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与其他人的思维方式不同,杨川始终关心的是人的吃饭问题,觉得只有让人填饱肚子,才能干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或者,就算不干什么事,混吃等死一辈子,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在眼下,想要混吃等死,那可能就真的要死。 汉帝国与匈奴人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据杨川估计,最迟在两个多月后,秋高马肥,匈奴人的实力达到一年之中的巅峰,定会发动一些劫掠式的战斗。 与此同时,汉帝国那边,却应该已然在酝酿一场直捣龙城的大战。 看看,这便是信息差的好处。 所以,杨川给自己的留的时间,差不多也就两个多月时间,他必须尽快返回大汉,继续当他的‘大汉厨子’,好好的烹制几道小菜…… …… “公子,野战营的开始打渔了,每天约莫能捕捞大小鱼虾一千多斤,”这一日,杨川正在鹿鼎城的修筑工地,指点那些半大小子设计伐木工具,堂邑父回来了。 这个匈奴人看上去很高兴,一见面就说道:“他们还不怎么会使用渔网,所以,捕捞的很慢,但只要他们能熟练起来,每天至少能捕捞到两三千斤肥鱼。” 杨川笑道:“不着急,慢慢来,他们习惯于在马背上驰骋,这种捕捞鱼虾的活儿对他们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对了,命令他们,不可深入北海水域十里,否则,军法从事!” 既然能称的上‘海’,水域深处还不知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危险,可别把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一支‘野战营’给葬送了。 堂邑父狠狠点头:“嗯!” “对了,找我有什么事情?”杨川蹲在地上摆弄一堆‘零件’,随口问道。 堂邑父迟疑一下,道:“公子,这两天捕捞上来的鱼虾,按照你说的法子,或清炖、或烧烤,大家伙儿都吃掉了; 可是公子,如果以后捕捞出来的鱼虾太多,一时间吃不完可就麻烦了;要不,每天就让他们只捕捞一两千斤……” 杨川听了哈哈大笑,道:“你这想法不错,很环保,不过堂邑父大叔,眼看着这地方的冬天就要提前来临,一旦水面结冰,那可就不好办了。 放心,不管捕捞上来多少鱼虾,我都保证不让它坏掉。” 堂邑父半信半疑的走了。 杨川的诸多神奇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不过,那名多鱼虾堆积起来,若不能及时吃掉,那可就麻烦了…… 眼瞅着堂邑父高大厚实的背影,杨川笑了笑,继续蹲下身子,指点几个半大小子:“你看,现在伐木速度没问题了,可是,那么多木料堆积着却无法搬运过来,就得想办个法子了。” 几名少年眉头紧蹙,各自在想办法。 杨川安静的瞅着他们几人,却并不着急开口‘点拨’,他觉得填鸭式教学没什么意思,效果也不太好。 不是有个大读书人曾经说过,‘不悱不发、不愤不启’么。 对于这三十名半大小子,包括刘满、娜仁托娅、张世安三人,杨川一直都采用这种法子,尽量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直到他们快要接近真相,可偏偏就不能捅破那一层薄膜时,杨川才会不经意的‘指点一二’…… “公子,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可行不?” 阿木是这一群少年中间,最适合当工匠的,他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解释道:“伐木场距离这里有七八里路,存在一个很大的落差,如果咱们挖开一条槽子,就可以想办法将木头顺着槽子搬运下来,应该可以节省很多力气。” 然后,这小子灵机一动,咧嘴笑道:“还有,上次咱们在庄子上干活,公子不是教我们制作过架子车吗? 要不,打制几辆更加简单的架子车,将木头抬到车上,顺着槽子往下搬运?” 另外几名少年豁然开朗,眼睛里都开始冒星星了。 于是,各种小技巧、小点子层出不穷,一个相对完备的木料搬运‘流水线’基本成形。 杨川分别在这几个家伙乱蓬蓬的头上揉了揉,温言笑道:“这法子好,就按照伱们所思所想去干吧,即便中间有什么小问题,见招拆招,随时随地解决就可以了。” 少年们一阵欢呼,提着斧头、锯子等忙碌去了。 杨川站了一会儿,登上已然有了形状的‘鹿鼎城’城墙,负手而立,极目远眺,心情就十分的舒畅。 这三十名少年,可以算是他杨川的第一批学生、弟子,如今,已经能干点事情了,这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下一步,就该教他们制作弩机了。’ ‘一支只有三四百人的野战营,讲究的便是来去如风,瞬间爆发,弓箭、弯刀加上弩机,这才是轻骑兵的标配。’ ‘对了,阿土、阿石那几个臭小子的瓷器烧制什么情况了?’ 杨川想了一会儿事情,刚打算转身走下城墙,去给那些匈奴人小孩儿‘上课’,讲一讲‘饭前洗手、便后洗手’的好处。 突然,一人一骑狂奔而来,远远的、好像是堂邑父? 杨川停下脚步。 “公子,刚刚接到雕一讯息,有一队骑兵向咱们鹿鼎城方向过来,应该是丁零王帐下的。” 来人果然是堂邑父,他大踏步登上城墙,低声道:“公子,怎么办?” 怎么办,只能凉拌啊。 自己这边正忙着大生产,唯一的一支野战营还在北海打渔,三十名半大小子搞搞偷袭还可以,正面迎敌根本就指靠不上。 “来了有多少人马?”杨川皱眉问道。 “至少三百人,”堂邑父低声道,“要不,我这便去将野战营的人召集起来,趁着对方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之际,偷袭一波?” 杨川摇摇头,道:“咱们手底下能打硬仗的老兵卒只剩下三百多人,可不能硬拼。” 堂邑父抹一把脸上的汗渍:“要不,我带阿酒、阿土他们去一趟?” 杨川叹一口气,道:“那就更不行,他们搞搞偷袭还行,正面对抗,连一把黄杨木大弓都拉不开,怎么打? 等一下,让我想一想。” 杨川伸出一手,轻轻扶在刚刚修筑起来的石木城墙上,两根手指轻轻叩击不已,沉思好一阵子。 “让所有人都撤回鹿鼎城,”杨川突然说道,“对了,将捕捞的鱼虾、熬炼出来的精盐,以及咱们的牛羊牲口都赶过来。 暂避锋芒,保存实力,这是眼下我们应该做的。 丁零王估计也是最近穷疯了,派出几路骑兵在草原上劫掠其他部落,好让他们的部落度过漫长的冬天。” 堂邑父有些为难的说道:“让所有的人撤回没问题,可是让牛羊也进城……” 杨川哈哈大笑,拍一拍堂邑父的肩膀,温言说道:“堂邑父大叔,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刚刚修筑一半的鹿鼎城太干净,牛羊牲口进来,会把地面给弄脏?” 堂邑父默默点头。 之前的那一座‘鹿鼎城’,可不就是让那些可恶的家伙当成了羊圈、牛圈、马厩,才被弄得臭气熏天么? “堂邑父大叔,实际上,牛羊牲口是很干净的,脏的是人,是人的生活方式,”杨川意味深长的说道,“让大家都避进新城,一方面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这个天可汗能够保护大家; 另一方面,也顺便让他们养成讲究卫生的好习惯。 你这便去指挥大家进城,我做一点准备,跟那帮狼日哈的做一笔买卖……” …… 于是,两个时辰后。 所有人都搬进了新的鹿鼎城,所有的牛羊牲口、马匹等,也浩浩荡荡的进城了。 望着站在城头、俊俏的有些离谱的‘天可汗杨川’,以及那位半截铁塔般的‘大统领堂邑父’,这些匈奴人都很是忐忑,尤其是那些老人、妇人和孩子,更是一个比一个沉默,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杨川默默望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以及远处的牛羊牲口,脸上神情就十分的温煦。 从感情上来说,这些人都曾经是匈奴人。 可是,匈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川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匈奴’,其实不过是草原上大大小小无数个部落,在某一个强大部落的镇压、蛊惑和带领下,逐渐形成的一个以放羊牧马为主业、以打家劫舍为副业的‘部落联盟’而已。 说实话,这种原始的部落联盟,其统御能力极其有限。 就算说是一盘散沙,也不是很过分。 论及根源,无非是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太苦,有人带头,南下抢劫一些中原人的粮食、铁器、妇人罢了。 慢慢的,便出现了所谓的大单于,出现了‘匈奴王庭’和左贤王、右贤王、左右谷蠹王、当户、都尉什么的,渐渐的也就成了气候。 杨川始终在捉摸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如果说能妥善解决那些小部落的生计问题,那个什么狗屁匈奴王庭,还会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大举南下劫掠么? 这个问题有点隐晦,也很玄学,所以,杨川只是想想而已,并不能十分确定。 说到底,杨川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厨子,他关心的始终还是吃饭问题。 他只是简单粗暴的认为,如果大家都有吃有喝,在漫长的冬天饮酒作乐、载歌载舞,谁特娘的没事干会跑到几千里之外去劫掠? 当然,对于那些小部落来说,这种‘小富即安’的想法很容易滋生,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但对于那些强大如伊稚斜、左右贤王、左右谷蠹王等‘匈奴贵族’,作为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他们的心思已然不是吃一口肉、喝几口酒的问题,而是让他们的好日子永远永远的继续下去。 嗯,差不多已然有了中原王朝‘皇帝’的意思了。 这人啊,当了皇帝,心思自然就不可以常理度之。 此时此刻,杨川捉摸的,是丁零王。 丁零王,名为匈奴人的万户王,统治着北海一带方圆几十万里的土地,帐下据说有大小部落三百多个。 而根据堂邑父等人的情报,这个丁零王啊,可算是匈奴人里头最穷酸的一个万户王,听说军臣单于、伊稚斜单于几次南下劫掠,都懒得让他派人参与。 听说那家伙有一年穷极了,甚至连自己帐下的小部落都不放过,曾经派人将其中十几个部落的牛羊牲口洗劫一空…… 有这样一个穷酸而凶残的邻居,杨川也不知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 …… “堂邑父大叔,等会儿丁零王的骑兵来了,先弄死一半人再说。” 杨川突然转头,眺望远处苍茫大地,淡然说道:“跟人做买卖,讲究的是一个言而有信,童叟无欺,不能乱来; 可是,如果说要跟一群豺狼做买卖,你先得把那些畜生给打疼了、打怕了,打得他们没脾气了,这才能坐下来谈生意。” 堂邑父点头,道:“好。” 好汉扛不住三泡稀。厨子这都持续四天了,真减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