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迎春曾经也以为梨树坪的村民淳朴善良好相处,但朱雨的行为告诉她,事情不完全是这样,依旧会有一些人心怀不轨,所以事事要小心。 “迎春,真的要跟他们耍心机吗?”秦潇潇皱了皱眉头。 “这不是心计,这是自我保护。”冷迎春淡然地看着远方,在耕作以前,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秦潇潇虽然不赞同陈雪云的做法,但也没有反对,她知道冷迎春想法独特,一切为了大家过上顺畅的生活。 两个人甜甜地入睡。 接下来的十天里,在冷迎春的监督之下,那些村民倒没有耍心机,安安分分地把房子建造起来。 期间,冷迎春也没有闲着,她挨家挨户问那些让出田地的人家,是否是一锤子买卖,田地给她了就真的是她的了。 有人好心,说就让给她了,有人却觉得仅仅是今年让给他们耕作,明年就不一定了。 为了节省麻烦,冷迎春就给那些愿意把田地归他们的人一些钱,说是买下了田地,以后无拖无欠。 至于那些有心思的,他们的田地,她一概不要。 由于村子里是难民村,还没有掌管村子的里正,她就带着冷迎欢到了麓城,找到了县衙,亲自询问开垦出来的荒地要属于自己,是否需要制作田契。 “小姑娘,你还知道田契!”县衙师爷很诧异。 要是以前,土地是属于大俞国的,是不允许老百姓任意开荒的。 去年灾荒肆虐,全国缺粮,苏敬贤在赈灾道路上,看到老百姓哪怕到了灾荒不那么厉害的地方,情愿吃着赈灾粮躺平,也不愿意开垦荒地。 他就觉得这种现象不好,就写信给侯爷,让侯爷上请皇帝,为了生息,放开政策,准许百姓开荒。 朝廷细致研究后下发颁布“准许外来户就地开荒耕作”的政策,还允许收成后暂时不用上交粮食。 这样刺激之下,才有不少难民安定下来开荒种地。 但是,朝廷也不是省油的灯,所有的政策都是临时的,设下的一切坑要怎么填,还是朝廷说了算,最不济推翻旧政策重定新优惠。 现在,官僚系统里更变的内部消息就是:等灾荒缓和之后,朝廷有权收回土地权,没准会以租约的形式给农民种地,但为了鼓励耕作,价钱不会太高。 冷迎春现在要把田地归私人所有,田地掌控权就属于她,将来皇帝要是给功臣、皇亲分田地,她有田契,她的土地就不在分配行列中。 如此说来,定田契就意味着走偏门,朝廷在原则上不鼓励这样做,但也不是完全限制,只能出高要求限制田契数量。 那就是每次收成后,要上交一半粮食给朝廷。 县衙师爷唠唠叨叨把厉害之处指出来就问她了,“条件如此苛刻,你还愿意定下田契吗?” “那当然。”冷迎春同意了,她知道不管到哪个朝代,遵守本土规则才能长盛不衰。 把土地使用权抓在手,哪怕村民来抢,她也有县衙出面。 再说她就三个人,不需要太多粮食,给一半给朝廷又有何妨? “先交五十两银子作为田契费。”师爷再次开口了。 “还要给钱?”冷迎欢感觉又是个坑,粮食都没种出来就定走一半了,还有田契费,谁受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都想把朝廷的土地变为自己的了,等于是跟朝廷对着干了,朝廷没有把你们削了,还大度的同意了,你们不应该给替朝廷一点好处作为报答吗?” 师爷翻了个白眼,朝廷之所以要把田契高价售出,还不是防止开垦出来的土地轻而易举被买卖? “我们给!”冷迎春把零零散散且脏兮兮的钱凑到一块交给师爷。 那些钱是她用泥滚过的,看起来就是饱经风霜的,给人一种不容易获得的即视感。 “你是大户人家逃荒的吧?”师爷反问一句。 据他所知,哪个逃荒的不是穷得叮当作响? 偏偏这个小丫头还能拿出那么多钱,如果不是家里有,很难解释钱财的来路。 “不是呢,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这些钱是三辈人存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都给了朝廷,我们跟其他逃荒人没什么区别。” 冷迎春脸容表现得很痛苦,似乎很不愿意支出那些钱。 师爷没有怀疑她说的,就带着指定的人随着冷迎春到了梨树坪,把那些村民让给冷迎春的田地情况写在了田契上,交到了冷迎春的手里。 乡亲们来凑热闹,通过师爷的口头讲述,他们才知道自己开垦出来的田地还不完全属于自己的,要定下田契才行。 只是,他们不愿意交田契钱,更加不想上交一半粮食,反正赖着国策混上几年,过上温饱,等新政策出来了再想对策也不迟,所以就没有定下田契。 有了定田契这事,所有人也明白了,冷迎春心思缜密,善于谋划未来之事,虽然妒忌,但碍于她有田契,也不敢说什么。 “哎呦,有田地的人了,看不出来呀,你这丫头挺有想法的。” 冷迎春他们回来后,牛春瑶越发看不惯她,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 “你少说一句!迎春这叫防范于未然,可惜我们家没有钱,不然也定田契了,有钱真好,不用担心田地归属,可以一劳永逸。” 牛喜贵佩服冷迎春的想法,感受到冷迎欢淡然的目光,就柔和地看着冷迎春,“迎春,定田契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朱雨大叔给我灵感的,我怕今年有田种,明年田地就被他们收回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跟他们租用?价钱估计不低,或者他们不愿意呢?我岂不是要离开?种田最怕挪地,重新开始可没那么容易。” 冷迎春向牛喜贵坦白自己定田契的原因。 “你想的也没有错!”牛喜贵点点头。 “牛大哥,牛大姐,我们的新宅子已经建造好了,我们明天要搬过去,这些天给你们增添麻烦了,这点钱是一点心意,还请你们不要嫌少。” 冷迎春说完就拿了二两银子放在桌子上。 “迎春,你看你,干什么呀!”牛喜贵连连摆手,“我们可不是朱雨爱计较,给什么钱,多见外?” “就你最大方!”牛春瑶抓起了银子放到了身上,朝着冷迎春笑了起来,“迎春,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我们说说。” “应该的!”冷迎春不喜欢牛春瑶川剧变脸,但也没有表露不耐烦。 秦潇潇翻了个白眼,凑到冷迎春耳边低声说,“两副面孔,唯利是图的小人!” “还愣着干什么?”牛喜贵抬头看了一眼牛春瑶,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催促着,“天天树头菜招待客人,你好意思啊,快去村东头屠户那儿割点猪肉来。” “喔,太好了,咱们家有猪肉吃了!”两个半大孩子欢呼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牛春瑶看了看怀里的银子,还没有捂热就要给出去,她不愿意啊。 “那钱是给你们的,这点钱拿去买猪肉给大家打打牙祭吧。”冷迎春再次拿出了一些铜板。 “迎春,你这孩子怎么……”牛喜贵挺不好意思。 “人家能给就说明人家有,人家是有钱人,哪会在意这点钱,你一个穷酸汉,管那么多做什么!”牛春瑶也没客气地抓起铜板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当一大锅白花花的肥肉端到桌子上时,冷迎春顿时没有食欲。 可其他人就跟劳改犯没吃过肉一样,一下子就吃完了大半锅。 太可怕了!冷迎春摇了摇头。 “迎春,咱们好久没有吃荤了,你多少吃点,才会长大。”冷迎欢不想冷迎春吃不到,就夹了一块给她。 “不要,你们吃吧!”她实在吃不下,就把肉给了冷迎欢。 她暗自想着真是暴殄天物,哪怕炒成猪油渣也比肥肉好吃呀。 “你不要就算了,真娇贵,猪肉都不吃,孩子们,你们吃。” 牛春瑶把肥肉放到了自己孩子面前,筷子麻利地夹肉,还准确无误把冷迎欢跟秦潇潇递过来的筷子打了回去。 “哼,不吃了!”秦潇潇烦闷地放下筷子抱着胳膊在一旁观看。 可肚子咕咕作响,她摸了摸肚子,撇了撇嘴,还是饥饿战胜了理智,不得不乖乖地继续拿起筷子吃树头菜了。 秦潇潇一顿饭吃得特别憋屈,期盼着未来能实现吃饭自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她就做梦说梦话了,“我要天天吃猪肉,还要顿顿大米饭。” 冷迎春轻微回应,“都会有的!” 秦潇潇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了灿烂笑容。 “真可爱!”冷迎春看着秦潇潇睡态可掬,就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就在大家睡得不错时,天亮了,牛春瑶就拿了棍子在门口拍着喊着了,“起来了,快搬走了!” 她才不想让他们多耽搁,不然又得糟蹋一顿了。 “哎呀,你干什么,让孩子们好好睡觉不行吗?非要赶尽杀绝?” 牛喜贵匆忙起来,感觉自己的脸都被妻子丢完了。 “是他们说要离开咱们家的,不是我赶他们走,你倒当好人了,我成了恶婆娘了。”牛春瑶扔下棍子就到厨房忙碌了。 “迎春,这家人太过分了,我们这就离开吧。” 秦潇潇不得不起来,恨不得到了新宅子睡个天昏地暗。 “理解他们吧!分给我们的食物,够他们吃几顿了。” 冷迎春平和的起来,洗完脸就跟秦潇潇出去了,冷迎欢早在那儿等着了。 此时,牛春瑶把一锅稀粥端了出来,看着他们就说道,“不好意思,没有煮你们的,你们自己搞定吧。” “你……”秦潇潇气坏了,走过去跟牛春瑶理论,“我们在就顿顿树头菜煮水,我们要走就稀粥,看不起谁呀。” “狗仗人势!”冷迎欢淡漠看着牛春瑶。 牛喜贵尴尬到了极点,支支吾吾地问牛春瑶,“你不是说家里没有存粮了吗?怎么又有呢?” “要你管!我不紧着点,都让外人吃了,没听说过半大的小子吃死老子吗,那小子饭量可不小,哼!”牛春瑶很有道理。 “你……”牛喜贵愧对冷迎春,歉意地看向她,“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以后,我也帮不了你们,你们饿了就上山挖点野菜吃了,哎!” “牛大哥,我们不怪你!”冷迎春一点也无所谓,回到房间里,提着包袱,就带着冷迎欢跟秦潇潇到了新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