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朱瞻壑本人对功德这事儿是不怎么在意的。 还是那句话,他虽然不是个无神论者,但也不是哪一门宗教的信徒。 在他看来,所谓显灵这种事儿,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次就已经够多的了,后世八十亿人口(2022年统计)都没几个人见过的事儿,自己还能见两次不成? 所以,在得知李彬打着他的旗号,在建州卫建了大大小小近十座京观的时候,朱瞻壑的反应很是平淡。 建就建吧,打着自己的旗号就打着自己的旗号吧,爱咋整咋整,他是不想管了。 相比这件事,他反倒是对朝廷迁都一事更加关心。 和历史上一样,关于迁都的事情都是在永乐元年,由前任礼部尚书李志刚提出的,原因就是燕京乃是朱棣的“龙兴之地”。 于是,从永乐四年开始,以应天皇宫为蓝本、以元大都为基础,顺天皇宫开始了修建。 永乐七年,也就是丘福战败于草原的那一年,朱棣决定御驾亲征,当时就是以顺天为基地的。 同年,朱棣下令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寝长陵。 当朝皇帝的陵寝修建在了顺天府,这就代表着迁都一事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了。 不过,和历史上不一样,因为内政的宽裕,现如今的永乐朝在那三件大事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加快。 迁都顺天、编写永乐大典以及下西洋。 这三件事儿,说白了还是和钱挂钩的,而朱瞻壑这些年给朝廷或赚或省,反正是带来了不少的钱财,大大的加快了这三件事的进度。 说白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朱瞻壑加快了迁都的进程。 “你怎么看?”朱瞻壑看着面前的陈循,这是他第一次在这种事情上去询问别人的意见。 以往的朱瞻壑基本上可以说是乾纲独断了,尤其是在这种很敏感的问题上,他几乎是不会询问别人的意见。 陈循,是第一个。 “世子殿下想怎么看?”陈循并不紧张,反而很随意地笑了起来。 “迁都,这是好事儿,那些人只看到了迁都之后朝廷会在一定程度上脱离您的影响,但实际上,这很有限。” “瓦剌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心思,这不说人尽皆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迁都之后,朝廷和草原的冲突势必会加剧,届时,人们反而会更加想念世子殿下,因为他们最终还是会发现……”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循的眼中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唯有您!才能够真正的消弭战火!” 看着面前像极了狂信徒的陈循,朱瞻壑有些愣神。 这陈循不是明朝初期,尤其是正统到景泰年间的主战派吗?怎么到了自己这边就成了疯狂的右翼分子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朱瞻壑发誓,他生平这是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跟一个人说话。 在这之前,他跟老爷子都没有这样过! “想法?在下没有什么想法。”陈循摇了摇头,似乎是变回了那个儒雅的文人。 “那群文人想不透您的想法,但在下却多少猜出来了一点,您……是想要朝鲜的吧?” 朱瞻壑的眉头翘了起来。 这件事,他从未跟别人说过,不过却也有几个人知道。 他的父亲和他的爷爷。 对朝鲜内政的干预是瞒不住的,不过知道的人却不多,陈循是从哪里得知的? “我爹告诉你的?” “是的,不过是吴王殿下无意之间透露出来的。”陈循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 “世子殿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您选择了帮助朝鲜的废世子李褆,那就一定有您的道理。” “虽然我还不知道您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想来在那里,一定有您想要的东西。” “或人,或物。” 闻言,朱瞻壑忍不住地点了点头。 的确,茂山铁矿是他一直觊觎的,虽然中南半岛也有很多的矿产,但作为过来人的朱瞻壑知道,矿产这东西是永远都不嫌多的。 毕竟,以矿产的形成周期来算,这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行了,不说这些了,伱自己还是个文人呢,还说那群文人不懂我的想法。” 朱瞻壑摆了摆手,顺便嘲讽了陈循一波。 “对于香州府这边的官员选择,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一点,但不多。”陈循点了点头,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份折子。 “这里,有香州府各地的汉人分布,虽然不全,但也是目前能够得到的最全目箓了。” “我认为,世子殿下您应该推行教育,在云南的时候,您让我去推行公羊学,虽然是成功了,但这样的成功伴随着太多的鲜血和阻碍。” “相比之下,在这香州府推行公羊学,甚至是推行教育都是从零开始,对于您来说却是大大的好事儿。” “科举呢?你打算怎么办?”朱瞻壑敲了敲桌子,将折子退了回去。 既然仍旧挂着大明的名头,哪怕朱瞻壑很不喜欢现如今朝廷的科举内容,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科举,要改,但却不能废。 “这……”陈循愣了一下,然后才一副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朱瞻壑的身边,小声说道。 “这不是您推动的吗?” “我?我推动什么了?”朱瞻壑一脸懵逼。 “科举啊!”陈循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但在看到朱瞻壑的懵逼表情时也是急了。 “您刚才不还说了吗?迁都啊!” 迁都? 朱瞻壑先是愣了一下,但立马就反映了过来。 “我焯!”朱瞻壑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无心之举,却推动了这么大的变革。 从永乐八年北征草原到现在,朱瞻壑的战功和名望、推行考成法和即时候补、改程朱为公羊以及新税制的推行等等,都让朝廷无法忽视,甚至是忌惮他。 不过由于朱棣的愧疚,也因为无过不能处理朱瞻壑,最终导致了迁都这一事情的推进。 但是迁都之后呢? 中南半岛现在也是大明的疆域了,中南半岛的百姓也是大明的百姓。 既然是大明的百姓,那就有资格参加大明的科举,可中南半岛距离顺天又何止是万里之遥,士子们怎么去参加科举? 陆路就别想了,从中南半岛到顺天府,别说是最远的马来半岛附近了,就算是从安南开始,到顺天也得走个一年半载甚至是几年的。 海运?不太现实。 现如今,包括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海运都会是商业专属的,就算是有商船愿意捎带,不仅捎带不了多少人,路费也是个问题。 从中南半岛到顺天,你得赶上航线合适,再加上距离这么长,船费也是个不小的开支了。 中南半岛现在可没有什么官宦世家、勋臣之后的,都是普通平民,有几个负担得起的? 所以,这科举…… “不行!”鸡冻了一下子,但朱瞻壑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事儿是好事儿,但不能着急,眼下还不是时候。” 说完,朱瞻壑就看向了陈循。 “科举这事儿,暂时还不行,不过咱们还是要和朝廷奏请,但是奏请的目的要将科举的举办地放在应天府。” 迁都之后,把科举的地点,最起码是把会试的地点放在应天府,这无疑是一个很叛逆的建议,因为自从科举制度健全之后,会试和殿试都是在国都举行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的中原王朝没有那么大的疆域面积,而对于汉人王朝来说,均衡又是很重要的,朱瞻壑也觉得这事儿肯定能成。 不过就是需要时间。 “行了,这事儿还早,现在不考虑,有个想法就行了,等以后时机到了再说。” 朱瞻壑拍了拍桌子上的折子,叹了口气。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稳定,为此我特意将红薯给放了出去,眼下这几年是关键时刻。” “成,我们就是名垂青史的功臣,所以我们必须要认真。” “这事儿……交予在下……怕是不妥吧……”陈循的表情有些怪异。 他是个激进的人,如果他不激进,也不会随着朱瞻壑去云南,再来到这香州府。 但稳定民生这种事情显然是不能让一个激进的人去做的,不然的话很容易起到反效果。 “谁说要让你去做了?”朱瞻壑没好气地甩了一记白眼过去。 “这事儿我打算让胡穂、金涯和夏瑾去做,就你这个性子我可不放心,到时候你再给我搞砸咯。” “这次找你,一来是想让你去把公羊学教育的事情给落实一下,毕竟在云南的时候你就有经验了。” “这二来,我想让你去西边。” “西边?”陈循对朱瞻壑的话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不理解。 公羊学教育的事情他有经验,基本上只要吩咐下去,下面的官员听话,那就没什么难的,毕竟现在大明都已经将公羊学给立为国学了,下面的人就算是想搞事也没那个胆子。 前期的主要工作就是要注意筛选,像暹罗、南掌等国归附的百姓,暂时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现如今科举的主要目标还是汉人。 至于那些归附的百姓,他们得等他们的下一代才能参加,当然了,才能出众的人除外,可以破格录取,只不过要接受严格的盘查和监视。 所以,陈循更关心朱瞻壑所谓西边的事情。 “达卡城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朱瞻壑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来了一张舆图,铺在了桌面上。 “这里已经被我爹的护卫所接管,开始了第一步的发展,也就是新粮的耕种。” “新粮?是玉米吗?”陈循发出了第一个疑问,但却是反问的语气,也就是代表着肯定。 “嗯,第一步肯定是玉米。”朱瞻壑点了点头。 “就现阶段来说,玉米就已经够用的了,至于红薯的话,我不太放心,怕被别人给搞去了。” “不过你的任务不在这里,而是在这里!” 朱瞻壑在舆图上狠狠地一戳,点到了一个地方。 木尔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