欢看大家干跪着?所有人可全在等你一个人呢,这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能多体谅下大家。」 薛任魁无奈向前走了两步,撩袍跪在金朋义身前,等着肖华飞宣旨。 金朋义心中暗骂,这都什么时候了,薛任魁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还要跪在自己前面,突显一下大将军的威风。 金朋义不满归不满,不过却没有再出言讥讽,反而悄悄挪着膝盖,向后面又退了点距离。 肖华飞将金朋义的举动看在眼中,心知这是一个精明的家伙,一会可要同他好好攀攀交情。 薛任魁此时独自跪在肖华飞面前,他那些铁杆亲信则按品阶跪在金朋义的身后,这让肖华飞很满意,此时薛任魁离肖华飞只有五步远,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 肖华飞清了下嗓子,将圣旨展开,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道:「京营众将官接旨......」 薛任魁与金朋义等人已经低下头,将耳朵支了起来,只等着肖华飞宣读圣旨。 绝大部分京营将领还在猜测,重熙皇帝的圣旨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肖华飞见时机已到,突然大喝一声:「影龙卫奉旨除女干,将薛任魁及其逆党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肖华飞边喊边闪身让开,直接向着后面躲去,给身后的杜金等人让开道路。 杜金趁着薛任魁等人愣神的功夫,双腿用力向前猛的一窜,右手同时拔出战刀。 薛任魁不愧是军中大将,在肖华飞喊声出口的瞬间已经明白大事不妙,就要连滚带爬的起身向后跑。 电光火石间,杜金已跃至薛任魁身前,右手挥刀向着薛任魁的咽喉抹去。 薛任魁躲避不及,只能瘫坐在地上,举起胳膊挡在面门前,刀锋顺着他的精铁护臂划出一道火花。 尖锐的金铁磨擦声,激得薛任魁汗毛直竖。 王老虎虽然比杜金慢了一步,但此时已赶到薛任魁身边。 他见杜金一刀没有将薛任魁人头砍下,心中发急,来不及抽出战刀,展开双臂飞身向前一跃,一下扑在薛任魁的身上。 吴苟道瞧出便宜,抬起影龙卫的强弩向着薛任魁的下身便射。 乌光一闪,精铁打造的弩箭,噗的一声钉在薛任魁的膝盖上。 薛任魁吃痛,惨呼不已,连忙招呼后方的亲信过来救他。 肖华飞见没有一击拿下薛任魁,心中不免发急,灵机一动对着金朋义大喝道:「承远侯是否忠于陛下?若你忠于陛下就配合本使将薛任魁一干党羽拿下,陛下必有重赏。」 王老虎已与薛任魁滚到了一起,他死死抱住薛任魁,不给对方逃 离的机会。 杜金瞧准机会,向着薛任魁的腋下挥刀刺去,那里是这副铠甲的薄弱处,基本没有任何防护。 刀尖没有任何阻碍便刺入了薛任魁的体内,杜金右手猛的一扭,让刀尖在薛任魁体内打转。 一口黑血至薛任魁口中喷出,眼见人就活不成了。 此时薛任魁已失去了反抗了力气,人到了弥留边缘,他死死盯住肖华飞,口中只反复说着,「为,为什么?」 肖华飞根本不理会薛任魁,和一个死人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薛任魁那些手下已经反应了过来,有人已抽了腰刀,就要将肖华飞这些人砍死在营门前。 肖华飞身后的影龙卫力士也已拔出腰刀,一股脑的向着军营大门冲去。 眼看着一场火拼一触即发,肖华飞虽然不在乎会死人,可是京营大乱,不符合重熙皇帝的要求,将来也不好对新帝交待,那样会显得肖华飞太没有能力。 金朋义此时有些呆愣,肖华飞这种不发一言便动手杀掉军中大将的作法,让他有些发蒙。 不是该宣读完圣旨,将薛任魁等人的罪状公布后,再动手杀人吗?.z.br> 他不懂肖华飞这是什么神仙操作,根本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就开始下杀手了? 这和冯克明事先给他的安排有出入啊! 他这个内应还没等发力,薛任魁的命就没了。 年轻人做事就是不顾后果,只知道一味蛮干,金朋义在心中已无力吐槽。 肖华飞见混战将起,赶紧对着金朋义喝道:「承远侯还在等什么,还不快约束营中军士,配合本使拿下逆党,难道非得杀个血流成河,你才有反应吗!」 金朋义身子一震,想起了他已成为军中最大的将官,马上回身对着守门军士喊道:「听本将命令,马上紧闭营门,军士各归营房,非有本将命令不得出营房半步,抗命者全家杀头!」 守门军士此时已经心乱如麻,正是没有主意的时候,这时金朋义已成了全军最高长官,不听也得听。 原本在营中分列两排的二千军士,此时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全是震惊与茫然。 京营里那些说的算的人,现在全在营门外,他们这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发呆。 那带队的校尉嘴角挂着冷笑,他在薛任魁身边快有十年了,当年冯克明把他安插在薛任魁身边,可能就是等着这一刻。 薛任魁的亲军校尉一挥手,命令道:「没听到副将大人的军令吗?所有人跟我回营!」 没等校尉话说完,他的副手站出来急切说道:「薛将主还在营外生死不知,我们不去救他吗?」 校尉用舌头舔了下嘴唇,忽的抽出腰刀,一下捅进了副手的小腹,「到这时候还拎不清形势,你不死谁死。」 亲军校尉在副手的尸体上擦干净刀上的血迹,打量着四周问道:「谁对回营有异议,现在可以继续站出来。」 众人皆沉默,大家当兵吃饭,谁也不想为了陪葬。 此时京营的大门已经关上,肖华飞带来的五百力士,将几十名京营将领围在中间。 弩箭发着点点寒光,将几名反抗最激烈的将官,射成了刺猬。 金朋义第一时间跑到肖华飞身边,隔着李雷与王老虎对肖华飞抱拳说道:「这位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逆党转眼间灰飞烟灭,让小侯实在佩服之极。」 肖华飞让李雷与王老虎让开道路,握着金朋义的手笑道:「这一切全靠承远侯忠心为国,本官只是因势利导,将来叙功之时,本官定为承远侯请功。」 金朋义笑道:「小侯只是听 从冯都尉的安排行事,不敢贪功。今日与大人一见,心中犹然生出知己之感,不知怎么的就想拿大人当亲兄弟来交往。」 金朋义此时对肖华飞这个狠人,多少有些畏惧,生怕这混小子杀红了眼,再把他一起砍了。 逆党这个东西,有时全凭当权者一张嘴,要是肖华飞把他划到薛任魁一系,相信没谁会为他这个早就没了恩宠的侯爷说情。 谁能知道新皇对京营的清算会深入到哪一层面,万一将整个京营的将官层连根拔起,也说不定。 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冤家少堵墙,历代承远侯对后代的教育还算成功。 勋贵们自有自己的生存哲学,那就是绝不惹正在当权的红人。 肖华飞目前的现状,就是金朋义认为的红人一系,否则皇帝怎么会让这小年轻来办这件大事呢。 朝堂中的事,有时说不清楚的,这时与肖华飞交好,在金朋义看来是最优的选择。 而肖华飞也需要有人帮他暂时控制京营军士,自然对金朋义抛来的橄榄枝,却之不恭。 肖华飞真诚说道:「我与承远侯也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不如......」 金朋义同时说道:「不如我们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肖华飞,「......」 这怎么还有抢台词的,肖华飞恍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个结义大哥,不知被他忘在哪了。 那个人好像叫叶什么,不知为何就是记不起来。 肖华飞与金朋义商定,等眼下的事情了结后,二人便回京城摆上一桌,正式结为异姓兄弟。 此时吴苟道已拿着名单,将薛任魁一系的将官抓出来。 按照圣旨给出的名单,这几十号大小将官,已被捆绑到肖华飞与金朋义身前。 肖华飞将圣旨交到金朋义手中,笑道:「既然大哥在这里,那小弟就不便越俎代庖了。这是陛下给这些罪人的处置,就请大哥派人按旨行刑吧。」 金朋义心中暗骂一句,「卧槽!这新认的兄弟,坑起大哥来,也坑的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