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苑
蓝纪离走后,安长溪便带着云意去了兰院,一进院子,便看见四姨娘五姨娘和六姨娘人手一个锦盒,正盈盈的走过来,刚想要向前询问,便想到前日喻兰才诊出怀了身孕,心中便明了,这几位姨娘定是要去兰院恭贺母亲,三姨娘因着长幽的事情病倒了,自然不会前去,想到这里,她转身又回了长溪院。 看着夕阳西下,将溪湖映照的十分眩目,望着湖面,突然想到了身处在北苑的安长幽与正关在自己房中禁足的安长吟。 “云意,随我去北苑看看,去小厨房取些点心带着,记得,准备一碗红豆羹。”安长溪淡淡说道,当年,安长幽就是因为在北苑禁足,才丢了性命,虽然这一次的确也是怨她,但是一想到前世的事情,心中就会涌现出一丝不忍。 兰院此时热闹非凡,阵阵的欢笑声自里面传出来,听到这声音,安长溪唇畔勾出一抹笑容,良久才慢慢消失。 满目荒凉,这是安长溪走进北苑的第一个感觉,破败的样子昭示着它被遗弃的命运,毫无生机,还没有到深秋,可是这里看起来却像是深冬一样,寒冷而凄清。 接过云意手中的食盒,安长溪淡淡道:“云意,你在这看着,我自己进去。” “可是小姐……”云意望着里面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想让安长溪一个人进去。 “在这看着。”不等云意在说话,安长溪推开那已然褪色残旧不堪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地上一层枯叶,院中只有一个已经缺了角的石桌,桌下只有一个石凳,也是碎了一半,向里看去,不见有人,将食盒放在上面,安长溪推开屋子的木门,整个屋子之中就只有那一张破床,抬眼便看到了安长幽。 心中一惊,不过两日,可安长幽的样子却是这般悚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下更是一片乌青,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衣服上尽是划痕,瘦弱的身躯缩在破床里,看起来极让人心疼。 夕阳照进来有些刺眼,安长幽下意识用手臂挡在了眼睛面前,哑着嗓子问道:“姐姐过来,可有什么事情?” 张了张嘴,安长溪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年她进入北苑的时候,安长幽已经一命归西了,转身走出房间,将食盒拎了进来,这才说道:“长幽,我给你带了些点心,你来吃些吧。” 见安长溪将精致的点心一一摆在自己面前,安长幽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她抬起头,抱着双臂,像一头受了惊的小动物一般望着她。 伸手理了理安长幽那杂乱的头发,心中有些不忍,安长溪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若是宋天铭见了,定然会心疼,先吃些东西吧。” 听到宋天铭三个字,安长幽一下直起了身子,用力的摇着头,大声的叫着:“姐姐,求你不要告诉他,求你,我求你……” 心中酸涩,安长溪此时恨极了安长吟,若不是她,长幽定然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坐在她身边,安长溪柔声说道:“你放心,长幽,我不会说的,先吃东西,姐姐一会儿有事情问你。” 安长幽这才点了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开始吃了起来,甜腻的味道直冲胸口,与心中的苦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面前的安长溪,她只觉得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她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是不愿害她的,她多想告诉她,可是,她不敢开口。 “喝点红豆羹。”安长溪特意嘱咐了云意准备这红豆羹,将碗递给安长幽,可是安长幽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久久没有接过。 见她如此,安长溪也不再递给她,只是摇了摇头道:“自幼我们便被父亲教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如今,却偏偏都被走偏了。” “对不起,姐姐。”安长幽咬了咬嘴唇,拿起了那碗红豆羹,一饮而尽,本以为自己会七窍流血,像青黛一般就此与这个世界分别,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你是我的妹妹,若是没有青黛的事情,我就准备将你与宋公子的事情告诉爹爹,求他出面,只是……”安长溪突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看向安长幽道:“我没有想到,我一心想要关照的妹妹竟然不相信我。” 任凭泪水恣意流淌,安长幽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若不是听信了安长吟的话,她又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又如何会走到这般田地。 “是我自己的错,因为天铭,我不相信任何人,也是我当时心太急,所以走错了路,我不怪任何人,姐姐,都是我自己做的孽。禁足在这里,也是我活该。”安长幽凄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开口告诉安长溪,一切都是安长吟的主意。 起身走到门口,安长溪不想再去看安长幽的脸,这个二妹妹,总是这样,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总是认为都是自己的错,即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也没有开口说出是安长吟在背后搞的鬼。 秋风微凉,吹入这个破旧的屋子之中,更显得凄冷,安长溪转过身看着安长幽道:“我会让父亲放你出去,只是你要知道,我安长溪,从没有骗过你,当然,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便离开了北苑。 呆滞的靠在一旁,安长幽手中拿着一块梅子糕,突然就回想到了那天的事情,她与宋天铭私奔被安长溪抓住,刚一回到房间,安长吟就敲开了自己的房门。 往事历历在目,她说,安长溪才不会为了一个庶女去求谁,她不过想在你面前展示她的大度,就同夫人一样。而她安长吟,才会真正的帮助她,同为庶女,只希望彼此能够过的好一些。 就这样,她相信了安长吟,她以一个庶女的身份,轻松的让自己信任了她,然后,帮助她一起陷害安长溪,最后,落得个自己被禁足北苑的下场。 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安长幽的眼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叫做复仇的火焰。 离王府,蓝纪离的书房单独占了后院的一整个院子,其中存放着各种珍贵的藏书和字画,外面一间则是平日里与那些谋士商谈的地方,院子里常年守着护卫,正房的檐下总是站在八名身形魁梧的大汉,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满脸肃杀,显示着他们的严密戒备,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王爷,芷兰宫中我们的人回禀说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动向,邵大人如今正在外面候着,王爷……” “滚出去让他进来。”蓝纪离怒气冲冲的将案上的青玉瓷瓶一下扫到了地上,方才说话的小厮立马跑了出去,生怕他会将怒意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脑海之中闪过安长溪的面容,蓝纪离只觉得热气上涌,当她说出芷兰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必然会出岔子,却没想到她真的要求退婚,还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他。 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决心要娶了安长溪,国公府身后的势力太深,得到了安国公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云国的半壁江山,虽然安国公如今在为他谋事,但是他很清楚,胁迫和自愿哪个更能够长久,所以迎娶安长溪才是最为稳妥的事情,只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了他与兰妃的事情。 门被轻轻的推开,蓝纪离抬头,就见他最得意的谋士邵敬伦正定定的看着他。 “王爷,事情臣已经知道了,如今之际,只能够选择退婚。”邵敬伦低声说道。 “难不成你就这样让我放弃?”蓝纪离本以为他会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让他答应了安长溪的要求。 邵敬伦见他这个样子,定然是明白他的想法,不由得笑道:“王爷,虽然她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但是她的狠劲可是与那位三小姐差了远了,若是能够让三小姐帮助王爷,也未必没有好处。” “安长吟?让她帮助本王能够有什么好处?她不过是个庶女,还是个没了娘亲的庶女。”蓝纪离皱了皱眉头,实在是不理解邵敬伦的意思。 “王爷,正是因为她是庶女,才更好操控,当初安国公之所以被我们拿下,还不是她找到的东西?”邵敬伦脸上染上了一层阴狠的神色,低声说道。 听了他的话,蓝北墨不由得点了点头,的确,当初确实是安长吟将安国公为他门生买官的事情告诉给他的,若不是她,怕是安国公也不会听从他的差遣。 “这件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议。”蓝纪离两眼微眯,一道精光猛然迸发而出,虽然他很是不愿退了这门亲事,但是事已至此,他不能够因为这件事情而将他的大计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