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问道:“怎么弄?” 阿火望着远处那片土堡的……烟囱,一脸憨厚的笑道:“霍小郎君,咱等等。” 霍去病呆了一下,皱眉问道:“好吧,那就再等一会儿。” 因为太过信任杨川,故而,他对杨川家里的仆役也流露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很快的,土堡方向的某一个屋顶的烟道里,突然冒出一阵黑烟;那浓烟看着有点诡异,黑不拉几的,中间还掺杂一些灰白色的飞灰,明显就跟其他烟道的烟雾不一样。 阿火笑道:“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他大踏步向前走出几步,一转头发现霍去病等人没有动弹,一个个的脸上甚是疑惑,便笑着补充一句:“我们一起来的有三个人,他们两个在伊稚斜家当厨子,我在外面当小木匠。” 就在此时,那座土堡的大门‘轰隆隆’打开,一名浓眉大眼的少年奔出来,手中挥舞一把菜刀高声笑问:“阿火,是霍小郎君的羽林军来了?” 阿火答应一声,回头看着霍去病笑道:“这下总相信了吧?” 霍去病微微点头。 好吧,是杨川家的仆役,没错了。 估计这全天下的狗大户家里,只有杨川家的仆役才会跑出去给人专门当厨子、当木匠的…… 霍去病策马向前,一把将阿火提到马背上,喝令一声:“走!” 八百羽林孤儿不动如山,动则整齐划一,蹄声得得的向那片土堡的大门而去。 便在此时,那些匈奴妇孺中间,之前骂过阿火的那名少女突然跑出来,伸手便要去抓阿火的脚腕,口中用匈奴话骂道:“你这个小骗子,把话说清楚再走!” “说,你为什么要骗我?” 阿火伸手挠一挠后脑勺,面对那少女的质问,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转头看向霍去病:“霍小郎君,这个……那个……我什么都没干!” 霍去病哈哈大笑:“臭小子,我相信你。” “小妇人有什么好玩的?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而且,阿火啊,听我一句话,从今往后,一定不能跟小妇人去小树林里玩耍,要不然,她们会怀孕的,麻烦的很……” 似乎想起什么心事,霍去病的心情莫名的就有些低落,指着那匈奴小姑娘吩咐一声‘谁带上她’,便策马而去。 李敢俯身下去,一把提起那少女横放在马背上,却被那少女一阵乱骂;他忍不住笑道:“简直了,杨川家的小妇人,咋一个比一个泼辣……” …… 两百多只烤全羊,一大锅小鸡炖蘑菇,外加七八个鲜爽可口的凉拌小野菜,是八百羽林孤儿自打进入漠北草原后,吃到的第一顿美食。 不愧是杨川家的仆役,阿火等三个半大小子随手烹制的饭食,便胜过世上绝大多数厨子的手艺,这一点,根本就冒充不来。 如果说,在进入伊稚斜‘老家’时,霍去病还曾有过那么一丢丢的疑惑,暗中传令,让每一名羽林孤儿严阵以待;可是,当他看到阿火等三个半大小子熟稔无比的烹制美食,并拿出几罐‘秘制蘸料’时,心中的一丝疑惑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杨川家的秘制蘸料,天下独一份,别无分店。 “霍小郎君,这是伊稚斜的祖父,这是伊稚斜的叔父罗姑比,这是伊稚斜的岳丈,这是伊稚斜的王妃,这些都是伊稚斜的儿女。” “外面那两百多名弓箭手,都被我们给弄死了……” 就在霍去病等人享受美食时,杨川家的另一名仆役,半大小子阿土,指点着阶下被猪蹄扣和十字扣捆绑成粽子的几十人。 这几十人里头,除了大单于伊稚斜的亲人,还有留守龙城的将军、当户、相国等二三十人,随便拎出来一位,在匈奴人中间,可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霍去病大喜,抚掌笑道:“好了好了,都捉回大汉换军功,我说阿火、阿土,你们几个臭小子可了不得,就这一份功劳,便可以让你们脱了奴籍,且少不了一个少上造、大上造什么的。 放心,杨川那里我帮你们求情说话。” 阿火赶紧躬身,笑道:“不,这是霍小郎君和八百羽林儿郎的功劳,我们不过是几名小厨子,适逢其会罢了。” 阿土、阿石两名少年也开口推辞,口称‘只愿跟随杨川小郎君一辈子,不想要那一个清白身’…… 眼瞅这三名少年的样子,心中更是喜爱,哈哈大笑道:“罢了,反正就算你们自己有了少上造的爵位,估计日子还没有在杨川家过得舒心。” “吃过饭食,咱们也该出发了。” “你们知道伊稚斜的主力在什么地方吗?” 阿火、阿土、阿石等三名少年齐齐摇头,道:“不知道。” 霍去病一阵烦恼,大手一挥:“大家赶紧吃,吃饱喝足了,咱们也该离开龙城了。” 占了人家的大便宜,再不走,被闻讯而来的匈奴人包围在龙城,那可就不好玩了。 此一役,羽林军无一人战损,大破龙城,阵斩两千余人,活捉匈奴人大单于伊稚斜的祖父、叔父、岳丈、儿女、将军、当户、相国和大小老婆数百人,并一把火将这座没什么屁用的土围子小城给烧成了白地。 顺带着,他们还抢走了所有的牛羊马匹和妇孺孩童,在与曹襄汇合后,便顺着杨川提前设计好的一条路线,悄咪咪的踏上了返程。 杨川设计的路线很复杂,需要向北方继续行进三天,突转向西,穿过一大片荒凉的戈壁后,这才转而南下。 如此这般,在阿火、阿土、阿石等三名少年的帮助下,驱赶几十万牛羊马匹、五六千妇孺和几百名俘虏的羽林军,巧妙避开了匈奴人的耳目,窜入茫茫草原大漠,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 “什么?龙城被破?” “不可能!” “卫青和他的五路汉军主力被咱们的几个万人队袭扰,一直都在沙漠和草原里兜圈子,根本就没有机会深入漠北!” “什么?只有八百骑兵?少年将军?” “见鬼了,哪里冒出来的八百骑兵?传令下去,调集五万、不,调集八万骑兵向龙城方向围拢,将那该死的八百骑兵给我活捉了!” 远在千里之外,居延海附近的一座大帐里,大单于伊稚斜暴跳如雷。 龙城。 对于匈奴人来说,龙城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大单于会盟的地方,是匈奴人祭祀腾格里天的地方,是匈奴人心中的圣地,是他伊稚斜的‘老家’。 如今,竟被一支八百人的汉军骑兵给攻破,掠走所有的牛羊牲口、妇人孩童和他的家眷、将军、当户,还给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此乃,奇耻大辱也。 “给左贤王传令,让他派精锐骑兵,猛攻渔阳、右北平一线,屠灭汉人的所有城池!” “给进入朔方郡的儿郎们传令,除了哈尔滕统领的那一万五千人直捣长安城,剩下的,全力攻打朔方城!” “传令右贤王,令他派出三万精锐,进攻鸡鹿塞,截断卫青的退路!” “王庭主力即刻行动,将卫青的主力引向柔然方向,沿途袭扰,一口一口的吃掉中原皇帝最精锐的这一支军队!” “……” 本来,伊稚斜在这一仗中,显得颇有些从容,八面出击,故布疑阵,打得很有章法和节奏;可是,龙城之事,让这位大单于怒火中烧,根本就无法遏制。 眼看着大单于要发疯,不仅要全面开战,攻打汉军城池,同时还要寻求与卫青主力硬碰硬的来一场大决战,王帐里,一名黑袍人坐不住了。 “大单于,请稍安勿躁。” 那黑袍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一件极为宽大的袍子裹在干瘦的身躯上,就像是裹住了一具骷髅架子,看上去神秘莫测,又似乎弱不禁风,给人的感觉就很是诡异。 “大单于,龙城嘛,不过就是一座土围子小城,破了就破了,”那黑袍人有气无力的说道:“对于大单于来说,龙城被烧为一片白地,却是一件好事啊。” 伊稚斜脸色阴沉,怒骂一句:“此乃奇耻大辱,如何成了好事?” 黑袍人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大单于得位不正,除了左贤王之外,其他如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将军、当户什么的,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在心里头,他们可是很不服气的; 本来,某家还想帮你大单于谋划一番,这一仗后,在龙城来一次大会盟,借机铲除那些不听话的王和将军,如今,却根本不需要了。” 那黑袍人的气息似乎很是衰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便弯着身子开始咳嗽。 良久良久,他缓缓直起身子,继续说道:“龙城,在你们匈奴人的心中,那是神圣之地,容不得半点亵渎; 如今,龙城被汉军攻破,并烧成了一片白地。 大单于。 对于你来说,这可是收复人心的良机呢。” 伊稚斜目光闪烁,死死的盯着那黑袍人,冷声说道:“请说清楚些。” 黑袍人淡然道:“一个没有了龙城的匈奴,胜过有龙城的匈奴,因为,那一座龙城,代表的是对你没什么用处的先祖,是那些死人的荣耀之地;而如今,龙城被汉军攻破并烧成一片白地,可不就意味着你伊稚斜的时代来临了? 一座龙城而已,大单于,你完全可以自己重新修筑一座新的、属于你自己的龙城啊……” 黑袍人的一番话,让伊稚斜的呼吸都变粗了。 修筑一座属于自己的龙城! 那么,对于善忘的匈奴人来说,用不了几年时间,大家便会将曾经的龙城、以及那座旧龙城所代表的先祖的荣光,统统忘记。 剩下的,便只有他伊稚斜…… 这位匈奴大单于深吸一口气,道:“军师,依你之见,接下来的这一仗,该怎么打?” 黑袍人从袖中摸出一卷羊皮:“大单于,关于如何打这一仗,某家早有盘算,只要大单于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就算不能袭取长安城,至少,也要吃掉卫青带出来的几万北军; 北军是汉朝皇帝的最大依仗。 只要咱们吃掉他的北军,某家之前下的几步闲棋,可都就活了,只需大单于不断的袭扰和进攻汉朝的边郡,中原王朝的那些异姓王、豪门世家,谁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不小心,那个叫刘彻的皇帝可能就会被自己人给弄死。” 伊稚斜哈哈大笑:“好,那就听从军师之言,稳扎稳打,先想办法吃掉卫青的北军再说……” …… 长城外,尔虞我诈,风云骤起。 伊稚斜的主力与卫青的主力,在千里草原上互相试探,互相引诱,勾勾搭搭的,随时都可能会打出脑浆子。 霍去病和他的羽林军再一次失去了踪影。 朔方郡,杨川的战斗也如火如荼,很快就把匈奴人打出了脑浆子。 库布齐海子一战,杨川利用地形优势,诱敌深入,先后骗进来四波匈奴人,用同样的手法一一弄死在那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上。 等到损失掉将近两千精锐骑兵时,匈奴人的将军才察觉到不对劲,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添油战术。 “老师,那些狼日哈的不敢派人进来了,咋弄?”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历练,张安世俊俏小脸上,渐渐发生某种奇异变化,两只眼睛竟有点像霍去病的那般,双目如星,英气勃勃,让杨川好一阵愕然。 “无知者无畏,既然人家知道害怕了,就说明对咱们的底细和打法有所知了,”杨川倒了一小杯‘杨氏九粮液’递过去,“来,走一个。” 张安世双手接过酒杯,浅浅饮了一小口便将杯子放在船板上,皱眉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去打?” 杨川摇头,笑道:“我只是一个厨子,不善于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啊。” “张安世,你现如今手下有三千少年,手中有刀、有弓箭、有强弩、有双边马镫、高桥马鞍,还有近万匹上等的战马,实力不低于天下任何一支军队,难道就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考量?” “放开手脚去打吧。” “老师唯一的要求,便是只能占便宜,不准吃亏。” “遇到你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我自会出手,给你张安世兜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