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角色恰好对换。 约翰-戴维斯知道,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根本就不是一个谈判对象,而是对方用来装点门面的道具。 明天的《白石城日报》上,肯定会连篇累牍地报道,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谈判破裂。 然后印第安联盟为了‘和平’和‘正义’,不得不出兵南下……多好啊,这就是tm的道义! 这些印第安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怎么能这么卑鄙? 和平?若是斯蒂芬-卡尼的大军还在,一把火烧了白石城,那才是真正的和平! 正义?若使印第安人能够像他们的祖辈一样通情达理,北美大陆早就实现正义了! 戴维斯面无表情地听着河狸说话,到最后干脆充耳不闻,也不再管河狸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屋子人都在鼓掌,只有他和史蒂夫格格不入。 一屋子人都在热血沸腾地欢呼,只有他和史蒂夫的心底冰凉。 最后,一个衣冠楚楚却凶神恶煞的家伙拿了一份协议过来,放在戴维斯的面前,还贴心地准备了一只新式钢笔。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它撕掉了。 “关于美利坚联邦撤离墨西哥和德克萨斯的协议书”——且不说他有没有得到授权来签订这样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就算是有,他也不会签! 身为一个白人,白人中美国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什么时候,连印第安人都敢将这样一份协议摆在他的面前了? 亏他白天的时候还曾真的想和这群半兽人好好的谈一谈! 撕毁了这一份协议之后,戴维斯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室,史蒂夫急匆匆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的时候,戴维斯突然转过了身来,指着轮椅上那个慈眉善目的家伙,狠狠地说到:“自美利坚联邦有史以来,曾经面对过很多个敌人,但我们总能站到最后!” 】 河狸朝他摆了摆手:“有史以来?美利坚的历史还没有咱们塞阔雅的年纪长呢——限你两个小时之内离开这里!去吧!” “别了,戴维斯先生!”河狸朝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 …… 谈判总共进行了15分钟,以约翰-戴维斯浑浑噩噩地进入为开始,怒气冲冲地离开为结束。 马车就停在使馆区的门口,戴维斯和史蒂夫甚至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收拾东西,便直接坐上了马车。 “赶紧离开这里!”戴维斯面色阴沉地说到。外交使节的豁免权在双方都撕破脸皮的情况下,什么都不是。鉴于半兽人们恶劣的素质,约翰-戴维斯有必要开始担心自己的人生安全。 史蒂夫大概和他想的也是一样,他赶紧挥舞起马鞭,马儿撒开腿便跑了起来。 狼狈不狼狈不堪说,但速度肯定是快的。 在马车快要驶上山坡的时候,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了出来。 “等等我啊,戴维斯先生!” 是索雅。 在他身后,几个印第安人士兵正在追赶他。 “等等我,戴维斯先生!”索雅追着马车大喊。 “抓住他!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那几个印第安人士兵大声呼叫着:“这个印第安人的叛徒!” 可是索雅跑得很快,那几个印第安人士兵眼看追不上了,便从腰间掏出枪来向着前方射击。 黑夜中也不知道射中没有。 戴维斯坐在马车上看了一会儿,在马车即将越过山嵴的时候,叫住了史蒂夫:“等一下!” 史蒂夫便停下了马车,“真的要带他去华盛顿吗?离开了白石城,他一点用都没有!” 戴维斯回答到:“慢慢养吧!” 直到此时,戴维斯才终于从‘印第安人南下了’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的心中满是沮丧,可是却又充满了不甘。 也许,他是美利坚历史上第一个同印第安人谈判,却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的美国人。 除了沮丧之外,心中却又油然而生了另外一种情绪,他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隐隐的觉得,他所面对的白石城并不像自己所预计的那么软弱,印第安人也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弱小。 相反,它很强大! 如果美利坚联邦还如从前一样看待印第安人,还不及时地采取果断措施的话,将来迟早会吞下一枚自酿的苦果。 到了该正视印第安人的威胁的时候了—— “谢谢你,戴维斯先生!”索雅从后面爬上了马车,惊魂未定地说到。 戴维斯忍住了想要一脚将他踹下去的冲动,伸手拉了他一把——白石城越强大,像索雅这样的人便越重要。 “辛苦了,索雅先生!”戴维斯说到。 “快跑!快跑!”索雅冲着驾车的史蒂夫大喊了起来,这才朝着戴维斯说到:“这是我的荣耀,戴维斯先生!” 史蒂夫用力地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了一声,朝着山嵴上狂奔了起来。 “你的手臂流血了,索雅先生!”戴维斯说到。 “是吗?”索雅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血流如注,早已经淋湿了自己的手臂——“没事的,没事的!他们想杀我,幸亏我跑得快!” 戴维斯勉强打消了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说到:“放心,你现在安全了!好好休息吧,往后需要借重你的地方还有很多,美利坚联邦将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马车驶过山嵴,迎面扑来漫天的鲜红的火光。 山嵴的脚下,有如山如海的火焰在沸腾,一直蔓延向远处的天际。 …… 天快亮的时候,约翰-戴维斯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东边的大平原上。 十多匹快马从他的马车旁边急冲而过。 “认识他们吗?”约翰-戴维斯问索雅。 索雅看着疾驰而过的马队,沉默了一下,缓缓地回答到:“应该是德克萨斯特别军事行动的信使!” “信使?怎么这么多人?”约翰-戴维斯问到。 “不知道,”索雅回答到:“也许是他们送的信很重要!” 约翰-戴维斯沉吟了一下,“给我讲讲德克萨斯特别军事行动吧!” “好的!”索雅回答到,“不过可以先停一下马车吗?” “怎么了?”戴维斯问到。 “嘘嘘……” 马车停了下来,索雅跳下了马车。 东边不远处,密苏里河如一条蓝色的缎带弯弯曲曲地铺陈在大平原上。 白石城远远地落在了西边,布拉克山像是一个苍老的巨人,无声地注视着大平原上所发生的一切。 索雅低着头,任凭手臂上的鲜血和他身下的黄色水柱一起滴落,最后一次浇灌着这片土地。 4月末的大平原上,铺满了翠绿的须芒草和黄色的伏地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