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浩,今年二十一岁,就在刚刚过去的七月,从北京一所大学毕业,然后成功应聘北京一家报社当实习记者。 正式上班报到前,他还有近一个月的假期。 刘天浩打算借这段还可以自由支配的长假,坐大巴回山东烟台老家,好好陪陪家人。等上班以后,每年回家次数以及能够在老家待的时间,应该是要屈指可数了。 这也算是衣锦还乡吧,刘天浩暗嘲自己。这年头,大学生虽然满大街都是,但自己,终究是找到了个体面的工作,不是吗? 刘天浩的老家,坐落于山东省烟台市以东,离海岸大约十公里的崆峒岛,不是崆峒派的那个崆峒,两者完全沾不上边。 北京到烟台,坐大巴的话,即便是全程高速公路,也要近八个小时才能到达。到达烟台后还要改搭轮渡再前往崆峒岛,这又得将近两个小时。 而现在,刘天浩刚刚才睡醒一大觉,他拉开窗边的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大巴车已经开了大概有六个多小时了。 应该早就到山东境内了吧,刘天浩心想。 具体到了哪儿,因为窗外没有明显的地标,所以根本看不出来。 坐在自己邻座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好像看出刘天浩的疑惑,告诉他已经过了莱州了,就快经过龙口了。 刘天浩向那中年人道了声谢,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于是又向那中年人问了一句, “大巴是不是出了北京就没有休息过?” 中年人闻言一怔,随即点点头。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就是这个时候,大巴猛烈的一下甩尾,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应该是轮胎摩擦地面的烧胎声。 刘天浩尚未来得及抓住什么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整个人就被巨大的惯性甩向车窗玻璃。 刺痛,只存在那么一瞬间,刘天浩闷哼一声,两眼一黑,就此失去意识。 ……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刘天浩感觉自己飘的很高,很高……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颗人造卫星,高高地悬挂在外太空,俯瞰着地球,刘天浩可以清楚的看清地球上的一切,毫厘毕现,但是,却又有点不一样。 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好像时间和空间都出了什么问题。引入眼帘的,是一辆侧翻在路边的大巴,和另外一辆从对面车道冲过中间护栏而撞到自己所乘大巴的拖挂车。 只过了瞬间,下面的画面竟然在迅速在放大,逐渐放大至地球的每个角落,亚欧非美,南极北极…… 不但空间在放大,时间也在往前追溯,像个跑马灯似的,从二十一世记的高楼林立、秃山恶水,到二十、十九世纪青山绿水、列强侵略,到明清争霸,到蒙古人马踏中原,到大唐盛世,到南北朝、五胡乱华…… 映入刘天浩眼底的,不仅仅有华夏大地上曾经上演的历史,周边诸国的历史,甚至整个地球的历史变迁,都在往前时光追溯。 刘天浩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他看到的一切好似都不能由他自己去决定。 每一分,每一秒,整个地球上发生过的画面,像无声电影一样,完整的映入刘天浩的眼帘,也或许是映入了他的意识中,他实在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画面,如果换成是科学二进制数据,那么现在每一秒的数据量及数据传输速度,将轰爆任何一台超级服务器。 突然,画面一阵剧烈颤抖,刘天浩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极速下坠,听不见一点声音,也感受不到一丝风,只有最后一个画面,深深地定格在脑海深处…… 刘天浩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定格在最后那个画面到底过了多久。死寂一般,没有任何思考,没有任何痛觉,抑或是其他感觉。五官六感,好像全部关闭了似的。 那画面,可能存在了太久,突然,像镜子一样,支离破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再然后,刘天浩发现自己有了感觉,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了,有点冷,以及全身的酸痛。 虽然酸痛,却并没有感到特别的要命。 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得身体正躺在一张不知名的毛皮上,身上盖着一张同样不知名的毛皮,毛皮不够宽大,并不能覆盖自己的全身。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熏人的草药味,混杂着一股泥土霉湿的味道。刘天浩非常吃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房子墙壁是黑色泥巴夯筑而成,墙上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干枯的野草,自己躺的毛皮下面也是泥巴夯实的土炕。 房子里没有什么家具,靠近门边上,有个同样泥巴垒成的矮方桌子,旁边散落着几个木墩子。房间里很暗,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低矮的门,直对着土炕,门上挂着草帘,光影透过稀疏的草帘映射进来。 刘天浩心想,这到底是哪儿? 他确定,大巴是在山东省境内失事的,然而整个山东境内,包括自己得老家崆峒岛,都不可能有这种泥巴夯筑的房子,估计全中国这个年代应该都不会存在这种房子。 这起码是五十年前的建筑。 就在刘天浩仍然一头雾水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娘,今天运气不错,打了一头野猪,近两百斤重呢。” 不待有人回答,刚刚那个声音又响起,“娘,那个人还没醒来吗?” 话音刚落,“扑”的一声从外面传来,略显沉闷,好似有什么重物落地。 这时远处传来另外一道声音,“还没有醒来呢,不过晌午已服了村头郎中熬制的草药。郎中说气息平稳,应该没有大碍。” 刘天浩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抬头向门口望去,试图发现点端倪,目光刚接触到门上草帘,就恰巧看见一只手正在拨开草帘,然后就是探进来一个人头。 由于背光,刘天浩并不能看清那个人的详细面目,但是通过刚刚外面的说话声,可以推断是个少年郎。 刘天浩看不清门口那人,但是门口那人倒是把炕上的情形看的十分明白,倒是好眼力。 发现刘天浩争着眼睛盯着自己看,少年郎欣喜的扭头出去又喊道,“娘,他醒了,快过来看看。” 说完,掉头拨开门上草帘,低头矮身就钻进了这个泥巴房子里。 由于泥巴房子内部低矮,那少年钻进来后站不直身子,索性就在那泥巴桌子旁边的木墩上坐下。就在这个时候,门帘再被拨开,又钻进来一位中年妇人。 这个时候,刘天浩终于适应了门帘掀开射进来的强光,能够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两人来。那年约莫十六七岁,长得剑眉星目,方脸大耳,身材魁梧挺拔,尤其一双臂膀形似猿臂;又再看那中年妇人,大概三十来岁,头上裹着一块方巾,面容倒是颇有姿色,应该就是少年口中的娘了。 两人穿着稍显奇怪的粗布麻衫,而那少年更是长发束在一起披在脑后。 还不等这对母子开口,刘天浩就试图起身道谢,中年妇人立刻出声道,“先生还请不要乱动。”那少年也起身弯腰过来扶住刘天浩肩膀,示意他继续躺下。 这时那妇人继续道,“先生昏迷差不多七天了,刚刚醒来,千万不要乱动。” 刘天浩闻听妇人的话语,又是一怔,不仅是住在这种泥巴房子里,又穿着没有着色的麻布短襟,还说着稍显生涩的话语,真是十分奇怪,于是脱口问道:“谢谢这位大婶和这位小兄弟的搭救之恩。我现在是在哪儿?其他人伤亡如何?” 中年妇人和少年闻言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透露出一丝疑惑,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刘天浩开口说话,对他们而言,刘天浩说的话同样显得些许奇怪。 虽然双方说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互相还是能够听的懂。 直到中年妇人用眼神示意那个少年来回答刘天浩的问题后,那少年才掉转头来,注视着刘天浩说,“先生的确是我所救,然而那个时候却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在那山上,所以,我并不明白先生所谓得其他人伤亡一事。” “山上?”刘天浩闷了,“我不是应该在高速公路上吗?” 这回轮到那少年郁闷了,“先生,高速公路又是什么东西?七天前,我前往罗口山上打猎,途径半山,发现一吊睛大虫正要害先生性命,急切之下立刻张弓搭箭,就打算射杀那畜生,却没想到那大虫皮糙肉厚,我的弓又非良弓,箭矢也驽钝,虽然射出去的几箭都是命中了,然而却并不能深入那大虫身体中,所以并没有能够杀死它。万幸的是,那大虫并没有能够的了伤害先生。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会昏迷这么久?” “现在还能打猎?你说的吊睛大虫不应该是老虎吗?那个怎么可以让你猎杀的?你打猎还用弓箭?这都哪跟哪啊?好似你刚刚在外面说过,今天猎获了一头近两百斤的野猪?”急切之间,刘天浩连珠炮似的的发问。 那少年刚欲出声,刘天浩紧跟又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在哪儿?” 少年闻听刘天浩前面的几个问题时,也是不明所以,但是听到刘天浩后面的那个问题后,前面的问题倒是不知是忘记了,还是被刻意忽略了,所以立刻应了一句,“东莱黄县。” “东莱……东莱?烟台市下辖的龙口县级市,在古代不就是东莱吗?但那是古代啊?”刘天浩听到那少年的回答后,自言自语道。 “东莱是古代的叫法?”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刘天浩浑身巨震,颤抖着盯着少年那一双星眸,慢慢的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 少年和中年妇人也搞不明白眼前这位先生在搞什么玄虚,但母子俩还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光和五年,刚刚入夏。”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黄巾起义前两年?我他妈的穿越了?”刘天浩已是丝毫顾及不上母子俩的感受,对着茅草覆盖的房顶,歇斯底里大声喊了一句, “我勒个操啊!又是穿越!又是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