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所谓的阳谋,不过是马哈木的臆测罢了。 朱瞻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应该说朱瞻壑就是想到了这一点,然后才想到了当初他和朱棣说起的那个计划。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朱瞻壑最开始想的还真是按照对付暹罗等国家的方法去对付草原。 不过,后来他在想到放牧这事儿的时候就想到了羊毛,又想到了云南的程海湖,最后则是又想到了羊吃草根的事情…… 说实话,这还是得益于前世的经验,因为前世的他在小时候,在农村老家的爷爷是养过羊的。 在有了新的想法之后,什么吸引牧民进入大明,从而削弱瓦剌实力这种事情自然就被朱瞻壑给抛到一边了。 既然能够直接掘了瓦剌的根,那还吸引个屁的瓦剌牧民? 等瓦剌的草场成了戈壁沙漠,到时候牧民自然会进入大明的草场,等到了那种地步,大明肯定是会出手赶人的。 什么?你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也不排除到时候会有一堆酸儒腐儒站出来,高喊什么以仁治世,什么天朝上国之类的,让大明引狼入室。 对于这个,朱瞻壑并不关心,因为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方法他是给老爷子了,后续该怎么应对他也都说了,没有半点藏私,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至于你说羊毛的收入? 的确,朱瞻壑当初就这个问题和朱棣说过,他要一半的利润。 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现在的他有佐渡金山,翡翠虽然还没有完全铺开到他想要的那种程度,但也相距不远了。 朱瞻壑自认为在生活方面,吴王府的花销算是正常的。 当然了,肯定是比寻常百姓要多,而且多不知道多少倍,但相较于他用钱去做的那些事情来说,这点钱真的算不上什么。 所以,有金矿和翡翠这两项就已经够他用了,之所以他还提了羊毛贸易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打算收购帖木儿等国的稻麦这种粮食。 不过……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朱瞻壑,就算是大明也会被土豆所影响,稻麦这种粮食也会被挤压到角落里。 完全消失肯定是不会的,毕竟酿酒还要用,有需求就会有立足之处,只不过等到土豆的晚疫霉菌病爆发时,这些粮食就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想要恢复以前那种以稻麦为主、菽、黍等作物为辅的耕种格局,那估计大明的人都死个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马哈木等人会错了意也是一件好事儿,除了会让他们有一种紧张感之外,还有可能产生别的效果。 在得知大明的“狼子野心”之后,瓦剌肯定是要想一个办法的,而这种办法通常来说,对百姓都不怎么友好。 但是! 这都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马哈木已经没心思管这件事了,因为谭忠和周新已经逼到瓦剌的家门口了。 撒里怯儿,也称双泉海。 史籍上记载:“双泉海,即撒里怯儿,元太祖发迹之所。” 元太祖,也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成吉思汗。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却和成吉思汗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现如今在这里的无一人是成吉思汗的后裔。 “新宁伯、周按察使,不知道二位去而复返,是为何意?” 脱欢看着面前的谭忠和周新,以及两人背后的上千明军,心中只感觉事情不太对。 对方很明显有兴师问罪的意思,那是属于很明显的在气势上占了优势的。 脱欢只感觉,明军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证明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就是他们瓦剌所为的。 周新和谭忠对视了一眼,周新微微点头,谭忠则是从旁边护卫的手中接过了一个包裹。 车动缰绳,策马上前,谭忠直接将那个包裹扔到了脱欢的面前。 脱欢脸色一变,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让人将那个包裹拿了过来,脱欢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更差了。 浓烈的血腥味儿,还有包裹上所渗出的血迹,这些东西激发了他心底的记忆,让他瞬间就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人头。 脱欢面色严峻,缓缓地打开,面色大变。 他并不认识手中这个人头的主人,但这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从这个人的发髻和样貌就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个蒙元人。 “这……”脱欢有心解释,但在面对谭忠和周新那严峻的表情时还是不免有些结巴。 这属实是百口莫辩了。 怎么解释?脱欢不知道。 现在的草原已经没有鞑靼部了,兀良哈三卫也已经诚心归附大明,受大明官员的治理,从永乐八年到现在都很是安分。 不,不仅只是安分,甚至都已经达到了安居乐业,歌舞升平的地步了。 再说了,这里是哪里?是撒里怯儿! 就算周新等人遇袭的地方不在这里,但从往返的时间上来看他们也走不了多远,就算是直接向东都到不了兀良哈三卫。 不找他们瓦剌,还能找谁? “脱欢,我想,你们瓦剌应该给我们大明一个解释。” 以势压人这种事情,谭忠这种武将比较擅长,但要说谈判,周新虽然并不擅长这方面,但也已经是如今最擅长的人了。 “这……” 脱欢再次张口,但和刚才一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给出那个最常用,也最无力的说辞。 “周按察使,这件事情跟我们瓦剌真的没有关系!” “当然了,这也不能说就一定不是我们瓦剌做的,但我可以向周按察使和新宁伯保证!我父亲他们是绝对不知情的!” “脱欢,我也很想相信伱的说法,但是,你知道的。” 周新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冷静且平淡地看着脱欢。 “这里是撒里怯儿,我们不到一天就能够回到这里,想来你也能猜到我们昨夜过夜的地方并不远。” “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昨夜我们是在三峰山过夜的,在子时左右遇到的袭击。” “三峰山是什么地方,你这个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上的人不会不知道吧?” 脱欢闻言,顿时面如土色。 按照周新的说法,瓦剌还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以前的鞑靼和瓦剌交界处、如今的大明和瓦剌交界处,是以斡难河与肯特汗山为界的。 斡难河的南边是胪朐河,而胪朐河的南面才是三峰山,按理来说是没什么的,但坏就坏在了这肯特汗山上。 三峰山,虽然是在胪朐河的南面,但胪朐河是发源自肯特汗山的,三峰山就属于是肯特汗山的山脚下。 眼下周新等人在撒里怯儿,顺着山根向东南而行,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抵达三峰山的山脚下,也就是昨夜周新他们驻扎的地方。 “还请周按察使稍安勿躁,容我回去将此事告知我父亲,可否?” 想来想去,脱欢也没有办法。 有他父亲马哈木在,他就做不了瓦剌的主,更别说还有太平和秃孛罗这两个在名义上和马哈木平起平坐的人了。 周新看了谭忠一眼,微微点头。 “好,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若是你们瓦剌还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那我们就要回京如实禀告陛下了。” 脱欢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周新听不懂的语言喊了一声,然后调转马头,迅速离开了这撒里怯儿。 而大明方面则是开始有序的动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要在这撒里怯儿暂时驻扎一般。 周新看了看四周,心中一片凝重。 按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是最安全的,因为夏原吉已经回去了,一旦回来看不到周新等人,这件事就会被算在瓦剌的头上。 所以,瓦剌是不会,也最不愿意让周新等人有什么闪失的。 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其实自从遇袭的时候周新就知道,这件事很有可能和瓦剌没什么关系,因为不管有没有关系,瓦剌最终都会被大明狠狠地撕咬一口。 之所以要到这里来向瓦剌兴师问罪,这是周新和夏原吉商议的结果。 就算是昨夜动手的人不是瓦剌,周新和夏原吉也都准备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瓦剌的头上,因为这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 如果是瓦剌动的手,那不冤枉他们;如果是别人动的手,那也不怕。 现在草原上就剩下瓦剌了,或许还有一些小势力存在于阴暗的角落里,但那些都不足以让大明记挂。 除掉瓦剌才是大事儿。 太阳很快走到了头顶,又朝着西方落下,撒里怯儿一片平静,但在忽兰忽失温,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真的不是你们!?”马哈木脸上的愤怒已经掩饰不住了。 “废话!”太平顿时蹦了起来,指着马哈木的鼻子就骂。 “马哈木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 “是!我们是不如你!但是我们也不蠢!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就算是再怎么蠢也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行了!别吵了!” 最少言寡语的秃孛罗突然出声,让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儿!争吵有什么意义!?能解决问题吗!?” “现在这种情况还吵!?是要等到朱瞻壑带着他的那群如狼似虎的将士来到草原你们才能停下来吗!?” 朱瞻壑也没想到,自己不在草原,却以另一种形势影响着草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