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马场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背靠飞鹰山,地势西高东低,那条蜿蜒环抱的小河不仅为牧草和马匹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还成了飞鹰马场前一道天然的屏障,从而避免了大部份来自外界的侵扰。 长孙晟邀请的饮宴时间是酉时,亦即是下午五点钟打后,高不凡父子二人申时初刻就出发进城赴宴了。高开山骑黄骠马在前,高不凡骑大青马在后,两匹马哒哒小跑着上了小河上的木桥。 这座木桥是活动的,一头可以吊起,即是所谓的吊桥,白天放下,晚上便会吊起来,并且有专人负责看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马场的安全。 今年的盗匪特别猖獗,马场的安全形势自然就更加严峻了,因为战马不仅本身价值高,还是极为重要的稀缺资源,朝廷军队需要,盗匪们同样需要,所以全国各地的马场都是盗贼悍匪们垂涎三尺的目标。 而早在数月前,高开山便让人沿河边修筑起一道两米多高的竹木护栏,上头削得尖尖的,外围还煞费苦心地扎上了一层荆棘,防止有人攀越。 且说父子二人策马过了吊桥后,高开山竟然吩咐负责看守的家仆把吊桥扯起来,这有点反常,不过高不凡却明白父亲是在担心悍匪张金称的报复,这也是高不凡当初选择隐瞒的原因,他不想父母担心自己,更不想阖府上下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其实飞鹰马场距离高鸡泊还有几十里路,所以高不凡不太担心张金称的人能找到这里来,而且日前在高鸡泊一战中,张金称损失惨重,死了很多手下,其本人也受了伤,这时估计还躲在高鸡泊深处舔伤口呢,再加上得罪了长孙晟这种实权人物,相信张金称更害怕朝廷派重兵围剿他,试问哪儿还空出来寻仇报复。 当然,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父亲高开山的行为也无可厚非,所以高不凡默默地配合了,出门时把单刀带上,高开山自己也带了刀,就挂在黄骠马的得胜勾上,仿佛一名即将出征的将军。 一直以来,高不凡都认为父亲高开山更应该是一名将军,而不是个养马的,父亲无论体形和气质都更适合当将军,可惜他偏偏是个养马的。 父子两人的坐骑脚程极快,一柱香的功夫便奔出了二十里地,距离蓨县城约莫还有十多里吧,时间上还是十分充裕的,于是便放慢了速度,好让坐骑缓一缓。 正当父子二人经过一处草木茂盛的山坳时,高不凡忽然又生出了被窥视的感觉,不由皱眉暗忖,难道又是昨晚传功的黑衣鬼脸人?这神秘老头真是个偷窥狂啊! 然而就在此,一股异常强烈的危机感突兀涌上心头,高不凡瞬间寒毛倒竖,急忙猛夹马腹,同时大喝:“爹,小心!” 高开山正策马在前缓行,闻言连忙勒住缰绳,并且疑惑地扭头望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草丛中传出两声弦响,嗖嗖,两支劲箭分别射向父子两人。 大青马的爆发力无疑相当强悍,从高不凡猛夹马腹到弦响也就相差半秒钟左右,一秒种之内,那支劲箭就已经破空而至了,但是大青马也往前狂飙出了大半个身位,于是乎,利箭嗖的一声,擦着高不凡的身后飞过了,而高开山的反应却是慢了半拍,当他意识到危机时,利箭已经到了眼前,根本来不及躲避。 高不凡惊得心胆俱裂,不过他的头脑却是出奇的清醒,双目瞬间变得像鹰一样锐利,刹那间,仿佛全世界都定格了,不对,应该是变慢了,此时此刻,在高不凡的眼中,所有事物都慢下来了,包括那支射向父亲高开山的利箭,他甚至能看清正在缓慢旋转的箭锋。 “劈中它,你办得到的!” 高不凡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而他的身体也是这样执行的,伸手拔刀,探身劈出。 只见高不凡的身体与飞驰的大青马几乎拉成了一道直线,手中的单刀化作一抹惊天寒芒,当的一声脆响,那支夺命利箭间不容发地被劈飞出去,而高不凡和大青马就像狂风一般往前冲出了十几米才刹停下来,马蹄在泥地上犁出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深痕。 高不凡勒定马猛然扭头望去,见到父亲高开山还好好的骑在马背上,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虚弱感也瞬间袭来,刚才那一刀仿佛一下子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高开山此时惊得目瞪口呆,竟然坐在马上毫无反应,幸好,草丛中的偷袭者似乎也被高不凡刚才劈出的奇快一刀震慑住了,竟然没有趁机继续放箭! “何方鼠辈,给某家滚出来!”高开山终究还是经验老到,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策马冲入草丛中,挂在得胜勾上的腰刀也悍然出鞘,借着马速使了一招拖刀,所过之处如同摧枯拉朽,那些杂草纷纷折断掉落,那股气势真个威不可挡! 高不凡不禁暗暗喝彩,拖刀他也会,而且十分娴熟,但使出来的气势却远不如父亲高开山。高不凡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力气不比高开山弱,骑术也不比高开山差,可就是同样的招式,使出来却少了那股子气势,而父亲高开山也不解释,只是让他多练,日后慢慢体会。 嗖嗖,两条人影从草丛中蹿出,向远处快速遁去,就像两只受惊的野兔一般,显然是被高开山逼出来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 高不凡一提缰绳,大青马闪电一追了上去,倾刻就追至其中一人身后,那人显然也意识到跑不掉了,竟然转身迎向高不凡,凶狠地挥刀劈出。 高不凡剑眉一挑,挥刀迎了上去,只听得咣的一声大响,那人的刀登时被劈飞出去,人也被震得就地翻了几滚。 高不凡的臂力本来就惊人,再加上借着战马的冲势,那人如何抵挡得住,当他狼狈爬起来时,握刀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显然被震裂了。 高开山策马从旁边驰过,半分也不停留,直接越过高不凡追赶另一名刺客去了。 高不凡高拨转马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名刺客,这家伙很面生,背后还挎着一张弓,尽管右手在流血,还是冷冷地盯着高不凡。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问道:“你跟我有仇!” 刺客没有哼声,只是凝神戒备! “既然没仇,那就是有人派你来的,是谁,说出来便给你一个痛快。”高不凡杀气腾腾地道,刚才差点失去了父亲,让他惊又怒,所以此时已生了杀心。 刺客竟然露出不屑的表情,没错,就是不屑。高不凡心中一动,脱口道:“是宇文化及,还是宇文智及派你来的?” 刺客微愕,继而招了招手道:“想知道谁要杀你们父子二人吗,先下马,我就告诉你。” “敢骗我你就死定了!”高不凡冷笑一声,竟然真的翻身落马。 刺客眼底闪过一丝窃喜,心道,这小子的身手如此厉害,可惜却是个傻子。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高不凡右手持刀,淡淡地道。 刺客眼珠一转,点头道:“你刚才说对了,的确是宇文化及派我们来杀你们父子的!”一边说着,左手偷偷往腰后摸去。 高不凡心中冷笑,装着不知道:“宇文智及身边有个护卫叫曾阿大,我跟他交过手,挺厉害的,怎么你如此垃圾?” “垃圾?”刺客愣了一下才会过意来,明白自己被对方鄙视了,心中暗怒,冷笑道:“各有所长而已,曾阿大擅长打斗,本人擅长射箭。” 高不凡不屑道:“你射箭也很垃圾!” 刺客顿时再遭暴击,不由恼羞成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高不凡耸了耸肩道:“不辱你也行,告诉我,到底谁派你来的?” 刺客不耐烦地道:“不是告诉你是宇文化及了吗?” 高不凡冷笑:“你是白痴,抑或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刺客皱眉:“什么意思?” “你一口一个宇文化及,言语间毫无半点敬意,然后你告诉我是宇文化及派你来的?” 刺客哈哈笑道:“小子,算你还有点脑子,不过老子还真的在侮辱你的智商,死——呀!” 刺客突然抬起左手指向高不凡,大喊一声“死”,不过话还没说完便见刀光一闪,顿时鲜血飞溅,刺客的左手还没来及伸直就被高不凡一刀斩断了,断臂连同手中之物一齐掉落。 嘭…… 高不凡飞起一脚把刺客蹿翻,后者捂住伤口惨叫着翻来滚去,鲜血在断口处泪泪而流,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一般。 “到底是谁在侮辱谁?”高不凡冷冷丢下一句,然后弯腰捡起断手中的事物,发现竟是一只铁制的小圆筒,约莫有筷子长短,上面还有类似于开关的机括。 高不凡心中一动,对着地面按了一下机括,只听得铮的一声轻响,一物从圆筒内激射而出,直接没入泥土中不见了。 高不凡面色微变,奶奶的,敢情这玩意竟是袖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