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度河边,战斗已经结束,夏希王朝的四万大军在一个多时辰就灰飞烟灭。 当场被杀死了接近两千人,俘虏了小两万,还有一万人已经溃散的到处都是。 夏希王太子的尸体,被抬到了河边,几个从乌达班达普拉出来的婆罗门,正在亲自为这位战死的王太子清洗尸身,然后为他穿上最为华贵的国王袍服入殓。 王太子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青白色,代表他的血液已经流干了,胸口并列着好几个巨大的创口,这是被神臂弓穿透后留下的痕迹。 这位还未成年的可怜王太子被针对了,因为憾山都的勇士都知道张大王的意思,当然不会留着他。 穿着华丽甲胄的王太子哪怕在人群后面,也受到了憾山都神臂弓手的重点照顾,估计他连敌人都没看见,就去见了湿婆神。 不过,虽然张昭对于这些夏希刹帝利重骑兵所谓的荣耀战死嗤之以鼻,但他还是按照贵族的最高礼仪安葬了这些人。 心里鄙视,那是张昭个人的喜好问题,但作为一个王者,对于这种行为,必须还是要赞赏的。 在张昭允许下,乌达班达普拉城的婆罗门和婆罗门教寺庙的僧侣们都出城来了,来为战死的一百多夏希刹帝利,举行隆重的葬礼。 至于其他没死的四百多刹帝利重骑兵,张昭按照刹帝利的规矩,赦免了他们抵抗的罪过。 并且允许他们缴纳赎金和罚金后,不但可以获得自由,还能保住一部分家族产业和刹帝利身份。 这就是这个时代天竺的规矩,他们敢发起荣耀战斗,就代表他们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是不能轻贱,也不能轻易杀害的。 同时,张昭到天竺,也是来打开商路和捞一点好处,不是来打破旧规矩建立新王朝的。 所以也很大方表示,将遵循这一规定,没必要为了这些事跟所有人对着干,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本地贵族杀光。 不过嘛,当时夏希王太子身边实际上是有一千多刹帝利重骑兵的,其中的四百二十人因为畏惧,没有随着一起发动冲锋。 这部分人那就不受古老规矩的保护了,因为他们没有表示出视死如归的勇气。 张昭冲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巴赫摩诃招了招手,巴赫摩诃赶紧点头哈腰非常狗腿的跑了过来。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国王的身份,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这里的人,我不需要,但是我需要最少八百万卢比用来犒赏勇士们,你能拿出来吗?” 张昭说的非常直接,所谓八百万卢比,并不是要巴赫摩诃拿出来,你杀了他,他也拿不出来这么多,而是要让这些刹帝利拿出来。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短时间凑齐的话,恐怕需要用到拷掠等手段了。 张昭不愿意让他的勇士沾染这些习性,当然他们也不会有巴赫摩诃这样的本地人这么知根知底,能压榨出最多的油水。 “大汗陛下,这些胆小刹帝利可比你想想的富有,八百万卢比太便宜他们了,您忠诚的仆人巴赫摩诃,愿意为你奉上一千万卢比。” 巴赫摩诃眨巴着眼睛看着张昭,内心的渴望都快写到脸上了。 张昭考虑了一下,确实要给点好处了,狗腿子也需要奖赏的嘛。 “在这之前,把我们的国王陛下带过来吧!只要你诚心办事,某绝不会亏待你!” “谨遵大汗之令,巴赫摩诃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摩达波罗还没有死,同时开伯尔山口中被俘虏的一千多刹帝利也没有被处理,张昭留着他们还有用,特别是摩达波罗,一定要让他的死,体现出价值。 “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 刚被带到河边的摩达波罗立刻就崩溃了,在他面前,夏希王太子的眼睛都没闭上。 “摩达!你可知罪?”张昭满身正义感的走到摩达波罗面前,对着他厉声吼道。 现在张昭也搞清楚了,波罗这个词是地位的象征,可以翻译为保护者,摩达波罗家族的波罗和波罗王朝的波罗都是这个意思,所以按照天竺的规矩,摩达才是摩达波罗的名字。 “我知罪?你这恶贼,分明是你入侵我的国家,杀害我的儿子,你还要问我是否知罪?何罪之有?” 夏希王朝完蛋了,儿子也死了,摩达波罗突然就没了牵挂了。 “原来你摩达还知道什么叫入侵,也会为你儿子的丧命而痛苦。 那我护闻城的子民,二十年间,被你率军入侵了数次,多少人不光死了儿子,连全家死光的都不少,他们的痛苦百倍于你! 没有你的好大喜功多造杀孽,护闻城的人不会失去家人,夏希的刹帝利们,甚至你的儿子,都不会失去生命!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某率大军至此,也是因为你,某就是来彻底消灭你,消灭你这个给所有人带来战争与杀戮之魔鬼的。” 好一番义正词严,张大王顺利将一场入侵,说成了对侵略忍无可忍的反抗,说的他好像是来维护世界和平的一样。 “谎言!满口谎言!”摩达波罗被张昭一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话,怼的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重复着谎言等词。 但在河边的一种夏希王朝婆罗门和刹帝利看来,这跟理屈词穷没什么区别。 因为他们一想也对,这几十年针对护闻城的战争,不正是历代夏希国王一力推动的嘛。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张昭对着巴赫摩诃一点头,后者心领神会的走过去,一脚踹在摩达波罗的膝盖弯上,同时手摁着摩达波罗脖子将他压倒在地上。 几个巴赫摩诃的同党也走了上来,几人把摩达波罗捆起来,然后往一堆堆好的木柴边走去。 摩达波罗看着木柴,突然惊恐地奋力挣扎了起来,张开的嘴巴正要嚎叫,就被巴赫摩诃用一大团布给狠狠堵住了。 在熊熊烈火中结束自己的人生,以此向所有人表达自己的忏悔和歉意,也是此时贵族们常用的一种方式。 历史上三十年后,摩达波罗的孙子阇耶波罗,就是因为在面对突厥伽色尼王朝的耻辱性惨败后,选择用这用方法给所有国内贵族一个交代,从而保住了风雨飘摇的夏希王室。 拼命嘶吼的摩达波罗被几个壮汉捆牲畜般的捆在堆好的木柴上。 为表忠心的巴赫摩诃亲自拿着短刀,在这位国王的嘴里一阵乱搅,舌头被搅碎之后,再把嘴堵上,他就没办法叫骂了。 木柴上泼满了桐油,点燃之后就再也无法熄灭,只能听见隐约传来的嘶吼,以及看见木柴堆上尽力扭动的躯体。 在按照天竺古法处死了摩达波罗后,开伯尔山口中被俘虏的一百家与夏希王朝有血缘关系的刹帝利也被挑了出来。 他们就没有上火堆的资格,而是直接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一片哭喊求饶声中,张昭来到夏希王太子的木堆边,一位战死王者灵魂升入天国,成为永生幽灵的焰火,将由一位真正的王者来点燃。 小书亭 张昭从以为婆罗门大祭司手中接过火把,装作祷告两下后,点燃了木堆。 大祭司弯腰对着张昭行了一个礼,“听闻可汗陛下是佛陀的信徒?” “没错!”张昭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大祭司有何见教?” “可汗陛下可知,释迦摩尼佛实乃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韦陀经》实是我教经典。” 大祭司慢悠悠说着,眼神平和的直视张昭,但实际上是在观察张昭的神色,看他会不会因为释迦摩尼佛是毗湿奴的第九个化身而暴怒。 毗湿奴和梵天、湿婆一起被称作印度教的三位主神,而印度教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外人对这个教派的称呼,他们从不自称印度教,只是以婆罗门教的方式而存在。 与中国人印象中不同,佛教从来不是天竺大陆的主要宗教,一千多年来,包括一千多年以后,整个历史上婆罗门教才是天竺最主要的宗教。 佛教实际上是沙门思潮时期,天竺大陆上哲学和宗教界对于婆罗门教的反思。 哪怕就是在佛门最兴盛的阿育王时期,佛教徒也没有超过天竺人口的百分之二十。 这两种宗教,有非常密切的斗争又合作关系,婆罗门的祭祀改变信仰成为佛门高僧的不少,佛门高僧回归婆罗门教的也很多。 甚至在历史上,佛教传播到中国的时候,婆罗门教也随之一起来到了中国并寻求传播。 东汉《高僧传》中,至少就记录了五个有名有姓可查的婆罗门传教士。 《隋书.经志记》中,记录有《婆罗门诸仙药方》等十数篇介绍婆罗门的典籍。 唐代刘禹锡的白内障就是婆罗门传教士治好的,为此还曾写诗赞美,甚至南诏国,还曾信仰过婆罗门教。 想到这些,张昭就有了决断,他是来天竺获得佛教法王身份,以及河西地区佛法解释权的,并不是真想把天竺变成地上佛国的,要是这样,不打个三五十年怎么可能成功? “大祭司可知道,东土大唐来的君王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大祭司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菊儿汗不是抵触释迦摩尼佛是毗湿奴第九化身这个话题,那就好办。 因为在天竺这片大陆,在成熟的种姓制度下,佛陀是无法婆罗门竞争的,波罗王朝如果不是被寺院深度绑定,也早就改信了。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大祭司明白吧?” 张昭尽量用回鹘话把意思表达的更加明显一点,因为这大祭司是会说回鹘话的。 “果是金玉良言!”大祭司脸上的表情更加和善了,他做了个伸手请进的姿势。 “请可汗入城!”