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夏原吉的方法,朱瞻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法子好吗?好! 就跟夏原吉说的一样,这么多的牛羊是很大的收入,但同时对大明的财政也是很大的负担。 想要让这些牛羊生出钱来,那你就得好好的养着,要是你给养瘦了甚至是养死了还谈个屁的钱? 羊这东西倒是没什么,户部已经在开始小部分小部分的出售了,只不过为了不让价格一下子跌得太狠就没有一次性出完而已。 牛就不一样了。 草原上的牛不是全都适合用来做耕牛的,因为草原上的牛天性要野一些,只有部分的牛才适合做耕牛,不过就算是这样那些不适合做耕牛的牛也不会直接杀掉或卖出。 牛在封建时代是重要的资源,在耕作这件事上,有牛和没有牛那完全就是两码事。 所以,哪怕是性子比较野一些,人们也会尝试性的去驯服,除非到最后也没能成功,不然的话是不会出售和宰杀的。 所以,牛的出售肯定要比羊更慢,饲养的花费也就更高。 夏原吉将这些牛挑出比较温顺的发放给伤亡将士的家属,一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他们劳动力欠缺的情况,让他们明年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第二就是可以大大的节省财政的支出。 这牛都交给百姓养了,朝廷自然就不用再出钱了,不然的话和朝廷自己养有什么区别? 就夏原吉的这个法子,朱瞻壑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叹一声高明。 “办法是好办法……”朱瞻壑看着夏原吉那期待的样子,缓缓地开口说道。 “不过,夏尚书找我是作什么?” “是要让我帮着朝廷养牛?我这虽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大人物,但再怎么说也是皇室宗亲,让我养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夏原吉看着朱瞻壑的表情,心里暗骂一声小狐狸。 他是来找朱瞻壑养牛的吗?养牛能找他?找谁不比找一个毛孩子强? “世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就算是再给维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您去放牛啊,要是真这么干了,陛下不得生吞了我?” 夏原吉这一辈子很少有求于人,尤其是做了户部尚书之后都是人家来求他,这猛然间的角色调换让他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维喆是担心伤亡将士们的家眷会对此有意见,您是在北征战场上立过功的,将士们对您也是推崇备至,所以维喆想让您出来说服那些将士们。” “哦……这样啊……”朱瞻壑挑了挑眉,拉长的尾音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有想法的。 朱瞻壑就真的不知道夏原吉来找他是干什么的吗?别闹,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夏原吉的想法之后也都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问题在于,朱瞻壑不想帮他。 倒不是朱瞻壑不愿意,只不过要是别人站出来说话倒是还好,比如说张辅这种老将,是既有声望又有说服力。 但他朱瞻壑不行,因为他不愿意惹火上身。 “这事儿,我不干。”朱瞻壑微微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原吉笑不出来。 “夏尚书另请高明吧。” “殿下,这……” 夏原吉想开口解释,但朱瞻壑立马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夏尚书,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明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问题?” 朱瞻壑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会留情面,就好像和他对待倭国、对待蒙元后裔一样。 “夏尚书,不知道你这个办法有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或者说你有没有详细的计划。”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这些牛在代养期间死了怎么办?” “这个殿下无须担心,朝廷自会派人监管。”察觉到朱瞻壑的不悦,夏原吉立马开口解释。 “好,可行性与否暂且不说,我就算你是通过了。”朱瞻壑莞尔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 “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夏尚书有没有考虑过这些牛的饲养需要多大的成本,多少的时间?” “你也说了,这些牛是要教给那些伤亡将士的家属们代养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眼下已经入冬,万物凋零,牛是不能放养的,吃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这些牛,那些百姓们是不是还能趁着冬季不需要打理田地的空挡,从而有点儿时间出去做些短工贴补家用,但有了牛之后冬季就需要给它们准备草料,这部分的损失又该怎么算?” “还有第三个问题。”夏原吉刚准备开口解释,但这次话还没出口就被朱瞻壑打断。 “我知道夏尚书原本是打算将这些牛作为一种补贴才交给伤亡将士的家属们代养,毕竟表面上虽然是帮着朝廷养牛,但在这期间是拥有使用牛的权利的。” “有了牛,一家人在耕作上就能轻松很多很多,可以说一头牛的力量远不是一个青壮所能够比拟的。” “但是,你说了,代养期是半年左右,甚至还要更短,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时间?” “冬天刚过,春天还没有完全到来,这个时候的牛有什么用?你让它们做什么农活儿?把刚过完冬的麦子铲掉吗?” “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夏尚书如何保证这些牛全部都稳妥的送到所有人的手中?又如何保证在代养期间不会出现什么人为的意外?又如何保证在代养结束之后这些牛就能够完好无损的回到朝廷的手中?” 说到这里,朱瞻壑微微欠身,逼近了夏原吉。 “夏尚书,作为户部尚书,你不会忘了锦衣卫上缴国库的那批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吧?” “若是忘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那群人有一个统称,名叫贪官污吏。” 说到这里,朱瞻壑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缓缓地靠在了椅子背上。 “夏尚书,你说大明连通敌叛国的这种大事儿都不能杜绝,那从连个男人都没有的泥腿子家里抢走一头牛,他们会不敢吗?” 说完,朱瞻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朱凌,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